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其他送新兵的人挤了满满一候车厅,我心里那个郁闷啊:怎么就没人来送我呢,难道这么多年我林少微就一个人也没交下?别人不来也就罢了,你胖子怎么也不来?难道我们在一起合作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一点私人感情在里面?刚想到这儿,就看见胖子领着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冲自己招手,这可真有意思嘿,弄得这排场跟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似的,就连那个带队的两杠三【大校】也不禁微微皱眉。
我赶紧站起来,听这群人嘘寒问暖了一遍,然后就轮到我把自己没办完的事托付给他们。
一开始胖子一句话都不说,跟个大姑娘似的,等我把一切事情跟安排后事似的都安排完了,快要上车的时候,胖子终于良心发现,慢慢走到我的面前,眼红的跟个兔子似的说:“少微,哥哥我哄人开心的话不会说,但你记住,到了那里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就给我打个电话,不管什么事,哥哥我就是死也给你把事办喽。”
我当时就想胖子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仗义了?就他这几句话听的我热血沸腾啊,这要是依着我以前的脾气,怎么也得拉着胖子,一个头磕地上,以后我们就是亲哥俩了。不过这年头这么肝胆相照的话已经很少可以听到了,甭管真假,先当真的听,感动一回是一回。
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火车,跋山涉水的往祖国的大西北挺进。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一开始还是高的看不到顶的大树,转过天来就是小的可怜的骆驼刺,把我看得心是一紧一紧的,真怕再过几天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这是不是准备把我们这群人拉到边境上,给别人当活靶子去啊?
入伍的军列上,只要没人带头哭,一般不会像电影里那样,一群十八九岁的半大孩子哭得可怜兮兮的,然后带兵干部还得给他们做思想教育工作。都三五成群的斗地主或者玩着一些其它的集体游戏,每节车厢都乱哄哄的,有几个心眼活的逮住带兵干部那就是一顿拍啊,马屁味估计到终点站都散不了。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天性,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个社会,对于未来的事也不是很担心,大不了天塌下来当被盖,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所以部队需要年轻人这种敢闯敢干的性格。而像我这种对于他们来说是大龄青年的人,则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这群人由着性子来。在大学生入伍还没有盛行的年月里,像我这种二十一岁的新兵您能看见几个?
坐在我旁边的是我在候车厅看到的那哥们,他跟我一样,算是这群年轻人中的异类。说实话,这哥们真淡定,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心宽的人,这么漫长的路上,除了吃饭的时候见他起来过,其它的时间一直都在睡觉,连个姿势都不带换的。我都怀疑丫是睡神转生的吧。我苦笑着说了句:“新时代的淡定哥啊,这种人不长寿就他妈见鬼了。”不过想想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事可做,倒不如和他一样睡觉,等到了部队能不能每天有充足的时间睡觉还不一定呢,所以我干脆也趴下睡了。
火车在去目的地的途中走走停停,到了中途的车站,不断的有人下去,同时有很多新的面孔上来,每个人都是心怀忐忑的等待着自己即将到达的陌生的车站,以及陌生的生活环境。
等车到终点站的时候,我睁开迷迷瞪瞪的眼,拿了行李跟着一车厢的人下了火车,停留了没几分钟,一群人被分成了几批人,我所在的这批人被通知坐车去部队驻地,一大批人坐着康明斯六突突的往骆驼刺的深处挺进,走了没几个小时,所有的人都跟货物一样被下了车,终于到目的地了。
一下车我就傻眼了,这什么地方?荒凉的跟拍聊斋的外景似的,一条马路,两排低矮的杨树,隔得稍微远点还能看到骆驼刺,还没等我想明白这地方是哪儿的时候,就听见带队的那个两杠三【大校】发话了:“小伙子们,别瞎看了,慢慢会适应这里的,现在所有的人往部队里走。”
我一听他这语气有些像我妈,命令式的口气。我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个不是很大的院子。还好,荒凉是荒凉了点儿,但还不是那种百里无人烟,鸟都不拉屎的大山深处,真要是被分配到那里,就只能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了,或许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真实写照吧。
跟着前面的人一块往院子里走,走在我旁边的是我在火车上见到的那位淡定哥,心想这真是有缘啊,同一个市的两个人分到同一个地方当兵。我刚想着要不要跟这哥们套套近乎的时候,那哥们也终于发现了我在看他,冲我笑笑说:“你好啊,我叫冷晨,咱们一个市的,分到这儿来的就你和我了,真是不容易啊。”
我赶紧笑着说:“是啊,真是不容易啊,我叫林少微。”
那哥们一听我报名更来劲了,瞪着两个大眼看着我说:“你就是林少微?”他那吃惊的表情让我对自己的身份都差点产生了怀疑。
还没等我回答,那哥们接着说:“骗人的吧,林少微是谁啊,怎么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兵?他现在可是我们市年轻人中最有钱的人了,也是我冷晨的偶像。怎么会来当兵?”那表情自豪的好像是在说他自己一样。
我也没说什么,这种事你越解释越让人觉得有假,反正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林少微,绝对不是他们眼中那个身价好几个零,外带是他冷晨偶像的那个林少微,你要是硬说自己是,估计他当场就敢打死你。没跑儿!不过,让我意外的事,我他妈竟然也有粉丝了,该叫他们什么呢?微粉还是微信?这可得仔细考虑清楚喽,谁知道这个群体将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这就跟父母给子女起名字一样重要着呢,没准给他们起个好名字,我不学无术都能红了。
到门口的时候我看了看影壁墙上的四个大字,写的真好,就是他妈不认识,你说你写的正规点,最起码让人能看出是什么来啊,非得写草书,这下好,估计我们这批人里能认识这四个字的没几个人,刚想找人问问这四个字念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我旁边的一个哥们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念道:“钢铁三团!工厂?咦,我们不是来当兵的嘛?怎么分到工厂来生产钢铁来了?这是弄啥来?”
我这才仔细的看看这四个字,嗯,确实怎么看怎么像钢铁三团!同时也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看刚才认出这四个比火星文都肆意生长的字的那哥们,高手在民间啊!
等我们走到院子里面,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在了旗杆前面坐下,就那么坐地上,这可是十二月的冬天,还是在祖国的大西北风口上!没办法,小伙子屁股热!一大群人就那么坐地上。然后上面跟学校的开学仪式一样放了几张桌子,几个主要领导人走马观花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受,团长讲完了,无数个副团长站起来了。听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废话,主要是稳定新兵的思想,好像会有人逃走一样。我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等着他们讲完,只要他们能顺便把自己分配了就行。
讲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这群主要领导人终于没词了。之后便开始安排我们这批人下连队了,我刚准备洗耳恭听看看自己被哪个英雄云集的连队给接收的时候,就听见上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林少微,八连三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