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教官的课程只上到能力者等级划分的地方，还远远没达到深层里世的讲解。
教官们大概没想到，在令人精疲力竭的超强度训练中，白鹭歌仍然有精力去看书——这种行为在特训营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也难怪人们疏于会防范。
其实白鹭歌也是偶然发现的储藏馆。偏偏她还是个书虫，看到有文字的东西就好奇……
储藏馆作为开放性的资料区，任何人都可以进去。结果阴差阳错的，就让她明白了许多知识——许多，她本不该知道的知识。
教官们的教学势必会从简单到复杂。即使是里世中不可避免的伤亡，也会在微观到宏观的情况下，为学员们一步步建设起阳光向上的堡垒，让他们知道这些伤亡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产生的。
这样一来，学员的精神上才不会产生巨大的落差；才能让学员们正视起自己的能力，正视里世的存在；让他们懂得集体荣耀、可以怀抱梦想、乃至是关键时刻的——自我牺牲精神……
可白鹭歌却是从宏观上了解的里世——换言之，她先是知道了结果，之后才会了解到原因。
就像在看一部励志的电视剧，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剧透了。你在知道主角会死的情况下，回头再来看……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这样绝对不行。因为也有人喜欢先知道结局，才考虑要不要去观看剧情——但那指的是虚构的世界。
而在真实的世界中，没有人会预料出将来，即使是强大的能力者也做不到。所以白鹭歌的理解方法就是片面的、有误的，而且是不可取的——至少心溪是这样想的。
此时，心溪正与白鹭歌保持着安全距离，看着少女乘坐公交，走过林荫小道，然后直奔外婆家。
其实心溪一点儿都不想管白鹭歌。但她最近刚好没任务，又在第一时间推了特训营的工作，结果就成了教官里最闲的那个……再加上景焰这家伙面子足够大，让心溪不得不跑上一趟。
只是——天知道和Tracy体质在一起得碰上多麻烦的事儿……
为了赶时间，白鹭歌课还没上就走了。由于她是非常规的外出，又没得到毕业证明，所以无法领用特训营的传送水晶。
偏偏白鹭歌的外婆住所偏僻，光公交车都得坐上一小时，更别提还要走路了……
心溪隐住了身形。两个人一前一后不尴不尬地走着，一直到现在。
白鹭歌左顾右盼着，寻找外婆家的路。
少女的行为从刚刚起就有些异常——倒不是她鬼鬼祟祟之类的，而是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分钟，心溪终于耐不住说道：“有事就问，别婆婆妈妈的。”她的声音很低，很有力。随着她开口，隐匿身形的障眼法也全数消去。
少女多半是想问里世的事儿。
虽然不能知无不言，但帮着解解疑惑什么的，也算是教官的义务。
在心溪看来，初入里世的人就像小孩子——他们总得知道警察叔叔里也有坏人。而且，也必须知道，因为他们要在社会中懂得保护自己。
可这是需要过程的。
你不能直接告诉年幼的孩子，说警察叔叔中就是有坏人。因为这会严重破坏掉他的世界观。
孩子的心中根本装不下那么事，他们的思维是直白的，简单的。他们以为警察代表着正义，那就所有的警察都是好的。
如果你过早透露了真相，或者你本身就是个坏警察，就会让孩子对一切的一切都产生怀疑和不信任感，甚至会因此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让孩子主动去发觉，主动地辨别出警察的好坏——而在里世当中，教官就等于学员们的父母。他们有义务循序渐进地教导学员，不让他们误入歧途。
所以……当心溪在储藏馆偶然目击到白鹭歌的时候，曾要消除她的记忆。
这样的做法纯粹是出于好意，只可惜白鹭歌是领会不到了。
白鹭歌的记忆，是消除不掉的。
她注定要从一个片面的、有误的，并且不可取的角度来了解里世。
心溪为此感到可惜，可却无能为力。因为除非她杀掉白鹭歌，否则就只能这样下去。
只希望白鹭歌的立场足够坚定，不会被那些片面的资料所影响吧……
白鹭歌却没再说话，只是闷头向前走着，显得心事重重。
黑夜中，地上的落叶被少女踩得啪嚓作响。
白鹭歌走得很快，几乎赶上了普通人小跑的速度。
既然白鹭歌不说话，心溪也懒得多说。她是真心不喜欢和Tracy体质打交道。因为这些人的心理往往很阴暗，就像整个世界都欠他们似的——总而言之就是十分的难管。
不扯上关系自然是最好，可是……
不愧是Tracy体质呢，随便走个路都能中头彩——心溪抬头看向天空。在她的眼中，五百米外的天空漆黑成了一片，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可在白鹭歌的眼中，天空依旧是星光闪耀的深蓝色，丝毫没有异状。
“白鹭歌，你能力者的类别和等级背的怎样了？”
“教官这么问，是想要考试吗？”徒步行走了一个小时，白鹭歌的步子依旧是轻快而沉稳——这是她一周下来特训的结果。
“是啊……背给我听听吧。”仅仅是天色漆黑的现象的话，应该很好搞定。问题是她要不要把白鹭歌的霉运算进去……
姑且缓解下气氛吧，让白鹭歌多信任她一点。万一有情况了，也比较好配合。
还有四百五十米……
心溪早早做好了备战状态，又开启了心音通讯，准备随时联络信息部。
虽然觉得教官在临近家门的时候提问有些不靠谱，可白鹭歌还是答道——
“能力者分为主战系和辅助系这两大系别。每一个系别中，还分有大类。
主战系的大类是Z类和Y类。
其中Z类属于物理性的强化。物理强化的典型就是各种各样的力量能力者和速度能力者等等。
Y类则属于赋能强化。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就像是上天赋予的能力。非常的不可思议，也非常的玄妙。赋能强化的典型是音波能力者和爆破能力者，且一般来讲，赋能强化要比物理强化要厉害一些……”
“嗯……几乎和资料上一字不差呢，你倒有点意思——那辅助系呢？”心溪毫不掩饰地赞赏道。
还有三百米……
不详的气息越来越近，风也不再吹了。
总觉得有点不妙呢……
白鹭歌露出自信的微笑，“辅助系分为三大类，既C类五感强化、B类精神强化、A类防御强化……”
还有两百米……
漆黑的天空下，似乎连空气都要凝固起来。
“能力者的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E/D/C/B/A/S。评级的方法是范围大小、程度强弱、能力的可控性以及命中率的绝对性。”
最后的五十米，心溪站住了。
“回答得很不错。”她点点头，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微笑，接着话题一转。“你外婆住哪个房子？”
白鹭歌望过去，指向一座阳台上有芦荟的二层小楼，“就是这个——教官，我进去了哦！”少女刚想对教官摆手，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教教教……教官，怎么了？”教官有没有搞错，居然突然就抓住她——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心溪的细长眼眯成了一条缝儿，表情隐含威压——因为在她的眼中，少女指向的地方只有蠕动的漆黑烟雾。这些烟雾刚好笼罩住房子，攀升又下降地打着转儿。还有一部分烟雾直直蠕动上天空，黑墨水一样地凝聚到了一起……
这下真不妙了……
“那个，教官……我要去看外婆。”白鹭歌有些心急了。
“最后一个问题——白鹭歌，你最亲近的人有几个？”
“啊？您问这个做什么，我……”
心溪打断了她，道：“回答我就好了。”
“只有外婆了。”少女说完抿住了唇，“我要去看外婆。”她蹙眉说道，有些不高兴了。
“很抱歉，你现在不能进去。”心溪的话语毫不客气。
目标是白鹭歌吗？
可究竟是为什么？
“啊？”白鹭歌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凭什么啊教官！”她语气颇冲地想甩开心溪——结果，没甩开。
不过也是，面前的人可是货真价实的肌肉女啊，哪是她这样细胳膊细腿的人能甩得开的？
“知道深层的里世吗——就是你查阅过的，那些被称为死亡地带的里世。”
“您，您……到底想说什么？”想挣开手却做不到，想要开口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
心溪给白鹭歌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她只能故作镇定，勉强能做到不发抖而已。
“你现在是普通人，所以很难感应到深层次的里世。但这并不代表深层的里世就不会害你——实话告诉你吧，你外婆被深层里世包围了。”
“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