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望云大厦，和郭可扬出来，我开了几句玩笑。我想，难怪他急赤白脸不愿我辞职，原来就是担心我要拿回借给他的钱。每个月3%的收益，多好的买卖，怎么舍得呢？
我说：“看你，赚我那么多的差额。”
但是，玩笑归玩笑，关键时刻，他对我最后还是一片真心。我们的友谊经受住了考验。虽说过程中有些不愉快，但随着我在戚思远的入股合同上签了字，我觉得，应该让这些不愉快随风过去。
他无声一笑，跟我握了手，很用劲，看着我，说：“好好把握吧。”
我说：“那当然。谢谢你啊，可杨！”
他终于笑出了一点声，看着我，好像脉脉含情似的。我觉得他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怪。
回到华信大厦，进了一楼大厅时，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心情。
来华信集团总部八年，天天在这栋大厦进出，对大楼里的任何摆设，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今天，我突然觉得，无论多么熟悉，这栋大厦里的一切，其实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我在这里哪怕再待上20年，也只是个过客。很可惜，以前我对此没有清醒的意识。
坐电梯到了八楼，刚进走廊，就听见一阵欢笑声从马总的办公室传出，还有些耳熟。
我从门口经过，匆匆一瞥，里边坐着几个人。但还没看得仔细，听见马总喊我：“郝歌，快来。”
我答应着，回身进去。
一看，坐着的人我都认识。一个是HN分公司的严总，一个是人事部的江总。
严总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毛料外套，质地极好，应该是纯羊毛制品。打底穿一件白底细红线条的衬衫，衬衫的领子翻转出来，露在外衣的V领上，显出了十分时尚。衬衫和外套之间，还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羊绒衫，颜色和衬衫的细红线条十分接近。
我和领导们打着招呼，心里却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马总的那套建瓷茶具，品质高贵，似乎更适合被严总用。
想到茶具，留神一瞧，马总面前摆着那只建瓷大茶杯。而严总和江总的面前，却只摆着纸杯。马总并没用其余的建瓷茶具招待他们。
严总和江总都含笑望着我。
马总介绍：“严总啊，他就是郝歌，宣传科经理。小伙子，很不错。”
严总笑了，“知道，我和郝歌，可是老熟人。”站起来对我伸手，“郝歌，你好。”她的笑声很爽朗。
我和她轻轻握手。记得在张家界，我提醒她不必叫我郝总，她果决地拒绝。今天，她却已自然地改了称呼。当然，这让我心里轻松不少。之前我本有些担心，看来实属多余。仔细想想，上次在张家界见到她，虽然人人喊她严总，但她的姿势、神情、语气，首先让大家觉得是个女人，其次才是领导。可今天，尽管她打扮得还是有女人味，但她的姿势、神情、语气，却无不在提醒别人，她首先是领导，其次才是女人。
江总说：“严总啊，宣传部，都帅哥靓女，马总为你培养了一支好队伍，打下了好基础。”
严总哈哈一笑，“这下好喽，我这个老女人一来，立刻把马总队伍的档次拉低了。”
江总也笑，“严总你太谦虚了。你可是集团有名的大美女，大才女。我现在都想调到宣传部来。”
大家一齐笑。
我忽想，如果严总知道，曾经因为她一屁股坐在我身上，马总十分生气，批评我丢了宣传部的脸，她会怎么想？琢磨这事，纯属病态，可我忍不住还是瞎想。
从马总那出来，回到办公室，登录集团内网，果然看见了几条人事任免的公示。
一条是关于集团领导的，贺总监被任命为集团常务副总裁，财务部彭总被任命为集团财务总监，办公室冯主任被任命为集团助理总裁，同时还兼着办公室主任。
另外一条，是关于部门一级领导的。严总被任命为宣传部副总经理，括弧，主持工作。马总果然被任命为宣传部顾问。
以上任命，和传闻完全一模一样。
同时还有一条关于竞聘事项的通知。笔试，定在二月十日。面试，定在二月十四日。
当然，今天看这条通知，我的心态完全不同了。这事，和我毫无关系了。
正在看时，严总被马总和江总陪着，来宣传部办公区走一圈。
她到所有科室经理的小办公室，也到一般员工的大开间。经停之处，带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对大家说，自己的任命还有一周公示期，今天是人事部有安排，所以来看看大家。接下来，还得回HN分公司办交接。
大家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显得非常理解。
马总神色如常，一直陪着她，看不出悲喜。我不禁想，换做我，无论如何做不到。
严总挨次转了一圈，很快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记起那次在张家界和她握手，她不慎一屁股坐到我腿上的情景，也想起她曾坚持喊我郝总，并陪我爬山。这些事，现在好像都不太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