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目光注视的暮夜凛然一惊,并在第一时间感觉到状况不对,立即往周佳欣的方向看去……
周佳欣倒是好好地躺着,看样子似乎也治愈了。
可是……白鹭歌呢?她明明刚才还看过来了……
游素素的身体一直在抖,似乎随时都要挣脱开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白鹭歌却不见了,一切的计划都会付之东流。
必须要找到白鹭歌!
“在这里哟!”开朗的女声说。
身后?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离地面足有三米高。
而且这声音,配上这说话的语气——总感觉很不爽……呢。
可暮夜不能回头。他必须借助游素素的介质打开表世大门,送白鹭歌两人出去。在此期间他绝不能停。否则充当介质体的游素素就会反扑,轻则打乱三人的步调,重则引发出最糟糕结果——
他们会全灭。
所以无论如何,暮夜都不能分散精力去观察身后,甚至连动一下都是奢望。
“许久未见的老友在对你打招呼哦!可我有些失望呢,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冷淡了点吗?”
“白鹭歌”用遗憾的,带着淡淡撒娇的语气说道。
身后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暮夜无法忽视的地步,可他依旧是不急不躁,聚精会神地寻找着SAVER社的坐标。
淡淡的紫色光芒从他身上泛出,白色的面具渐渐透明,又消失不见。黑色的眼眸中没有光,只是默默地目视前方。仔细一看的话,暮夜俊朗的脸上还隐有血痕,而且——有好多处。
这些血痕,是暮夜使用精神力水晶和尹柯对决时,被不相容的精神力冲击导致的血液瞬逆。如果是普通等级的能力者,滥用他人精神力的后果只有血管暴亡,可暮夜却能凭借强大的毅力和坚韧的精神力,硬生生地挺到了现在。
身后的人是货真价实的白鹭歌——暮夜很清楚这一点。虽然白鹭歌的情形有些异样,可他没时间犹豫,也没有必要去犹豫了。
只要回到SAVER社,白鹭歌的状况有多怪异也都没关系,邴瞳会处理好一切。
“呐……你是真的不想理我了?哪怕是……”“白鹭歌”的手轻柔地往前一伸——竟然环住了暮夜的腰!“我打算阻止你?”她在暮夜的耳边说,并在对方微微一僵的姿态下兀自娇笑了几声。
“都这种时候了,自找麻烦还有意义吗?”白鹭歌自己选择了碍事,再不理会也不现实,暮夜只能说道。
于此同时,暮夜的黑发和黑衣,似乎是变淡了?
不……应该说——是他整个人都在变透明……
白鹭歌突然间的亲昵举动让暮夜警惕,可他并不打算激怒对方。
在未经过训练的能力者眼中,深层里世的经历何尝不是一种精神污染?虽然白鹭歌的举止莫名其妙地突然轻浮起来,还隐约透出了几分危险,但她的头脑还没紊乱,好好说话的话……应该是能听懂的。
却不料“白鹭歌”连句话都不说,直接用行动表明了态度——她居然一手环住暮夜的腰还不够,另一只手还抬起来,往暮夜通向游素素身体的手伸出去了!
这一下要是碰实了,暮夜好不容易联系往表世的通道,岂不要毁于一旦!他终于语气一厉——
“住手!”
暮夜的身上紫光一厉,连带着他逐渐透明的身躯都清晰起来。
“白鹭歌”被这股光推出好远,却不生气,甚至还语气委屈地埋怨了暮夜,说:“我可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怜香惜玉一点不好吗?”随意用脚尖点上了虚空,“白鹭歌”一步一步地踏回来——居然还有脚步声!
不知是为什么,白鹭歌的脚步异常缓慢——照这样的速度,估计要几分钟才能走回来。
暮夜不知道白鹭歌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这种高深又花俏的步法。更不知道她闲庭信步的样子,是同意回去了,还是……
暮夜唯一知道的是时间不多了,与其理会白鹭歌,不如尽快确立好坐标,压缩生命力先送走她们,以免被接下来的事情波及……
说到底,JO从一开始就想除掉他,白鹭歌的效忠与否反而是次要。
换言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连累人……
那就送走她们,再做个了断吧——你说对吗,JO?
虽然不知道JO的本尊在哪儿,可暮夜知道他一直在观察着,并且嘲笑着他们。
无聊的闹剧就让它结束吧……
紫色的光芒一点点儿加深,又逐渐偏向了深红。不仅如此,暮夜的衣衫、甚至是发丝都环绕出一层浓烈的红光。
在散射到刺眼的红芒中,暮夜闭上了眼睛——为保险起见,SAVER社的坐标一直是活动的、暮夜用生命凝练的精神力并不适合找坐标。可他必须让白鹭歌和周佳欣直接回SAVER社!
因为暮夜不知道随机传送会到哪儿。开拓者的势力太广,邴瞳对JO的意图又毫不知情。所以白鹭歌只能靠自己。如果白鹭歌能准确找到SAVER的坐标回去,自然是最好;可要是被开拓者的成员捷足先登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所以这个险……他不能冒!
坐标找到了!
红色的光芒仿佛要实体化,暮夜的身体浸入其中。左脚自后向前划了个竖向一字,红色的细线便从一字上溢出;右脚从一字中间划开,立即出现了第二条细线。
两条红线以暮夜为中点,相互交叉起来;同时竖向的细线逐渐变粗,遮住横线——直到将暮夜的身形绕进去才停止。
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周佳欣脚下出现了立体的紫色亮方块;就连款款走来的“白鹭歌”脚下,也出现了紫方块。
白鹭歌歪歪头,看向脚下的方块,又看向表情愤恨却僵硬着的游素素;以及衣袂翩飞着的暮夜。
俊朗的脸庞在红光大盛的气息下,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神色——暮夜不禁仰起头,目光朝上……他看到自己的发丝在微妙的红光中浮动,看到黑暗无垠的上空被他生命散发的光芒染红。
真是……奇妙的感觉。
“‘献祭绝阵’啊……这种禁忌的能量阵,真是好久不见了。据说是将精神力与肉体的联系强行撕裂,达到破除空间的效果。这个过程可是会非常——非常——的痛呢……而且会死。暮夜——你就这么喜欢自虐?”“白鹭歌”来到暮夜的身侧,连带着她脚下的紫方块也跟了过来。
自虐……吗?
当然不是。
暮夜闭上了眼睛,他没回答,也没有精力去回答,因为白鹭歌说得不错,他现在——的确很痛……
可这一切都无所谓。因为对其他人来说,只有一次的生命,暮夜却有很多次。
他有好多条命可以挥霍,偶尔奢侈一下也没什么……
无论是死亡引发的疼痛,还是疼痛导致的死亡,他都能活过来——
活过来了,也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