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伴随着交卷钟声响起,吴梦娇初中三年的学习长跑终于落下了帷幕,辛苦了三年,她总算是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她虽然心里清楚接下去等待她的将是更加紧张的三年高中,但至少这个时刻,她还不用去考虑这个问题。
她的朋友邀请她去放松一下,她没有答应,而是想赶快回家向自己的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
她带着喜悦的心情迈着轻盈的脚步往家赶,一路上她的心里都在猜测她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现。
吴梦娇到达家门口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喜悦的表情,当她听到从屋子里面传来的打斗声和谩骂声后,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
她一把推开门,直接冲了进去,看到吴政新和董丽正扭打在一起,地上全都是散乱的玻璃杯碎片,一向干净整洁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对于吴政新和董丽来说,反正自己女儿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没有顾虑的他们根本就不再担心任何事情了,所以即便看到吴梦娇回来了,他们俩人还是没有结束这场战斗,嘴里依旧骂着脏话,相互拉扯。
吴梦娇在旁边劝了半天两个人也没有停下来,直到他们俩打到没有了力气才镇定下来,打完之后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头,瞪着彼此,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扭打一起。
吴梦娇坐在两个人中间,不让两个人靠近彼此。她心里很是不解,考试结束了,等待她的应该是一场庆功宴才对啊,就算不是,也不该是眼前这一幕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又互相骂了对方几句,吴政新走出屋门,将门狠狠关上了。
吴梦娇陪董丽坐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阵叫声,董丽才从沙发上起身。她给吴梦娇煮了一碗面让她吃,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到洗手间开始收拾混乱的战场。
吴梦娇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很要强的女人,即便是收拾残局也不想让人看到,因为一旦被人看到,就证明是她先妥协了。
可让吴梦娇生气的是,他们俩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她一句关于考试的事情,她本来要和家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没想到进了家门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吴梦娇吃完面后把自己关在了卧室,一直在床上发呆到晚上。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她的父亲或者母亲会敲开她的房门问一问她的情况,可是直到深夜十点钟,她的屋门都没有任何动静。
吴梦娇虽然心里失落,但她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吴政新和董丽的矛盾,她也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个人大打出手。
夜里十二点钟,她偷偷溜到了父母的卧室,她看到卧室里面只有董丽一个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显然没有睡着。
以后每天夜里,吴梦娇都会半夜起床偷偷看一看他们的卧室。很多时候吴政新都是夜不归宿,偶尔他会回来,但大多都是在后半夜,回来的时候董丽会将卧室的门锁住,吴政新用脚踹几下门或者大骂几句,董丽还是不肯给她开,最后只好躺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一天,董丽发了高烧,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本来她和吴政新只在晚上见面,现在两个人在家见面的时间就多了起来。那一段日子,最尴尬的是吴梦娇,要不是有她在,吴政新和董丽根本就不会说话,现在只要一说话,都会针对吴梦娇,但她们并不是把焦点聚集在吴梦娇身上,而是纯属为了找话说。
比如,吃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董丽会突然问她一句将来要去哪个高中上学,或者问一问一些琐碎的小事。吴政新会时不时地问她身上缺不缺零花钱之类的话。有时她看着看着电视,董丽会突然喊一句:“娇娇,快帮我来擦一擦厨房的房顶,我够不到。”她的父亲也会时不时来一句:“娇娇,快帮我揉一揉肩膀。”
总之,不管他们俩谁说话,每一句话都跟吴梦娇有关,就算是董丽心里清楚地下的垃圾是吴政新扔得,她还是会没话找话说地问一句:“娇娇,这垃圾是你扔得吗?”
慢慢的,吴梦娇开始厌烦了,每次听到他们俩说话她都会本能地捂住耳朵。她还试着在吃饭的时候吃两口故意走开,然后偷偷观察,她发现他们俩只是低头吃饭。
后来她也发现了,洗手间里的脸盆有的是干净的,有的是脏的,之前她们俩人是公用一个牙缸的,现在变成了一人一个,她们的卧室里,董丽那边是干净的,吴政新那边却是垃圾遍地。
吴梦娇一看就知道,她们俩人已经划分出了非常清晰的界限。她真搞不懂她们俩个人这是为什么。
董丽在家休养了一个礼拜,身体没有好转,病情反而越来越重,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她看到董丽趴在床上,呕吐了好久,吴梦娇走过去看着母亲,心里想说:你不是身体好吗?接着跟我爸吵啊!
她甚至想直接骂一句活该。
可董丽又是一阵呕吐,吴梦娇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焦急地说道:“赶紧去医院吧!”
董丽推开了吴梦娇的胳膊说:“我没事,在家躺会儿就好了。你去给我弄杯水来。”
吴梦娇看着董丽躺下后,心里还是很不放心,可她母亲根本不听劝,让她去医院她还是不肯。吴梦娇心里清楚,董丽身上已经没钱了,她又不肯和吴政新要。
中午,吴政新回到家的时候,从外面买来了中午饭,她只叫了吴梦娇,没有叫董丽,吃饭的时候,吴政新没有问这个问那个,吴梦娇却主动开口说道:“爸,我想出去旅游,你给我点儿钱吧!”
吴政新没有问她去哪儿,也没有问她跟谁去,直接问道:“要多少钱?”
“两千。”吴梦娇说。
吴政新没有犹豫,直接从口袋里数出了二十张红色的钞票,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注意安全,然后就不再过问此事。
他吃完饭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就又赶紧出去谈生意了,完全不知道卧室里,董丽正忍受着病痛。
待吴政新走后,吴梦娇走到了卧室,她看着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董丽问道:“好点了吗?”
董丽轻轻“嗯”了一声,虽然她比刚才看上去气色好多了,但时不时狰狞的脸还是暴露了她身体的痛苦。
吴梦娇拿出了手里的两千块钱说:“妈,这是我爸刚才给你留下的,他让你去医院看看。”
听到这话,董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被吴梦娇发现了,很显然,董丽心里听到这话心里是很激动的。
她问:“你爸呢?”
“上班去了,放下这钱她就走了。”吴梦娇回答。
董丽还是不肯相信,吴梦娇说:“别管这些了,先去医院看一看病吧!先把病治好再说别的吧!”
吴梦娇知道,董丽将这笔钱看成了是吴政新的施舍,或者看成了吴政新打算跟她重归于好的开端,她用了吴政新的钱,是不是证明她要向吴政新低头。虽然她心里很抗拒用这笔钱,但病痛的折磨让她来不及考虑这么多。
三天之后,董丽的病情好转了,那几天吴政新来来回回进出家门,根本就没注意董丽,甚至连她生病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情。
董丽从医院里回到家里后,吴梦娇发现董丽有些细小的变化。比如她扫地的时候,不再只扫自己的地方,早晨刷牙的时候还会故意将自己的牙刷放到吴政新的杯子里。
在吴梦娇眼里,吴政新和董丽就像两只撕咬在一起的野兽,谁都不肯放开自己的嘴,虽然两个人心里清楚这样下去势必会两败俱伤,但谁都不愿意做那只最先松开嘴的野兽。
吴梦娇略施小计,表现上看是吴政新最先松开了嘴,但这场战斗力在董丽眼里,她看到不到任何吴政新最先妥协的迹象,只不过是暗中塞了两千块钱而已。本来能够好好地跟吴政新冷战,就是因为她用了那两千块钱,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所以她才决定改变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