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温暖的手抚住白鹭歌的头，耳边听到暮夜低沉的声音——
“很遗憾，白鹭歌。从我为你而死的那天开始；从你的记忆无法消除的那天开始，你就是特别的人了。”轻缓的语气带着萧索的味道——因为暮夜知道，“特别”这两个字在里世当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无数的困苦、无数的阻挠、还有艰险，会伴随着白鹭歌，直到她做出抉择的那一天。
就像昔日的邴瞳，一样。
“特别？特别爱给你惹麻烦吗？”白鹭歌非但没觉得安慰，情绪反而低迷了。
“别多想——邴瞳带给我的麻烦不比你少。可她依旧好好的活着。我也活得很好。”说到这里，暮夜微笑了。他的目光并没有对着白鹭歌，而是朝向了别的地方——或许是楼梯上的窗口、或许是走廊的天花板、或许无所谓是什么……他只是在看一段过去。
“那她……害死过你吗？”下意识地问出口，白鹭歌立即捂住了嘴巴——糟了糟了！这种话怎么能随便问……
“这不是个好问题，白鹭歌。”暮夜果然没正面回答，可也不像要生气的样子。“对了，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身份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他转移了话题，轻轻抚住白鹭歌的肩膀，示意她往下走。
青年温和的语气和礼貌的动作一时间让白鹭歌有些发蒙——那种倍感亲切的感觉，居然又回来了……
和暮夜并排走着，白鹭歌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说到底，暮夜还是没把态度冷淡的原因告诉她。
不过，该明白的早晚会明白，她何必太急……
尽快调整好状态，白鹭歌回答道：“是啊。不只是你的，还有邴瞳的；开拓者的我也想知道……”
暮夜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似乎很高兴她能想通。“我呢，算是SAVER社的路标吧，也是一种象征。权限上我高于邴瞳。但我一般是不会插手社团事物的。”他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就是类似太上皇一样的存在嘛！”白鹭歌自顾自地理解起来。
暮夜闻言差点踩漏了一阶楼梯。
“也可以这么说。”立即稳住了身形，暮夜摆正态度认真答道。
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些习惯白鹭歌的脱线了——这算是一种进步吗？
暮夜莞尔了，他开始查看二楼的走廊。
“而邴瞳。如你所见，她就是SAVER社的社长，同时也是SAVER社的创始人。对政府方的能力者来说，应该是很了不起的领军人物吧。”暮夜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几句，同时无视掉白鹭歌八卦又促狭的表情，继续说道：
“而开拓者……它是以JO为领导人的能力者集团，兼并于里世和表世之间。开拓者的人脉比SAVER社广，且在管理体系上和SAVER社完全不同。”
“怎么个不同？JO又是谁？好像是个英文名字……”
神色微微一凛，暮夜说道：“应该是更铁血吧。开拓者拥有严格的内部规定。甚至有专门的制裁部门来惩罚那些违反规定的人。相比SAVER社来说，它的归属感更差一些，纪律却要好上一些——总体来说，算是不分上下吧。至于JO，他是苏格兰人。权限上应该算是我和邴瞳的集合。他是实权性质的人物。”
白鹭歌赞叹地点点头。
按理来说，SAVER社和开拓者算是里世的竞争者，暮夜却做出了很客观的评价。
由此看来，暮夜的处事方式应该是公正的——可为什么他偏偏对自己态度莫名呢？
总觉得暮夜越是隐藏，答案就越是不得了……
然而，还没等白鹭歌细想下去，暮夜就接着说道：“接下来，是关于你的能力。”
白鹭歌一听就来劲儿了——“嗯？你打算开诚布公，不藏着掖着了？那要不要告诉我，你的态度……”
暮夜停下脚步。他在十米之外的距离看向微机室，黑眸中有精芒闪过——他能感觉到游筱筱在微机室里上课。
想要避开游筱筱，他就必须摸清楚对方的作息。记得游筱筱是大三年级……得想办法搞到她的课程表才行。
暮夜思考着，开始往回走。
而白鹭歌的问题……
“我从不说谎。”暮夜明确地提醒白鹭歌。“所以对于无法回答的问题，我会选择沉默。”暮夜说，直截了当地打消了白鹭歌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看到白鹭歌憋着嘴满脸不高兴的表情，暮夜无奈地加了一句——“我不会伤害你，这一点是不变的。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就留在SAVER社吧。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知道答案。”
而且是通向终点的答案——这句话暮夜并没有说出口。因为白鹭歌根本听不懂。
别说是白鹭歌了，就连邴瞳也听不懂，甚至连地位和他相当的JO都听不懂。
这是暮夜无法共享的，属于一个人的秘密。
“好吧好吧，我把该知道的事情搞清楚就是了。”暮夜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白鹭歌也只好妥协。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提过类似的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暮夜“非常笼统”地解释出白鹭歌的能力——比如她的能力会根据她的想法形成不同的效果啊；她的能力既可以像辅助系一样帮助他人，又能像主战系一样地富有攻击力啊等等的……
总之，暮夜除了没告诉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之外，其他的都解释完了……
至于白鹭歌的再三追问，暮夜都用温和的态度和语气给她顺了回去——“你的能力取决于想法，所以我不会用任何的命名来误导你。所以加油吧，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引申出有趣的能力……”最后，以这句话做为总结，两人结束了交谈。
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白鹭歌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挫败。
天色渐晚了。由于无法离开Z大，他们连住处都成了麻烦。白鹭歌建议找一间人少的宿舍住着，反正其他人都看不到。
暮夜却觉得不妥，他思考起来，看着夕阳迟暮，没入天际。橙色的云也淡去了，被墨水蓝的天空所包裹，变得深沉又压抑。
“关掉行踪屏蔽器吧。使用通行证上的身份，正常入住。”暮夜语出惊人。他在回头的时候还吓了白鹭歌一跳——
乖乖，暮夜到底是什么时候带上面具的？
“正常入住？和其他学生一起？”白鹭歌惊诧地问。
暮夜应了一声，“融入团体有助于线索收集。我们要尽快离开Z大。”他解释道。
白鹭歌目光怪异地指指自己，“你确定我不会在三分钟内被赶出去？我可是Tracy体质……”
“她们必须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增加恶感，那时候我们已经离开。”暮夜继续解释——他总觉得今天说的话比过去的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白鹭歌还是有点别扭，被舍友赶出去的记忆可不太好。可她很快就释然了。心想反正都是陌生人，也伤不了她的心。
“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在晚上带面具？”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暮夜点了点面具。“是习惯吧。坚持久了，就拿不下来了——我们该聊聊破解规则的相关事宜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他结束了这个话题。
白鹭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多了。
暮夜好不容易才松口，她又积压了许多疑问，结果问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女生守卫室，将王丽的、游筱筱和游素素的房间号都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白鹭歌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监视器，可暮夜告诉她，屏蔽器自带的捕捉系统会将所有监视器的数据都删除掉。白鹭歌就得意洋洋地开始迈四方步了。
“你就去王丽的宿舍吧。她是第一个疯掉的，也许舍友会知道些什么。”
“那你呢？”白鹭歌问。
暮夜总不会顶着张狐狸面具就跑到男生宿舍吧？
“戴着屏蔽器，守在外面。”暮夜回答。
“外面？王丽宿舍的外面？”白鹭歌瞪大了眼睛！
那里可是女——生——宿舍啊！
“嗯，我负责你的安全。”暮夜平静地说。那态度——就好像无论是女生宿舍还是女洗手间什么的，他都能理所当然地平淌过去似的……
暮夜不会是有那个倾向吧——虽然他看起来丰神俊朗的，长着一副是君子非小人的面相……
可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偏偏暮夜还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对这类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白鹭歌想着想着，三观就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碴……
“这，这个……还是不用了吧。你也要睡觉的啊。”她磕磕绊绊地说，勉强干笑了几声。
暮夜这才注意到她的态度有多怪异，顿时有些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在稍远的地方守着。”他指向女主宿舍二楼的开放式凉台。那里平常是锁着的，与三楼的王丽宿舍有一段距离。
在能力者看来，所谓的门锁连阻碍都算不上，只是形同虚设的摆设而已。
白鹭歌不好意思地摸摸短发，又看了看暮夜单薄的衣衫，说道：“晚上冷，我去给你找条被子盖……”
“不用，我不冷。倒是你，快点收集资料去吧。”暮夜指指楼梯。“我要去操场看一下，还有男生宿舍——对了，精神力水晶懂用吗？”
“嗯。握住它，任何表世人都不会怀疑我的话。呀……真想管她们要点钱。”白鹭歌开始往楼梯的方向走。
“也不是不可以，记得还就行。”暮夜也跟着幽默了一句。他看了眼一楼走廊的监视器，说：“关掉屏蔽器之后，别忘了躲它们。实在不行的话就再打开屏蔽器。”他提醒道。
“没问题！”白鹭歌应声后，回头想朝暮夜摆摆手——
结果人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