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篮球，是一种美国流行的篮球运动形式，同时也是带着文化烙印的流行艺术。在这个充满舞蹈节奏律动的世界里，到处洋溢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出人意表的创造力，在挥洒汗水的同时带来触及灵魂的感官刺激。
这样的球场没有太多拘束，有人凭借的是良好的身体素质，有人依靠的则是扎实的运动功底，有人鱼贯穿梭着在场上进出自如，也有人以逸待劳找准缝隙便出手命中。
黎栋不愧为一个出色的篮球运动员，这一点从他运动员般的身段上便可以看出端倪来。一米八十八的身高，宽肩细腰，强壮有力的手臂，极具爆发力的小腿更是赋予他出众的弹跳能力，当然这些天生优势并不能掩盖他扎实的篮球运动功底。从他控球、过人、上篮的一系列动作，可以看出是在国外留学期间受过系统的篮球训练。
正如他所说的，如果覃明不上场，他恐怕在这球馆里还真是很难找到对手。
可是，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遇到了对手——因为覃明此刻正在场上。
膀大腰圆的覃明，身高和黎栋比不相上下，当两人凑近的时候，才会发现其实他比黎栋还要高着四五公分的样子，只是因为身体有些肥硕，看着便不似黎栋这般挺拔。从体形上看，覃明显然比黎栋要壮两圈，虽然皮下裹着一层厚厚的脂肪，却丝毫不会影响肌肉的强度，两只手挥动起来，如同风车一般，虎虎生风。貌似有些臃肿的身躯，远比看上去要灵活，尽管不如黎栋那样可以闪展腾挪，倒是往往能及时封住对方的进攻路线，令人有些意外。尤其是那双小眼睛，挤成两道线，对方几乎无法辨别他目光注视的方向，让人捉摸不透。
开局的几个球，覃明和韩麓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而黎栋已经在场上来回跑动了近半个小时，显然略占上风。一旦运球靠近罚球区，覃明就会上前封堵黎栋的进攻路线。而黎栋又岂是吃素的，一个胯下运球将球交到左手，做出一个试图从左边突破的动作。覃明看得清楚，自然不能放他过去，便伸出右手去封堵黎栋的路线，谁知黎栋以右脚为抽心，原地一个转身，顺势将球交回到右手，一个长距离运球，从右边突破到了篮下。
两下大跨步，纵身跃起，双手将球托起，轻松放入篮筐中。
得分！
黎栋这方先下一局。覃明隐隐感到一丝压力。
双方攻防转换，覃明尝试强切内线，但是以黎栋的身高，张开手臂还是足以影响到覃明的视野，过去那种“一览众山小”的优势不再，投篮出手竟也失了准心。篮球打板出筐，黎栋早已转过身来，一个旱地拔葱顺势将球抄在了怀中，同时用眼角搜寻靳辙的位置。
右边底线。黎栋将球往靳辙的方向传去。靳辙将球接住，刚刚想从边线切入，便看到覃明已经牢牢封住了通往篮筐的路径。靳辙知道强攻必定不是覃明的对手，于是便一个快速跑动，寻找机会将球还给了黎栋。黎栋接到球，转身面对的是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韩麓，便佯装做了一个要强切的动作后，往后撤了半步，直接起跳投篮。
唰！一个稳健的中投，篮球应声入筐。
好拍档，可遇不可求。凭借跑动和配合，大部分情况下，球都能稳当地传递到黎栋的手里，而黎栋稳定的技术确保了出手的命中率，可谓十拿九稳。平心而论，覃明的身体素质不亚于黎栋，打法别具一格，抢起篮板也是颇为骁勇，争强好胜的性格使得他憋着一口气，想要和黎栋一争高下。可惜的是在黎栋干扰之下，出手投篮的命中率并不高。直到第一场结束的时候，覃明频频出手，最终只命中了五个球。而黎栋这方面稳稳当当拿下十二分，其中有四分之三都被他包揽。
第一局被黎栋和靳辙轻松拿下。
局间休息的时候，靳辙注意到韩麓和覃明在一边咬着耳朵讨论着下一轮的对策。而黎栋似乎还沉浸在对刚才那场胜局的享受中，并没有太过在意对手的这些细节。
五分钟以后，第二局便开始了。
这一局由韩麓首先执球从外线发起进攻。黎栋则很快在篮下抢到一个比较适合的位置，等待篮板，而覃明则寸步不离地紧跟在黎栋的背后。
果然，还是内线战术！韩麓顺势将球传到覃明手里。黎栋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这头蛮牛身上散发出了不一样的气势。只见覃明用肩膀倚住黎栋，利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强势硬往内线切，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帝王蟹般，不紧不慢地逼近猎物，寻找适合的机会给出致命的一击。果不其然，侧向逼近到禁区附近，覃明猛然一个侧身，改变了进行的方向，从黎栋的另一侧切到篮下，双手将球高高托起，用尽全力将球扣入篮筐。
灌篮得分！
和黎栋那种经过系统训练的标准打法不同，这种简单粗暴的中锋打法更能发挥覃明的体格优势，同时也能展现出一种慑人的杀气。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气势在篮球比赛中对于人的心理影响是不容忽视的，尤其是充满变化的街头打法。在之后的几轮进攻中，显然在覃明横行霸道又杂乱无章的打法面前，黎栋的气焰被盖过了。覃明的进攻套路看上去十分笨拙，移动速度上也没有优势，但这种仰仗体格特点的打法格外有效，偶尔还会在最后一击上略有变化，比如偶尔会做一个假装要突破的动作，把距离拉开之后，直接投篮命中，或者一个转身绕过对方之后，上篮得分。这些打法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黎栋无法从那双眯缝的小眼睛中探出他的心思，一时之间竟也无可奈何。
比分逐渐拉开，让靳辙感觉到形势不妙。
“黎大少爷，你一个人要防他，恐怕要费些周折，不如我来帮个手吧。”靳辙趁着捡球的空隙，凑到黎栋耳边嘀咕了一句——他知道以黎栋心高气傲的脾气，贸然出手绝不是什么好策略。
黎栋顿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略一思量，却好像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嗯”的一声点点头。
其实以靳辙的身高和体格而言，在覃明的前面是讨不到便宜的。好在覃明主要还是将黎栋作为自己的主要对手，并没有把这个一米七十五的“小个子”放在眼里。可是，有两个人进行协防，确实给覃明带来一些不适应，即使能摆脱黎栋，靳辙也会及时出现补位在他进攻的必经路径上，或者干扰一下他的投篮。而一旦投篮出筐，靳辙又会尽可能将覃明阻隔在篮筐范围之外，让黎栋能够顺利抢下篮板。
三两个回合之后，覃明也意识到一味的蛮攻不是办法，这样下去比分优势将会逐步失去。顺势拿到一个篮板球之后，他偷眼看了一眼始终在外圈跑动寻找机会的韩麓，默契地递过一个眼神，便直接将球扔了过去。站在罚球点的韩麓接过球之后，用力拍了一下，调准好了角度，将右脚对准篮筐，直接高高跃起，将球举过头顶，手腕一翻，将球自然地甩出，只见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唰！还没等靳辙跑到跟前，球已经应声入筐！
靳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自己和韩麓相识多年，居然还不知道韩麓有这手绝活！
“老韩啊！风采不减当年嘛！不愧是百发百中的没羽箭啊！”覃明两只手“啪啪”拍得直响，言下之意，他对韩麓这招“百步穿杨”并不陌生。
韩麓并没有答话，只是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向覃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
既然展露出新的得分点，韩麓便不再低调掩饰了，覃明倒也不吝啬将球频频传递给韩麓，给他创造更多的得分机会。
韩麓有着一副细高挑的身段，跑动的时候连蹦带跳，体态轻盈，如同一只大角鹿在球场上踏着“凌波微步”，令人捉摸不透他下一步的方向。靳辙尝试通过直接盯防的方式将韩麓阻隔在有效的射程之外，并尽可能在他出手的时刻进行干扰。但是，韩麓拿到球之后，常常都不需要调整，若是在视野开阔的角度，则直接可以起跳投篮，一矢命中；若是靳辙在近距离进行干扰，他则会带着球紧跑几步，又毫无征兆地急停止步，控制好节奏之后，纵身跃起，一个“骑马射箭”式，直中靶心。
果然真人不露相，以韩麓这般百发百中的身手，再配合覃明在内线抗打的能力，一般人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难怪刚才敢夸下海口来对赌呢！
便是如此这般，韩麓一连命又中三个球，竟将直接将第二局比赛的终哨吹响了。
一比一，双方打成了平局。
三局两胜，各下一局。这决定胜败的第三局显得尤为重要。
由于前两局，双方都希望能一鼓作气定格胜局，因此在彼此的拼杀中都不遗余力，尤其是黎栋和覃明，更是短兵相接，结果到了第三局动作有些迟缓下来。覃明原本就杀法骁勇，并不以速度见长，但后继无力，逐渐显示出疲态。反观黎栋，原本近突远攻、变化多端的打法，随着体能的直线下降，投篮出手的动作和力度都开始走形，命中率不出意外的直线下降，连续三次出手，均差之毫厘。
无功而返，让黎栋心里感到内心浮现出一股焦躁的情绪。成功抢下篮板之后，他甚至连再度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于是便抬头开始寻找外线的同伴。
靳辙在挥手，就在不远的禁区外围。黎栋犹豫了半秒钟，最终决定还是把球传给了靳辙。他的纠结并非没有道理，因为篮球运动对于靳辙而言并非强项。在前两节的比赛中，靳辙并没有展现出超越常人的能力，只是偶尔能趁黎栋与覃明直接对抗的时候，寻找空隙得分。在场上的四人当中，靳辙的身高居末，弹跳能力也普通，甚至不具备韩麓那种令人惊艳的外线得分能力，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直接面对覃明，切入内线得分，无异于虎口拔牙。
可是黎栋大概忘记了“物竞天择，各赖所长”的道理。靳辙是一个有自知之明又懂得扬长避短的人。他清楚自己在身高上处于劣势，但作为一名游泳健将，他拥有与身高不相称的长手臂，纤长灵活的手指和足以单手上篮的膂力。正是借助常年游泳练就的身体协调性，他能如同一条鱼般在赛场上灵活穿梭，寻找最好的得分机会。
只见他紧紧地将球握在手中，目测了一下与覃明之间的距离，用几个左右手替换的花式控球，逐渐向前步进，待到距离覃明还有一人远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手上拍球的力度和速度却突然加快了。又见他将重心放低，球交到左手，继续单手控球，佯装要从左边突破。对面高出自己一头的覃明，眼看靳辙要过去，自然要伸出手来阻止。谁知靳辙突然一个胯下运球，将球交回右手之后，直接突破过人，三蹿两蹦，将手指一拨，将球轻松地抛入篮筐之中。
哇！这一系列干净利落的动作让黎栋有些喜出望外。
靳辙确实没有让人失望，之后的三次进攻中，他可谓是抓住了覃明的一个软肋——由于身高的差距，覃明在禁区线附近阻截靳辙，需要弯腰来进行防守和干扰，而靳辙的动作则是将身体重心放得更低，以求在突破的一刻能获得最具爆发力的速度，如此一来身高体胖的覃明长时间弯腰来对抗，转身和起跳的速度就更迟钝了，此消彼长之下，靳辙的动作便显得更迅速敏捷。特别是那套左右手互换的运球技能，始终可以将球保护在两个膝盖之间，无形中增加了对方盗球的难度。
接下去的三四个进攻，看到靳辙屡屡将覃明晃过后上篮得分，黎栋的士气也大受鼓舞，每次抢到篮板之后，都将机会主动让给靳辙去表现，趁机养精蓄锐。
覃明仍然以防守为主要任务，而外线得分还是交给外线的韩麓。双方比分交替上升，很快就打到了十比九的局面。
球落到了身在外线的靳辙手里。他将球拍了几下，控制好了节奏，便准备层层突破切入到篮下。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负责阻截的不是覃明，而是韩麓——大约是眼见比分临近赛点，他也有些着急了。与覃明大为不同，韩麓的动作显然要灵活得多，靳辙要凭借晃点覃明的假动作对付韩麓，当然会有些捉襟见肘。他几次试图以花式运球甩开韩麓，但很快还是会被韩麓追上，让靳辙大感头疼。眼看进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靳辙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拖，唯一的方法是在这个位置选择远投——虽然这个动作他并不擅长。
他顺势将球往前一推，做出要突破的动作，随即又将动作收回，拉开一个人的空间之后，准备起跳投篮。谁知，韩麓一看到靳辙准备投篮，也以“旱地拔葱”式，径直跳起，张开双臂来进行干扰，几乎把靳辙的视线遮去个七八分来。靳辙无法准确看到篮筐的位置，人却已经跳起腾在半空中，出手投篮是不二的选择。
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靳辙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心动，眼动，手动。
球出手了！一个大半径的抛物线，直径奔着篮筐的方向。靳辙屏住了呼吸，视线一刻不离地盯着球。
当！球重重地撞在篮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完了！从撞击声中靳辙听出，这个球八成是进不了筐了。在这种比分之下，若是攻防双方转换，还不一定谁有机会获胜呢！想到这里，靳辙心底竟生出一种负罪感。
惊喜往往来得有些突然！只见篮筐下的黎栋纵身跃起，似乎是要去抢这个篮板球。而贴身紧防的覃明，也不甘落后地跳起争抢。黎栋仗着自己过人的弹跳能力，直接纵身一跃，将手掌抬高去触抓球。可是覃明才顾不得这些，也一个蹦高，跳起后，用右手去扫那个球。谁知覃明这招勇猛有余、准心不足，一巴掌竟直接挥到了黎栋右手的手肘之上。这部位便是上次黎栋骨裂的受伤之处，他感到右手一阵酥麻，顿时便失了力气。眼看手里的球差点要抓不住了，黎栋直接将球拨到了左手，左手臂轻轻一甩，将球直接托进了篮筐。
唰！篮网发出清脆的声音。
空中接力！球进了！
而双脚落地的黎栋，刚刚站稳了身体，快速调整了心神，又回头看了看覃明，用左手掌做了一个打击右手手臂的动作，示意他触犯了“打手”的犯规条例。
覃明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又何必要去防守这个球呢……这因为犯规而加罚的一球，极有可能是终结比赛的关键。
黎栋接下了球，站在罚球点上，甩了甩右手的胳膊，将球重重地拍了一下，又紧紧握在手里，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
唰！球出手了！
居然没有听到声响！
覃明睁眼一看，球居然连篮筐和篮板都没有碰到！
居然是篮外空心啊！这对黎栋而言，的确有失水准。
只见黎栋无奈地甩甩自己的右手，装模作样地自言自语道：“唉，这受过伤的手就是不争气啊，罚个球都会掉链子！”
说着他捡过球，往覃明怀里一扔，说道：“大块头，继续打呗。轮到你们进攻了。”
覃明就是再愣，也能看出黎栋这是故意在放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算了！别打了，我们认输了！”覃明脸上一阵臊红，声音也有点小。
“欸？”黎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覃明的话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我承认，你的篮球打得比我好！我服了！”覃明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还不是占着鞋子的便宜，你要是把脚上的回力胶底运动鞋换成我这双气垫篮球鞋，我未必跳得过你！”黎栋知道，能让这头蛮牛服个软，已经实属不易，得理还须饶人啊。
“你这大少爷，倒也不端架子，人还挺好的嘛，不像别人说的那般狂傲不羁。”覃明眨巴着小眼睛盯着黎栋。
“哦？有人说我狂傲？你倒是说说，你都听到些啥了？”黎栋对于这种的评价颇感意外。
“嘿，我可是听说，你刚刚到厂子的时候就扬言，要咱这个厂子跟着你们姓黎！有这事儿不？这你可别抵赖，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录音！”覃明不知不觉又急了眼。
黎栋对覃明的话大感意外：“不是吧，你这哪里听来的，分明是断章取义，我当时说的分明是‘让这个厂子跟着我们姓黎的一家飞黄腾达’吧！”
“嗯……”覃明斜眼看着黎栋，心里直犯嘀咕。
“我相信这一定是个误会。我父亲对北大荒是有感情的，毕竟在这里待了十年。这么多年之后能回到他当年生活过的地方，也算是一种缘分。我能做的事情，就是替他把这个厂打理好，我希望大家都过得好，没有人可以掉队，一个都不行。”黎栋用食指比出一个“一”字，在覃明面前晃了晃。
“那，你到底还裁员不？”覃明把最后的顾虑重申一遍。
“我想过了，还真不能裁！”黎栋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答道，“新生产线上了之后，咱得在新图书馆里开专门的培训教室，尽可能让大家都跟上技术革新的要求。即便跟不上技术发展的……厂子里这不是正在新建了大量后勤设施，有能力承包的全都参与承包，剩下的都落实安排工作！”
“我相信你！”覃明盯着黎栋，看到了一种志在必得的眼神，终于做出了决定。
黎栋也是个直率爽快的人，见覃明回答得干脆，便也不再忸怩：“嘿，大块头，那你啥时候来上班？”
“愿赌服输，说好明天就明天！”
“哈哈！爽快！”
这头大蛮牛总算是被收服了！坐在一旁的韩麓，瞥了一眼覃明，心里也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原本无意参与这场无谓的斗争，若不是拗不过覃明的死缠烂打，他又哪里会掺和进这件事情来呢？如今覃明都收起了牛脾气，他便也乐得顺坡下驴。
“二哥，喝水？”韩麓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靳辙，手里递过来一瓶气泡水。
“嗯……谢谢！”韩麓愣神了两秒钟，最终还是伸手把水接了过来。
靳辙直接坐到了韩麓的身边，却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持续了两分钟，心底打鼓的韩麓终于先忍不住了：“老三啊，二哥确实错了！”
“嗯？”
“我离开上海之前，最后去看过靳叔叔，在追悼会上。后来总觉得看到你了，也不知道说啥好，最后还是收拾一下，回来这里看看我娘。到了家里，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在上海老想着要拼搏，要买房子，要接她到上海过好日子……其实我娘哪里跟我提过这样的要求，我也从来没问过她，这些都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人有了借口，就好像给自己找了一个做错事的理由，做了那些出格的事情，还偏要打着‘尽孝’的旗号。”
“二哥，你的处境我都明白。其实我打心眼里，是狠不下心责怪你的……我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我其实真该谢谢你。等回来之后，我才知道，我娘最希望的是我能平安，当时我要是再深陷一步，恐怕就没办法回来见她老人家了……”韩麓感叹了一声。
“二哥，这次再见到也是缘分。案子结束后，跟我一块回上海吧。”
“这件事情你容我考虑一下。”韩麓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老三。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除了我那个账户之外，我知道还有一些账户，并不是由我操控，主要是用来……”
“It’stoolatetoapologize……”韩麓的话音未落，靳辙的手机突然响起。
靳辙做了个手势，示意韩麓先暂停一下。
“喂，是白大记者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靳辙看了一眼手机来电，便一把接起电话，一边往球场外走去，“嗯……我还在东北呢。案子还没结束……喂？你等一下啊，我换个地方，这地方信号似乎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