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歌的心里乱极了。她决定先说点什么，好让自己的脑子平静下去。
“……还有多久。”她是指暮夜从人类转变为反方守护者的时间。
暮夜自然是听懂了。只见他点点额头思考着，最后说道：“两三个月吧。”
白鹭歌蹙眉。“这么快？”如果真是如此，就太糟糕了……
“JO残余的精神力干得不错。拜他所赐，我似乎变得越来越焦躁了……”
暮夜和白鹭歌之间的对话很快，杨耀听得一头雾水，直到暮夜说到这句，杨耀才反应过来，和白鹭歌对望一眼，彼此的脸上是不信的表情。
杨耀心想：明明带着冷静的表情还说焦躁，这也太没说服力了吧？
白鹭歌也在想：焦躁？不是吧？完全没看出来啊……
大概知道两人在想什么，暮夜笑了笑，也不辩驳。他其实很希望有人能听一下，他真正的愿望不是活下去，而是终止这个轮回……
可是没有人在听，他们都觉得他是想找借口放弃。结果很多人死了，他却继续重复着错误……
如果这一次能彻底结束掉，就再好不过了。
正当暮夜准备和两人强调一下，守护者所谓的精神互噬是多严重的事情。偏偏就在这时候，卧室的门开了，一名长相秀丽的女孩儿走出来，揉着眼睛睡意朦胧。
杨耀见鬼似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白鹭歌看那女孩儿身材到相貌都算姣好，实在和吓人搭不上边，就奇怪地歪头看杨耀。
结果破天荒地，暮夜成了第一个问候女孩儿的人，他站起来转身说：“晚上好，姚。清醒了吗？”淡淡的语气，说不上冷也不算近乎——只是……姚？应该算是昵称吧？
这回轮到白鹭歌用见鬼的表情看女孩儿，又看暮夜了。
女孩儿年龄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此时正满脸迷茫地看着暮夜，觑了觑眼睛离近了一点儿，看清楚后反而大叫一声，“嗖”地冲进了厨房！随后就见烈烈风声中夹着两把大菜刀，直奔暮夜面门。暮夜也是硬气，动也不动地看着菜刀到眼前，再被黑色的火焰烧成灰烬。
“只有你，只有你不可原谅！火跃的敌人！”飞菜刀不成，女孩儿一个踮脚蹦起来，在不算高的顶棚下够到不可思议的精确高度。发梢擦过顶棚，身体回旋地踢向暮夜！
杨耀抬头张嘴呆滞状，白鹭歌则努力思考着：为什么要跳那么高？完全靶子似的行为是全然的愚蠢还是另有变招？
然而无论是靶子还是变招，在暮夜面前都毫无意义。在女孩儿跃起的第一瞬间，他的身影就模糊了，等女孩儿踢腿出来时，暮夜已经飘忽到她身后，抬指点向她的后脑。
女孩儿一脚没扫到人，疑惑使她产生了迟缓。等她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时，一股麻痛已然席卷她的后脑。
连个吭声都没有，女孩儿无比干脆地晕倒了。暮夜在白鹭歌和杨耀共计四只眼睛的注视下，把女孩儿抱回去……
白鹭歌心想果然是奇怪的女孩儿，冷不丁地就开暴走——呃，那把她留在身边的暮夜岂不是更奇怪？
“给你个忠告哦，千万，千万别说她坏话。”杨耀神秘兮兮地咬耳朵。
白鹭歌配合地凑过去，道：“咦？敢情那女孩儿还是敏感党，会无差别灭杀人的？”
杨耀摸了摸鼻子，又为难地蹙了眉。然而白鹭歌的好奇目光实在太具杀伤力了，他不得不妥协，道：“呃，这么说吧。我上次随口说一句：这女的看上去恍恍惚惚的，不会是受刺激了吧。结果……”杨耀抖了下。
“结果？”白鹭歌越来越好奇了。
“结果暮夜就和我说，你猜对了。然后说最近有很多训练项目都很刺激，你去试试吧。”杨耀苦笑地甩了甩头，好像在努力把某些画面甩出去，才道：“训练回归后，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见长，胆子反而变小了……”表情沮丧地低下头，一副说多了都是泪不提也罢的颓废样子。
于是阳光帅气的小伙儿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然而回忆起暮夜训练她的种种，白鹭只能歌默默滴汗。觉得还是不问的好。并坚决要求自己别和那女的说一句话。
暮夜很快从卧室里出来，想了想，又握住门把。白鹭歌感到一阵防护的精神波动——应该是不让女孩儿出来吧？
暮夜到沙发前坐下，也不解释他和那女孩儿的关系，直接说道：“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说到哪儿了？”
你是心虚到忘词了吧，是吧？
白鹭歌想，默默地斜眼暮夜，又在他看过来时别过目光。
杨耀见白鹭歌没回答的意思，就道：“关键词是焦躁。”
暮夜“哦”了一声，态度是轻描淡写的，表情是云淡风轻的，两者加起来是欲盖弥彰的。他继续道：“没错，就是焦躁。”见白鹭歌有话要说的样子，就摇摇头，意思是别提问先听他说下去，然后道：
“焦躁、妒忌、仇恨这类的负面感情守护者也有，但只作用于彼此之间。而不是普通的人类或能力者。”
白鹭歌撇了下嘴角——暮夜刚刚的说明就是她想问的。
“你焦躁到什么程度？”这回轮到杨耀问。他的确是很好奇，毕竟无论是有性命危险时还是陷入困境时，暮夜的表现都很平静。
像暮夜这样，连性命威胁都不怕的人，很难想象他会为什么而焦躁……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暮夜，因为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嗯……到想亲手毁灭自己劳动成果的程度吧？至于行为上，应该是不合常理并且前后矛盾的。”
白鹭歌挑眉表示她没听懂。杨耀点头点得太犹豫，估计也没懂多少。
暮夜叹息，开始组织语言。思考期间他按了按眉心，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我的焦躁体现在矛盾上。进入矛盾期后，我就会成为上午想教你们下午又想杀你们的鬼畜教官了，这样一来你们和我都会很累的吧？”
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而是精神摧残的问题好不好，谁会愿意同伴没事变变脸捅自己暗刀的——杨耀黑线地想。
而白鹭歌想的则是：暮夜你居然知道鬼畜这个词，在哪儿学的……
“所以我决定先告诉你们训练方式，让你们找到变强途径后，再和你们分开。不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白鹭歌完整地把话听完，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暮夜，道“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变成反方的你，会毁灭之前的势力？其中就包括SAVER和我们？”
杨耀一听这话马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暮夜。
暮夜却摇摇头，道：“反方的目的每一轮回都不一样，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他先是做出总结，然后才详细说道：
“万世规则的保护措施一直很好。想投机取巧是不可能的。甚至连身为反方的守护者本身，在思维被吞噬前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但无论做什么，作为万世规则傀儡的反方，都不会容许能力者去影响自己的地位，所以……如果我失去意识了，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处理掉颠覆规则的所有人吧！”
这回白鹭歌和杨耀两个人都黑线了。
一个融合了两名守护者精神力的超级反方，BOSS中战斗机，正坐在他们面前郑重地交代出“现在的我先亲手培养你们，将来的我再亲手干掉你们”的客观事实。
这种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既然费尽心力培养你们，自然就不会让你们去送死。”暮夜说得胸有成竹。白鹭歌抬抬眉毛，露出似信非信的表情。而杨耀……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先申请休假回去探个亲，至少能死而无憾……
“难道就没有避免被吞噬的方法吗？因为按照你的说法来看，我们好像没办法救你了？尤其你变成反方之后，很难有人会站到你这边。你的立场会越来越尴尬的……”白鹭歌问，她可没忘了自己的初衷是救暮夜。
“所以我建议你放弃。”暮夜看着白鹭歌的眼睛，对方毫不闪避地看回来，道：“不行。”语气是要多果断就有多果断。
杨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并赞赏地看着白鹭歌。记忆水晶的内容他也看过，帮助暮夜明显是吃力不讨好，保不准将来还得遭万人唾弃。要不是杨耀的命是暮夜救的，他未必愿意冒这个险……
白鹭歌虽然也被暮夜救命过，可那都是在她没失去性命的前提下。没有死而复生的经历，重获新生的体验远不及自己真实，可她却能义无返顾地选择救暮夜……
这得下多大的决心啊？
暮夜却失笑了。他已经不想再试探白鹭歌无比坚定的立场了。“我没有方法避免吞噬。”想回答的就回答，不想回答的干脆不吱声——这已经成了暮夜代名词。
“也就是说，让我们去找咯？”白鹭歌点点头。
暮夜心想我可没这么说，就见白鹭歌气势如虹地拍拍胸脯，道：“避免吞噬的方法——我一定找给你看！”她双眸精亮，熊熊的斗志简直像要冒出火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