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光双拳紧握,周身佛气环绕,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换成了一幅怒目而视的神色,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本身功法所致,随着比斗的逐渐热烈,炫光体内的热血被激发了出来,佛家的慈悲逐渐变成了对战斗的渴望,这是八戒寺一直在神通上高众多佛家寺庙的重要原因,当然也是八戒寺为佛门所不容的原因,一个不以念经、吃斋、普度众生为己任的佛寺在世人眼中终究不是一个好寺庙,但不能否认它的确是一个好的修真门派。
“怒目金刚?!!这门神通居然还流传在世?!!”待见到炫光一幅怒发冲冠的样子,高座之上的东坪老人坐不住了,他没有想到这门威力巨大,也为佛门造就了无数杀孽的功法在消失了三百年以后,居然又重现江湖了,好在用处这道神通的只是个明悟镜的小和尚,要是结成舍利,这道神通的威力又会增强十倍有余,那时候就是出窍期的修士也要小心翼翼了,好在现在不是上古时期那样凶气弥漫的岁月,炫光和尚的怒目金刚应该只是徒有其表,内里那种渡尽天下罪恶的执念应该没能被他掌握,毕竟那种传承是需要醍醐灌顶的,东坪老人看炫光莲台并未开启,应该还没有接受高僧大能的传承。
阮罡对炫光的豪言显得有些不放在心上,比斗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手中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也应该早就亮出来了,何必要等到双方都已经力竭的时候呢,就算现在来个九天十地生灵俱灭的神通,就体内仅存的这点真元,施展出神通又能有巅峰时期的几成功力呢,与其在哪里打嘴架,还不如趁此时机抓紧时间回复一下气力,神仙打架可是要比世俗界泼妇骂街还要累的。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别说你只是脸黑的像个锅底,就算是你真的拿个锅底与在下对打,难道在下还会怕吗”!!
“!!”炫光闻言,心内好似喷出一口老血,没想到自己怒目金刚的形象在别人眼中居然是这个样子,难道这人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怎么连大名鼎鼎的护法金刚都不知道。炫光觉得还是有必要为对方普及一下基本知识的,于是耐着性子说:“阮道友,你学问低我不怪你,但你要是再把怒目金刚叫成黑锅底,那就别怪小僧无情了,就算形象再差,这也是一尊佛陀,岂能让人欺侮?”。
“怒目金刚是佛陀,但你炫光可不是吧,虽道法不同,但我对真佛依旧心存敬畏,只是你这个假和尚就没必要让我嘴下留情了吧,我欺侮的不是尊佛,而是你而已”。
“阮道友,你不要以为我是和尚我就不会打你,告诉你我发起疯来自己都怕的,八不戒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哼,八不戒?嘴上叫的挺欢,殊不知死的最早的就是你这种嘴里话最多,手里却没有真才实干的人”。
炫光口头受挫,内心一盘死灰,没想到这个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汉子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那既然言语上说不通,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炫光口宣一句佛号,大掌一挥,浓厚的佛气便形成了千百个磨盘大小的大掌,朝着阮罡狂砸而去。
阮罡不知对方这招的深浅,怕自己扛不住,毕竟铁布衫的防御力也是跟修士的境界有关系的,于是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有大手印,我有巨灵掌,阮罡集聚真元,双手极速向前拍动,瞬间就打出几十套掌印,那些泛着白光的手掌与半空中与金色佛掌相遇,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只见白掌散尽,金掌溃逃,双方半斤对八两,谁也没占到便宜。
“阮道友,没想到你居然还保留了实力,若是你刚才有这出掌的速度,怕我就是真佛降世也要受很重的内伤吧,不过可惜,现在你的真元已经稀薄,无法在用处那惊天动地的铁拳了,还真是可惜呢”。
“哼,你也比我强不到哪去,若是我料想不错,你那大肚子里面是存储起来的佛气吧,对付我的随便两拳你都要倾全力而为,就你这样的战力,不在巅峰的我照样可以收拾你”。双方已经陷入到一种死循环的状况,一边打斗一边打嘴仗,外人听不见还以为双方在相互放狠话呢,殊不知是在相互讽刺,施展精神压力呢。
“小试牛刀,热热身而已,我八戒寺偌大的威名,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手段,这些微末的伎俩平时也就是用来唬一唬山下的愚民,真正的大神通我也没学到多少,小僧还处于入门阶段”,阮罡没想到炫光还有这么谦虚的一面,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犹如吃了****一样难受,因为炫光说:“小僧是学艺不精,但横扫阮道友这样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大言不惭的假和尚,在接我一招乌龙逐月!!!”阮罡大怒,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一双铁拳你追我赶,犹如飓风一样从九霄之上急坠而下,借助天地的威势,誓要将口出狂言的炫光砸成一滩肉泥。
炫光见势不妙,心里想要暂避风头,却没想到阮罡这一式已经能初步沟通天地,巨大的压力让炫光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然被固定在了原地,但他毕竟不是那种束手待毙的性格,注定要反抗。也不知是不是激发了内心里的斗志,原本真元枯竭的阮罡居然能爆发出这么强力的一招,这是让炫光怎么也没想到的。
炫光运起全身佛力,用以抵挡那几乎要压碎他全身骨骼的威势,关节咔咔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磨碎一样。僵持了几息之后,就在阮罡的铁拳就要砸到他的身上之前,炫光怒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双手终于合在了一起,口中宣起佛号,一道金光闪过,若隐若现的金钟加持在他的身上,外界的压力遂消弭于无形,但他几乎也瘫软在地。
炫光觅得一线生机,经过短暂的喘息,便又全力抵抗阮罡的乌龙追月,一记不输于他巅铁拳的功法。
“咚咚咚”,密密麻麻犹如鼓声,这场比斗可以说是三场比斗之中最为精彩的一场,众看客看的兴起,阮罡砸的兴奋,而炫光却在心疼。金钟罩全部为佛家弟子体内佛气所化,是需要大恒心者每天压缩佛气,使其实体化,才能扛住任何形式的攻击,看似光彩夺目,内中艰辛却只有个人知道。炫光本是颀长伟岸的男子,却因为这门功法不得不纳佛气于体内,弄得自己是潘安的容貌,猪八戒的肚子,八戒寺门众个个如此,也许当初这个寺名除了八条戒律也许还有自嘲的意思呢。
“我以我血拜请西天诸佛,人间若有罪恶在,不教我等上西天”,随着炫光一声悠扬悲愤的佛号,原本他那健壮有型的身体就像被抽干了一样,瞬间萎缩下来,但他的身形依旧笔挺,今日一战,炫光这个名字定会深深刻在崂山一众的心里,他们会记住,有个放荡不羁的和尚敢于与天地一争。
佛佑之术,献祭自己那些与精血融为一体的佛气,让佛陀庇佑自己,以至于让自己不会立即死去。一股淡红色的佛气自炫光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他那七尺有余的身体立马缩到了不到五尺,一股悲壮之情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间。也许炫光是比较贫,比较不正派,但对于比斗他有超乎寻常的认真,这是八戒寺的传统,以武立寺,可游戏人间,可流连花丛,可满嘴胡言,但不可不敬对手,对方以命相搏,我必同等对之。这就是为何原本明显占优的炫光会被动到如此,归根结底还是他抱着游戏的心态,而阮罡却一直不忘以命相搏。
厚重的金钟,让阮罡倍感压力,一式乌龙逐月已到尽头。紧接着的乌龙抱月,乌龙吞月都没有取的很好的效果,那层淡红色的金钟仿佛有了灵性,明明自己觉得只要自己再加一分力道就可以捅破的,可自己加大了力道却还是徒劳无功,凡战者,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阮罡就到了力竭气竭的时候。
金钟之中,炫光默默地念着渡厄咒,直到一边念完,才抬起头来,露出锅贴一般的脸庞,还有那双浑浊的双眼。就是这双无神的眼睛,却让阮罡感受到了无尽寒意,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百草不生、尸骸遍地的戈壁,他看到了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具。
阮罡大惊失色,一脚踹在金钟之上就要借势而退,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一只如干枯树皮一样的手突然自金钟之中伸出,牢牢地攥住了阮罡的右足,让他无法离开。
阮罡右脚受困,左脚连忙猛踏炫光的手臂,却不想那老年人一般的手臂却坚硬如同金铁,任他如何反抗,始终挣脱不了那一只铁爪。
“尊者曰:若有恶鬼驰之,当以降魔杵杀之。灭罪杵何在!!”幸亏只是人变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浑厚,炫光一声偈语,深深插入地下的灭罪杵像得到召唤一样,一阵晃动便脱离地面,飞回了炫光手中。
“尊者曰: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炫光大棒一挥将阮罡高高的打向天际,然后登云梯纵身一跃,以迅雷之势追赶上身体不受控制的阮罡,一步一棒,一棒一句渡厄咒,阮罡集聚起全身真元重点护住自己的金丹与头颅,身体犹如大海中的一页扁舟,任人摆布,任人宰割。
“结束了,怒目一怒,罪恶消弭”,炫光轻叹一声,抛开阮罡让他自由落地,众人都以为他要大发善心,结果他却宣了一句佛号,灭罪杵一分为十,将阮罡围困当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直达的天地哀嚎,鬼神痛哭。
“噗”,阮罡跌落在地,没有人去扶,没有东坪山的弟子去扶起自己门中这位素来豪爽的师兄,他们畏惧的看着半空中那个瘦小的身形,脸上满是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