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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异变生

叶云风下得山来,还是身处大山深处,只见周围树木参天,荆棘丛生,并无道路可行。宋云凡昨日已告知了他出山的路径方向,这里山高林密,并无路人,也不怕被人看见。叶云风施展身法,如一道流光向北而去。

无极峰所在为蜀山境内,属于四川管辖。叶云风一直行了半个时辰,约莫行出两百里路,忽见前方露出一个小村庄来。叶云风走近一看,大约有八九户人家,见路边有一老丈叼着烟袋,上前问明了去往CD府的道路。老丈说:“此去往东还得再有两百多里路程,今日是赶不到了,小伙子,可别错过了宿头。”叶云风谢了,改了方向,直往东去。

叶云风也不着急,边走边看,也未施展身法,一天下来只行了一百多里路,晚上便在树林里歇了。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惧大虫豹子,若真有,还有可能成为他的晚餐。第二日起来继续行路,到了中午时分,远远看见一座大城,方圆好几里路。走到城下,只见上面写着’CD府’三个大字。进得城来,只见街上行人还是不少,清军的战火暂时未烧到这里来。顺着道一直行去,只见路边店铺迎来送往,有卖包子的、卖糖人的、卖布料的,当然也有卖药材的。叶云风随便进了两家药店,见里面也就是平常的东西,将人参都当做是最好的药材了,两家店都还没有,再无兴趣。

他心里想到:“大师兄说我们炼丹需要的药材只能自己去找,确实不错,我读《百草总汇》,见那些药材都是长在地势险要的地方,寻常采药人如何能够采得。”

继续向前行去,忽然听到一男子大声喊道:“柳姑娘来了,大家伙快去看啊。”边走边喊,一路向前跑去。后面跟了一大堆人,也跟着向前面跑去。旁边有人不明情况的,忙拉住一人问道:“柳姑娘是谁?”那人便一脸鄙视的样子,倨傲的道:“柳姑娘你都不知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柳如是柳姑娘了。”旁边另一个瘦弱的男子便笑道:“你就胡说吧,柳如是可是秦淮八艳之一,怎么会来CD府?”那人急道:“我胡说,哼,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秦淮一带正在打仗,这柳姑娘便是来我们CD府落脚来了。你要不信,一起去看看不就得了。听说今日正是柳姑娘在烟月楼的第一次接客,我还想当个入幕之宾呢。”几人听明白了,忙道:“赶紧去、赶紧去。”跟着前面那一堆人径直向烟月楼跑去。

叶云风自是不识得柳如是是谁,见这么多男子都去了,想来也是一位受欢迎的大人物。自己左右无事,便也跟在后面去看看热闹。

烟月楼是CD府最大的妓院,隔着老远就见到了招牌。这是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占地一亩大小,周围挂着一串串红灯笼,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灯笼并未点着。十几扇朱窗都开着,便有女子在窗前拿着扇子对着行人轻笑,偶尔和身旁姐妹低声耳语几句,大家便一起欢笑起来。门前行人络绎不绝,一股脑儿的全往里堆去。叶云风随着人群进去,只见大厅布置得很是夺目,布置着十几张桌椅,都已坐满了人。还有很多人来晚了就只能站在一边,都伸长了脖子向二楼张望。吵吵嚷嚷的,比集市还要热闹。

叶云风也只能站在角落,他目力甚好,前面的人群也挡不住他。他正仔细打量周围环境,忽觉旁边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轻轻碰了碰他,抱拳道:“兄弟请了,你也是来看那柳姑娘的吧?”叶云风回了一礼,道:“我不认识什么柳如是的,只是刚才在街上听路人说起,便来看看热闹。”那书生噢了一声,继续说道:“在下张文才,看公子打扮不像是读书人?”叶云风道:“不是,我只是路过这里。”那张文才道:“怪不得,读书人没有一人不识得柳如是的,既然公子不知,我便为公子介绍介绍,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叶云风说了自己名字,道:“求之不得,还请张公子不吝赐教。”

张文才刷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摇了摇。现在天气并不炎热,叶云风不知道他此举是何用意,仔细看了看,这张文才也就是身体亏空、并未得什么热症,心中不明却也不开口询问。古今读书公子都爱拿把折扇,好像这就是读书人的标志了。可不管什么天气的,叶云风从小在无极峰长大,自是不知。只听张文才说道:“要说这柳如是,可真真了不得。她在来我们CD府之前便是在那秦淮河边的头牌,那生得是千娇百媚,自不用说,你看看周围这些人就知道了,他们都是来看柳如是的,要不是长得举世无双,貌比西施,怎么做头牌。”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周围,接着说道:“陈圆圆漂亮吧,李自成、吴三桂为了她打得头破血流,红颜祸水,一点都不为过。恩,陈圆圆你知道吧?”

叶云风听说过陈圆圆,还是与大师兄闲聊的时候讲的,知道她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便点了点头。

“嘿,我可是听说柳如是比陈圆圆还漂亮,那个叫李香君的、卞玉京的都比不上。你说值不值得一看?”张文才说得兴起,也不等叶云风回答,便继续说道:“这柳如是以前可不姓柳,我听说姓杨,名爱,后来为什么改姓柳了,我却是不知道了。”他叹了口气,“不过她的名我却知道出处,柳如是、柳如是、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好句呀好句,也只有稼轩先生才能写出这样的长短句来。我是还差了一点。”

叶云风听了介绍,心下倒有点想见一见这位柳如是了。那张文才还待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得二楼某处传来一阵琴声。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一女子歌声响起: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歌声清脆,颇为动听,这是宋代营妓严蕊写的,这是一首反抗压迫、渴望自由的词篇。叶云风听得歌中内容,心想:哪个女子愿意流落风尘,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像柳如是这样的女子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儿。一曲终了,又听得垂帘后的女子唱到:白绫纱,青丝发,你眉目,亦如画,恍惚间,相望早已无话,心如麻。千古月,付韶华,那一瞬,成刹那。逝年华,转身泪流如雨下。抱琵琶,声声弹,咫尺却,隔天涯。空回首,一场盛世繁华,如昙花。红朱砂,卓风华,倾城颜。吟蒹葭。桃花尽,转身寂寞的喧哗。夜,五更寒的空洞喑哑。江山长卷,却也泛黄。被历史风化。你我一生的牵挂沙哑。花前月下,化漫天黄沙。楼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等一曲终了,鼓起掌来。

这时候一位三十好几的妇人从垂帘后走了出来,道:“我家姑娘流落至此,今日在烟月楼第一次见客,希望能有一位志趣相投、文才风流的相公作为入幕之宾。如有哪位觉得自己文才高人一等,便请上前来,做诗一首,当然,最后的谁做这入幕之宾还得我家姑娘说了算。”

叶云风早已透过垂帘看清了柳如是的相貌,这是一位二十稍许的年轻姑娘,却是生得极美。只是眼里透着哀怨,可能她也如那严蕊一般,正如诗中所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这时有几位大胆的已上前做了诗了,不过却做得一塌糊涂。张文才跃跃欲试,却好似胆量很小,对叶云风说道:”叶公子,我做了一首诗,你帮我看看行不行。”他却忘了叶云风不是读书人了,只是为了能借点胆量,得到些许夸赞,便能成为他上前的动力。只听张文才吟道:“海棠性暖偏逢秋,冰雪裁衣玉为裘。伤悼时令脂半淡,悲悯苍生心常忧。鼎食金纯憷蛾眉,钟鸣九歌思远游。燕过长空风烟净,惟余清气满重楼。叶公子,怎么样?”

叶云风听得这是一首吟诵海棠的诗,确实做得不错,便点了点头。张文才很是兴奋,向前走去,估计是去当众念他的大作去了。叶云风摇头轻叹:“诗歌做得不错,那句悲悯苍生心常忧,倒是身怀高洁,只是用错了地方。稼轩先生说,为赋新词强说愁,真是和这张文才有异曲同工之妙。现在天下危旦,这些读书人还是梦不知天。唉,都是可怜人。”叶云风转身便朝大街上行去,再也打不起一丝兴趣。谁最后做了柳如是的入幕之宾更是毫不关心。只是轻轻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出得楼来,找了一家客栈打尖住宿,第二日一早便出门向东北行去。他的家乡在河南。一路从CD府出来,过德阳府、广元府、汉中府,再到西安,渭南,路途中只见百姓流离失所,很是凄惨,他把身上的银两也分出去了大半。却也只是杯水车薪。一路走走停停,遇见大的崇山峻岭,便进去寻些药材,收获颇多。行了二十几日,这一日终于到了三门峡。他的家是黄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庄,来时无为真人已经告知过他双亲的埋骨之地,就在村庄不远的黄河边上。当初还是无为真人收敛的尸骨,他不知道谁是叶云风的父母,只是将村里的人一并埋了。

叶云风一路寻一路问。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不断传来,料想黄河就在不远处。再继续寻找,只远远的看见了树后露出一处残垣,叶云风走近一看,不禁呆了。

此处正是自己的家乡。他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和伙伴一起在村里玩耍,去山里掏鸟蛋,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在村里逗留了一阵,便向黄河边行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山包,周围荒草丛生。这就是村里所有人的墓了,却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叶云风走到近前,站了很久,默不作声。慢慢的取出包袱里的纸钱、线香、蜡烛,一一点燃了,缓缓念道:“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孩儿来看你们了,请恕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未曾与你们两位老人家烧些纸钱。”然后又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给父母,说了无极峰、无为真人、六位师兄、还有那一对仙鹤。想到什么说到什么,全无逻辑可言,可是你又怎能苛责于他呢?

叶云风一直在这坐到黄昏,天上的乌云涌动,眼看就要下雨了,正准备回村里找个地方避雨。突然一回头,只见黄河中央的峭壁上露出一抹紫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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