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在四十年前的过去，我和JO相遇了。他从愚昧封闭的小村落中救了我，把我带向了城市。”在杨耀的震惊远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便回过头。这次的行动显得意外顺利，他却无暇顾及，只是怔怔地看着说话的人……
舒露露随手一挥间，简易的草棚和乱糟糟的草垛都消失了。同时杨耀听到了尖叫声，他的余光见到少年JO一步踏出草棚，发出的响指直接引燃大片的火海——而这火海袭击的主要目标，竟是村中的每一个人。紧接着连这一场景都不见了。
“那时候的JO比较不通世事。他认为全村都是我的敌人，却不知道我能活到遇见他，期间会得到多少人的帮助。”舒露露走到杨耀的旁边。“刘大婶、张伯伯都是些老实人。他们无法在村民的偏见下保全我，但隔三差五地，总会给我一些吃食。我很感谢他们，可他们被JO一起烧死了。”
“那明明是四十年前的……”
“啊，是啊。那个时候开拓者还没有建立。JO带我四处流浪着，但过的日子却很富足……哦，你是想问我，我的年龄？”舒露露看到杨耀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感觉令杨耀不适，可他觉得答案更重要，就没有反驳。而且从草棚消失后开始，周围的景色就越发诡异了。有时候是原始的密林，杨耀可以闻到青草和花朵的香味，听到群鸟啁啾的叫声；有时候是高楼大厦的房间里，窗外有飞机过去，还有一轮大大的太阳，房间里开着空调，里面的人都忙碌异常；甚至有时候是一个卧室，豪华的不像样子，类似于水晶的宫殿。
“我今年六十有七，这在能力者中并不算高龄吧？难道你接受不了？”舒露露说罢，看见杨耀眉宇微蹙地盯着周围的景色，便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的经历。俗话中人死之前，不是有走马灯一样的东西闪现吗？我就是这种状态。”
杨耀仔细一看，舒露露的身影还真的有点虚。她妆容素雅的脸上肤色有些过于白皙了。“你要死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杨耀的心里有点空。
舒露露被这直接的话语问得愣了一下，然后她微笑道：“是呢。我只希望最后的时间和你一起度过。”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是我？”杨耀是真的不明白。他是和舒露露相处过一段时间，也觉得舒露露是很认真，很负责的上司，但他的印象只有如此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杨耀。”舒露露说得很坦然。
杨耀之前被白鹭歌提醒过，甚至猫女苗苗和邴瞳都证明过，舒露露是喜欢他的。可是今天，这句话从舒露露的口中亲自吐出，杨耀还是感到了惊讶。因为他从未见舒露露对他有过一次深情的瞩目，也没见舒露露嫉妒过白鹭歌。
既然喜欢他，她为什么又藏得那么深？虽说杨耀十有八九会拒绝来着，可舒露露喜欢一个人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说实话，这不像是一名拥有半个世纪阅历的女人会做的事。
“你觉得，我一直没暗示过你，也没对你露出好感，是吗？”
杨耀只能点点头。
舒露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到杨耀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她才别开了目光，叹息道：“以前我以为你的表现是婉拒，可是现在我只能说，你是对感情非常迟钝的一个人……”
杨耀迟疑了一下，继续点头……
见杨耀老老实实地肯定了，舒露露突然大笑出声：“哈哈，什么嘛……原来是这样。你从来没拒绝过我，只是我的表现太含蓄了。所以才让白鹭歌有了可乘之机——罢了。”舒露露的语气顿了一下，急转直下。“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眼眸低垂往地面，一副世事百态已然不在心中的淡漠态度——不，或许连淡漠都称不上了。她只剩下心灰意冷。
一旦舒露露结束了话题，杨耀也就不说话了。他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发现一切如常后，又像纪录片一样地观望起舒露露的“走马灯”。直到看见舒露露和杨耀合作，一个吸引敌人，一个在指定待命地点一枪爆头的场面，杨耀露出淡淡的微笑——被爆头的人是里世的变态杀人魔，而且专杀小孩子。杨耀处置他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类似于为民除害的感觉。可一想到这次狙杀少不了舒露露的配合。甚至和舒露露合作的时候，他每每都觉得她是一名敬业、正直的好上司。
这种感觉直到现在都没有变……
“舒露露，为什么你会死？”杨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酸。因为舒露露说过，她只是借暮夜失踪的幌子，想和他聊聊。这说明她没做过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还是个好人。
虽然直到现在杨耀都不知道舒露露看上自己哪里……
“哦，这个啊……一直只顾着叙旧了。其实我出现在这里，还想给你提个醒……”
杨耀心想我问的不是这个。可他转念又想，或许是舒露露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于是他说道：“提醒？提醒什么？”
舒露露左右张望了几眼。似乎就算是在回忆片段的走马灯里，她也没觉得有安全。她靠近杨耀，远远超出人与人之前的安全距离。杨耀感到了异样的危机感，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躲过去。
“小心暮夜，是他杀了邴氏集团的无辜人，也杀了我。所以无论你愿不愿意，他都已经是魔头了——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你吗？”舒露露抬起手，按住杨耀的肩膀，另一只手要环住他的腰，可被杨耀阻止了。他后退一步，对舒露露摇了摇头——
“别这样。”他说。
舒露露的表情很是受伤，可她很快就转为了微笑：“因为你像JO一样，会帮助有恩于你的人；又不是JO，因为你不会乱杀无辜。”她看向杨耀的眼神火热得很，搞得杨耀不得不别过头去，避免尴尬。
舒露露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说道：
“我曾仰慕过JO，也痛恨过JO，因为他在救我于水深火热的同时，也毁灭了我的过去，抹杀掉我童年的恩人们……所以我对JO的感情一直很矛盾，讽刺的是，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想法。该利用的时候利用，该嘴甜的时候完全不忌讳说好话。所以当我知道守护者这样的存在，知道只是在需要我的时候看到我，不需要的时候当我完全不存在的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至今为止所建立起的一切价值思想，都崩塌和摧毁了。而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期，你出现了……”
通过舒露露的话，杨耀偶然间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舒露露，你是说那个时候？我只是怕你伤害我同伴而已，因为我看你很厉害……”
“无所谓。”舒露露打断他。
“呃？”
“你的想法是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在那个时间出现了。以往事重演的即视感，不畏强大，而且足够圆滑……”
杨耀还想说什么，但舒露露只是摇头。“别企图改变我的观点，也别丑化自己，这样做没意义。”
杨耀只能闭嘴。可他很快又想到暮夜的问题——因为舒露露马上就说了喜欢他的原因，所以他还没来得及插嘴，此时想起来了就赶紧问道：“暮夜杀了你？为什么？你不是没遇见他吗？”
舒露露看了眼手掌——因为她的手变透明了。杨耀惊异地看着她，却见她表情平淡，没有任何恐惧。“暮夜的敌人不只是轩昂，而是可能成为他敌人的所有潜力股。比如我——我想重回SAVER，所以他诅咒了我，让我死去；又比如将来他会盯上你、盯上白鹭歌等等。”
“诅咒？”杨耀复述道。舒露露好歹也是S级的能力者，暮夜竟能单凭诅咒就杀死她？
“是呢。诅咒。”舒露露说到这里，微笑了。然后话题一转道：“杨耀，即使临死之前，我也努力想要提醒你，你即将遇到的危险……那么你……”她抬起手，尝试着抚摸杨耀的脸颊。
杨耀闭上了眼睛，躲开了。“舒露露，我不是JO的替身。”
“不！我没说你是他的替身！你就是你，杨耀……”舒露露先是激动后是缓慢地说着，留恋的眼神和那纤柔的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这样的情景令杨耀十分不忍，然而正在此时，舒露露又一次抚上他的脸——杨耀一个迟疑，舒露露就摸到了，然后猛地抱住他，说道：“你是个阳光一样的男孩儿。所以拥有黑暗特质的人都容易被你吸引……”
“舒露露。能有你这样的老师，我很荣幸……”杨耀想推开她，做出告别。可他发现自己的手从舒露露的身体穿过去了。
“舒露露？”杨耀疑惑出口。
“杨耀，你是我的……”舒露露的语气很低，她近乎透明的双手突然捅进杨耀的后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