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缝隙中，淡淡的蓝色光点飘散着落下。焕然一新的深蓝空间显得更加柔和洁白，甚至比原来的还要令人安心。如果说过去的深蓝空间跟人一种踏入宇宙的不安感，那么现在就是毫无瑕疵的一片白亮。有些刺目，有些神圣，却没有任何不安。
暮夜看到改良版的深蓝空间——尤其是看到里面躺着的人时，他的表情变凝重了。
白鹭歌看到暮夜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进化出的能力肯定很强……风险也很大。
“走吧。”她率先进去。
暮夜吩咐林依依和师姚先待命，也进去了。
从踏入深蓝空间的第一步起，暮夜的眼睛就闭上了。他根据直觉往前走，站到杨耀身边的白鹭歌狐疑地看过来，不知暮夜为何闭眼。
暮夜的眼眸渐渐睁开，金色的瞳仁直视白鹭歌。白鹭歌被这眼神看得不舒服，只能悻悻地转过头去。
蓝色的雪花飘落，掉到暮夜身上，却没有预期中的冰冷，也没有融化的迹象——果然吗？暮夜叹息般地想着。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你的能力终于完整了，我很欣慰。”暮夜说。他的话乍听之下很难理解，白鹭歌的智商暂时还不够用。
“你是说，我的能力进化了？”她只能用现有的知识去理解。或许是境间的能力升为A级了，所以才会产生奇妙的变化吧……
暮夜没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白鹭歌。异于常人的眼眸闪着野兽般的金黄，尽管有着不相称的俊朗面庞，也足够惊得她汗毛倒立背脊发麻了。
暮夜好半天才收回目光，转而落到杨耀身上。“姑且算是吧。”他说，指指杨耀，“这种事你最好少做。一旦能力解除了，你会受到强烈的反弹——还好杨耀没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杨耀死了，你救他也没用。”暮夜解释着，半蹲在地。修长的指尖透过白芒，摁住杨耀的颈部——脉搏很平稳，身体各方面的功能都维持得很好。以刚获能力的新手来说，已经很优秀了。
“已死之人……是不能救治的？”白鹭歌小心地问道。她的脑海中，父母和蔼的面容和纪汜哲的微笑一闪而过。
不过……也是呢。她又不是神，怎么能说复活就复活谁呢，真是异想天开……
不，其实不是的。
白鹭歌紧抿住唇。
她的愿望其实是……
看到白鹭歌的表情，暮夜就知道自己不用回答了。白鹭歌的头脑不错，只消几天就能自己想通了。
“你做的很不错，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的能力并非治愈。”
“哎？可是杨耀已经好好的……”
暮夜打断她，道：“你无法唤醒他，而且一旦撤销能力，他的伤口就会再现的，不是吗？”
白鹭歌紧抿住唇，“是……”她难过地说。就是这一点她难以理解。明明能够恢复状态，却无法唤醒也无法撤销，这样的能力有何意义？
“境间很特别也很实用，但它也只是你能力的一部分。”
“啊？”白鹭歌露出无措的表情。境间虽厉害，她也只能发挥一半的实力，如今暮夜又这样说……
敢情她练到吐血都只是半吊子的能力还不算啥，上面还有更厉害的。白鹭歌迷茫地眨眨眼，真不知道是摊上高端能力的自己不幸，还是摊上半吊子主人的能力更不幸了。
“你的能力……嗯，简单来说就是停止或者返回时间。”
“呃？哦……”白鹭歌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暮夜的手覆上杨耀的额头，红光阵阵。
“你当初将自己的能力命名为境间，这是你主观起的名字，也可以理解为昵称。你其实还有正式的名字，叫时间牢笼。”暮夜说，按住杨耀的手腕，发现白光对他不排斥了，便扶起他。红光又贴上杨耀的背脊。
“时间……牢笼？”白鹭歌用陌生的语气说道，看着被白光护体的杨耀……这么一看还真像是牢笼。
是这样吗？只有白光范围内的时间不一样吗？
这……就是她的能力？
暮夜点头，金色的眸中满怀沉重，“没错，你的名字是时间牢笼。”他重复的句子有些奇怪，也不知是刻意省略了什么，还是单纯的语言错误。
白鹭歌被他严肃过头的表情搞得一愣，打着哈哈笑笑说：“这么说可不贴切呢，时间牢笼是我的能力而已，我的名字可不是它——是白鹭歌才对吧？”她理所当然地说，对自己的认知丝毫没有怀疑。
暮夜却摇了摇头，道：“你本身就是时间牢笼。”
“呃？”看着暮夜的眼睛，白鹭歌很是不解。
“你觉得见到境很正常吗？”暮夜反问。
见到未来的自己正常吗？白鹭歌的心里猛然一突——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这可难说。里世的能力层出不穷，保不齐有一种就能连接过去和未来呢！”白鹭歌下意识地辩解，再联想到自己的能力——她不就是能看到过去吗？
暮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把话说在前面，里世的能力再驳杂变换，也没有预知未来的一说。而与之相对的知晓过去，按理来说也是不应该有的。你却出现了……”
白鹭歌不悦地蹙眉。她不明白暮夜的意思——不，或许是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什么叫不应该有？她不就是活生生地在这儿吗？
“你活了那么久，都没见过？”声音忍不住地拔高，甚至带着挑衅的味道。白鹭歌毫不犹豫地反驳暮夜。
“时间是不容侵犯的。”暮夜斩钉截铁地丢下一句，扶起了杨耀。“穿梭于时间的你，也是不该存在的——而你既然已经出现，就说明守护者不再是万世规则的唯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鹭歌表示她没听懂。
“你是守护者认知之外的存在……”暮夜说。他的表情奇妙极了，也不妙极了。仿佛地球人看到外星生物一样……
“我原本以为你是破境者，可当出现另一个你的时候，这种认知就被打破了。破境者是撕破空间的能力，而你却制造出了时间牢笼……我已经不明白了，白鹭歌。你究竟是谁，你的未来又是谁……”
白鹭歌僵硬地张张嘴，道：“我……”她不知该如何反驳，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她从没见到这样的暮夜。
用飘渺的声音，陌生的眼神来询问她的这个人，和无论何时都淡然以对，仿佛世事都逃不过预料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种说法，好像她是这大千世界中的异类，不被任何事物包括在内……
暮夜的询问被她换算成自身的认知后，白鹭歌全身都发冷起来。连深蓝空间都维持不好，范围开始逐渐变小了。
“我们出去吧。”暮夜决定不再为难他。
白鹭歌依言跟在后面。她的表情魂不守舍的，抬手一划就是道裂口。
暮夜率先走出去，白鹭歌就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暮夜刚刚的话是否定她吗？否定她的人，否定她的存在……
事情开始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暮夜想。他前几世的记忆恢复了大半儿。所以在刚刚踏入深蓝空间的时候有古怪的熟悉感，就毫不犹豫地使用视觉之外的感官来准确解析，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他记忆中并没有该空间的能量属性，可他就是知道这里……
知道这场景的名字——这白色的无垠的空间，还有蓝色的，仿佛星辰之雪的光点，看到这些的第一瞬间。他脑海中就闪过“时间牢笼”的名称。更奇怪的是，当他肯定深蓝空间变成了时间牢笼之后，再看向白鹭歌，却惊觉她的身躯乃至是面孔，都模糊成了白和深蓝的线条——这说明什么？说明白鹭歌和时间牢笼是一体的，说明她就是时间牢笼的存在本身？
此时此刻，白鹭歌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他自己——纯粹的精神能量，不是吗？
此时的白鹭歌，肉体只是她精神的容器，而这精神却能摆脱掉肉体——原来如此吗？原来这就是境能回到过去的秘密？
所有守护者都具有精神脱出的能力，这确保他们会轮回转世，好继续下一轮回。
黑暗集团的异杰也有类似的能力，可以在死后脱出。只不过他更倾向于附着同宗同源的精神力，比如他的兄弟亲属等等。
如今看来，白鹭歌竟然也……
这种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
白鹭歌此时也是混乱至极。她根本没有闲工夫探查暮夜的精神力，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疑问沉浸在自己的生存意义上。
她不该出现？
从未出现过像她一样的能力者？
这代表了什么？
白鹭歌的瞳仁由白转黑——其实从刚进入空间开始，她的瞳仁就变白了，她自己却没发现这一点，只是惊讶于暮夜的提问，陷入茫然。
直到离开空间，她的精神构造不再是白蓝相见的线条，而是活生生的人了。眼睛的颜色也恢复正常——这却是白鹭歌无意识下的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