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样读起来,欢愉的,带一点劝慰的味道,像在下什么决定一般,自己,好像就开始有了权威的的味道,是这样,那样,就好像,是既定的,不可改变了一般。
自己,告诉自己,一个人,凉凉的,和蔚蓝的天空连在一起,飘荡在天际,如放飞的气球,自由自在。一个人的旅程,自己的发现。
自己,开始寻找自己,已有的自己,遗失的自己,陌生的自己,潜在的自己,那么多个自己,都是我吗?
从什么开始认识到,自己,就是与他人区分开的,是一个个体,便是与众不同的,而自己,又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我不要自己可不可以呢。我想要和你一样,贴近你,想念你,知悉你的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呢。
可是,如果没有自己,我又以什么身份靠近你呢。对,身份。因为不同的身份,便有了不同的自己,多个的自己,是可能而自然的。我是女儿,朋友,职员,同学,路人,以及更多,也许是仇人,也许是情人。这样一人一个圈,相离,相交,并行,又有更多的可能。
然而,这还是没有解决自己是什么,多个的自己,就是我吗?或者,我是谁?
于是,我踏上了寻找自己的征程,问遇见的每个人,我是谁呢。
告别了爸爸,妈妈,我的好朋友,还有路上碰见的熟人,我将背包的带子调高了一些,这样就会更加轻便,可以让我走的更远,看见更多的自己。
那么,我最初想的,便还是看看他人眼中的自己,因为我不知道。
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住在学校楼舍里的何老师,和蔼可亲,喜欢微笑。她从菜地里刚刚回来,看见我背着鼓囊囊的包在走路,向我打招呼,并塞了一个西红柿给我,告诉我酸酸甜甜的水果可以帮我记住旅途的味道。我接过来,放到面前的口袋里,挥手和她说再见,像我从前放学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阳光,田野,河流,空气,石子,大山,远方的大海,这是我看见的,我憧憬的,摸着兜里的西红柿,还有温热的体温,饱饱满满,抬头看见天上飘的白云朵朵,脚步似在飞翔,好奇妙的感觉,像被世界温柔包围。
路上小孩子蹦蹦跳跳,抱着自己的玩具,成群结队出没在黑夜,追逐着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留下一排整齐划一和错落有致的背影,这真是不可思议,欢笑声留在我的手上,像一团跳跃的火焰,装进背囊,翻山越岭,我都不会怕。
老人说,小孩的眼睛是清澈的,可以看见平日里许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丛林中穿梭的小精灵,比如,夜空中舞蹈的幽灵,又比如,深夜里植物深情的呼唤,这样,令我期待又紧张。
我其实喜欢,也想听一听,看一看,或者,一起高歌,一起舞蹈,但是又担心,自己的笨拙,会吓坏她们,又害怕,她们不肯出来见我,而且,我怕野兽。
害怕的时候,就裹紧衣服,低低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记住每一步走过的路。
山里没有灯光,手电筒在背包里,外界的光,更加遥不可及。
想起奶奶说,要有光,找寻内心的光,从内而外,做自己的守护,或者,成为别人的光。那么,我的光是谁呢。黑暗是什么。
山涧里的泉水叮咚,清辉漂浮,哗哗往前,送进别人的梦里,进入我的眼里,停住我向前的脚步,蹲下来,捧在手上,冰冰凉凉,盖住眼睛,从指缝里看见倒影在水中的月亮,明黄,澄净,晃来晃去,不真切,却稳稳地掉进眼里。
打开眼睛,将清泉送进嘴里,仰起头颅,像是第一次使用,骄傲,惊喜,明月是一杯清酒,挥洒在斜躺的身体上,抚慰全身,漫天的星光,是我今夜的光,也是每一个孤寂的仰望,黑暗与光,原来并存,共同安慰。
山间的玫瑰,竹尖的水珠,灌木中的沙露,忽闪而过的野兽,山上的采药人,花丛中翩翩若舞的蝴蝶,我的时光啊,一逝而过。蘑菇你长了脚,稻草满天飞,微风微风,你将要把她带到哪里呢。蒲公英都落了脚,我却还要继续飞,飞到美丽的夜晚,烂醉的雨夜,飞到遥远的远方啊。
站在了山巅,和那些一路作伴的野兽说再见,和带路的蝴蝶说再见,和星空说再见,和流水说再见,和角落里的虫鸣说再见,蟋蟀跳上肩头,将平安放到我的身上,山里的伙伴,静悄悄睡着了,在心里想念,放下,去找自己,带上挂念,朋友的温度,信任的光环,危险潜藏在暗处,始终没有出来。幸福的保佑,是背后满满的期待。
不明白爱的年纪,将拥抱所有,离开所有。
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从何而去,往何处而去,有什么关系呢。你给了我甜蜜的吻,装在心上,我将,前往人群。
不明白自我的心,颠肺流离,在不久的将来。
看见街道的第一眼,百灯旋绕,太阳刺眼,楼层冰冷,尾气呼啸而过,你说你不知道,却在寂寞中穿行,仿佛只是生来如此,仿佛从来没有记忆。城市,在脚下。
名字,卡片,百花缭绕,明码标价,在拐角,转进更深的拐角,在白日,在黑夜,穿梭,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有不同的面孔,转化迅速,无需思考。生存,有了更多的诠释。给我装饰,给我伪装,给我保护,给我变装,给我降落,给我逃离,给我藏匿,第一个领路人,微笑,哭泣,都没有。
坚实的手,沉默的肩膀,及时的出现,带你走,带你看,带你安静,在角落。
借给你一双眼,透过橱窗,看见背影冷清,第一张面孔,削瘦单薄,拥抱自己,将内核剥落,让我给你,温暖的牛奶,浸泡,歌唱,不要躲,拥抱自己。相信我。
我带着我,带着彻底的沉坠,带着眼睛,在荡秋千上摇晃,夕阳落下,什么都不做,等着光落下,然后离开,进到昏暗的角落,给我的苹果核浇水,乳白的,温热的牛奶,会开花,香蕉苹果面包店,架子上一本一本书在跳动,老鼠,狐狸,白菜,倒挂的尾巴,夜晚一眨一眨的小芒,原来它们也跟来了。在街上奔跑,看裙摆飞扬,不告诉你,我的心跳。
如果不继续走,你怎么回头看可爱的伙伴,怎么离开那些温热的拥抱,怎么回应夜风甜蜜的轻吻,怎么告诉那些眼前舞动的精灵,你一直在。
名字是甜圈圈,听起来好像甜蜜冒泡,吃起来也好吃,看起来就像无忧无虑,在游乐场上游来晃去,天黑了忘了回家,下了雨,衣服湿湿的,很冷,缩着脖子包着干毛巾擦干,被送进热气腾腾的浴室,对着镜子做鬼脸,偶尔迷迷路,自己走出家,或者,半路被领回来。
但是,领路人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会陪着你,永远走下去。漫漫长路,自己走,自己晃,将来也要,成为别人的领路人。他说,他笑,他写,轻飘飘,在视野可见的地方,却已离去,残留的温暖,不是唯一,不是特别的,只是之一,众多之一。
离开一人,走进人群,做相同的表情,相似的事,读书,写字,欢笑,呆傻,起哄,转身,背上的背包,还是同样的重量,不多不少,却好像在变轻,淡薄,变重,遥远不知使用。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式,一样的菜式,一样的课本,连思维都被训练的一样,一板一眼,你看我,这么多个我,哪个不是我。于是看着相似的面孔,在神情中迷惑,害怕,挣扎,困窘,无力,在反抗里有新的群体,聚集,分散,靠一点点温度,互相安慰,互相支持,也,互相伤害。
不需要与众不同,也无需独一无二,独特的发角,眼神,弧度,都不是想到的麦芽。麦芽小小的,轻柔的动作,不爱笑,爱斜眼看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还要呛人很久,靠近就要被刺伤,也不喜欢。远远呆着,在笑脸与腻歪中旋转,空气越来越稀薄,倒地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伸过来的双手,直达眼底的笑意,不像麦芽,只在脆弱的时候出现的麦芽。
木耳爱吵,随身带着造型夸张的耳机,在人群中穿行,嘴角挂着冷笑,比不笑的麦芽更加难缠,却爱说,喜欢你,却喜欢,没有安全感。三分真心七分假意,给人,给到自己,都分不清真假。若即若离,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力量,却将三个人紧绑,分享快乐,秘密,忧伤,你是谁,我才不管。
紧紧相拥,依靠,像这样,一群一群,每一个角落都是。
相聚,而后相离,猝不及防,或者,早已预见。
形单影只,守着自己的想念独自,每个人都有自己安放的角落,无人可以触摸的地方。于是渐渐,放弃寻找自己。这也非,必不可少。
张开肢翼,在城市上空飞翔,呐喊,火热的光将焦糖融化,滴在建筑的水泥里,人与人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有了交集,认识,留下,听你说,角落里的呢喃。
我原来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虚无缥缈,了无踪迹,对着山谷大叫,会有回音,潜入深海,还带着他人的气味,从冰川中破冰而出,全球已在变暖,焦虑,与流水一同涌入我的体内,如何安慰,如何给你,我的阳光。
在很久以后,在车迹匆忙的街角,在人与人叠加的面孔之间,在落叶飘落的缝隙里,在碧绿与咖啡相爱的银丝下,在你转身回首点头微笑的刹那,我开始想起,背包里的行囊,开始想起,午夜里翻山越岭所停留的清泉,开心的味道,难过的味道,平静的味道,热恋的味道,吵架的味道,拥抱的味道,我的眼泪,在我的兜里,被很好的收藏,一如你留下的稳固。
于是卸下行囊,重新回到人群,开口,做一枚滚动的甜甜圈,爱笑啊,爱吵啊,爱闹,只是不爱分开。在我大部分的日子里,想要给你们看,我最美丽的自己,给我看,我斑斓不一的翅膀,透明的,无声的,有毒的,哭泣的,黑色白色,你爱哪一个。
肢体舒展开,假装是枚海螺,你听,我的身体,装进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声,叹息,帮你收藏,帮你清理,转动,潜到流沙里,那是我的,秘密花园。从前星光说,躺在我的怀里,我为你治愈。后来大海说,来到我的跟前,我为你擦眼泪。现在我对你说,来,一同踏入时光的漩涡之中,看着我的眼前,带你去看我的自己。
将自己交给他人,而不是紧紧包围自己,透不过气。
将秘密留给自己,而不是袒露在阳光下,风吹雨散。
拥抱自己,爱更多的人,留一个空余的房间,因为相爱需要疗伤。
吃甜甜圈的方式有很多,口感的偏好也会影响下口的角度,空心的,掰两半,还是一口而尽,甚至还有的,搅碎,加水,也有的,爱整块,沾酱,浸泡牛奶,一口一口。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就会想,如果自己名副其实,就该带上帽子,骑上单车,飞到城市顶端,向人们招手,将手上的麦芽也洒下去。
你的左右,不再需要我,行囊已空,却装上更多,带上了更多的迷惑,和蝶翼。
别说再见,我会回来看你的。爱你,自己,该不该带上你,更多一把雨水,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