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瞎逛荡了半个多小时,晚饭也没吃好,童笑扬的肚子吹响了抗议的号角。
他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尽量地让自己暖和一点。继续溜达到了街尾那家常光顾是老样子,点了十串牛肉、一只鸡腿。老板和他一来二去的混熟了,恰好今天客少,两人寒暄着,几杯二锅头下肚,心里头顿时暖和多了。
空气中混合这细雨,呼吸也似乎越来越沉闷了。低沉的雷声不时响起,如同丢入水底的炮仗那种低鸣,震荡在童笑扬的内心深处,涌起阵阵波澜。
两个人东拉西扯的,不觉已经到了九点了,童笑扬告别了老板,晃晃悠悠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细雨初歇,雷声也消失了,童笑扬也彻底的释怀了。他深爱着可欣,就决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违背这个原则的所有事都算自己的过失。
认错!无条件的认错!想到这里,童笑扬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走到小区大门的时候,童笑扬被一个身影撞倒了,那个人却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小区深处跑去,甚至没说一句道歉的话。童笑扬暗骂了几句,踉跄地爬起身来,他看清楚了那个人脸,正是小区里的一个保安。于是他跑到岗亭里,打算去找管事人投诉。
轮值的是那个年过六旬的老保安,按说平日里,这个时段他早该在打盹儿了,今天却还在岗亭里打着电话,面色焦急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好像是哪里发生了事故。?
联想起刚才撞倒他的保安,他跑过去的路线,童笑扬心里产生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不正是自己所住的四号楼方向吗?
童笑扬不住地按压这太阳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心急火燎地,大步往家里赶。家里只有可欣一个人,可千万要好好地啊,他越想越急,然后奔跑了起来,二锅头猛烈的后劲在他的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脑袋里也是天旋地转,嗡嗡作响。
童笑扬注意到,越往里走,往那个方向跑去的人越多,远远的可以看到,前面的人影攒动,排成了一条扭曲的长龙。嘈杂声不绝于耳,给人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不到一百米了,童笑扬在心里不停地祈祷,也在脑海中预想了许多不好的状况......可转念一想,他又安慰着自己,到底想什么呢,大惊小怪地,也许可欣正在家里等自己回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近了,童笑扬由外及里,踉跄着从人群里挤出一条缝隙。随即他眼前出现的画面,让他瞬间懵圈了。
怎么会这样!
楼呢?四号楼呢?
童笑扬不住地揉着眼睛,确定不是酒精产生的幻觉后,他的心脏传来一阵猛烈地震颤,仿佛被一道闪电当头击中。
四号楼消失了!是真的消失了。一幢十六层的大楼,毫无预兆消失在死一般地黑暗中,像是被夜神的血盆大口给生生吞噬了。
小区里的人们似乎都在往这里聚集,绕着原来四号楼的位置围成一个大圈。那是一个直径二十多米的大坑,几个小伙拿着手电筒,壮着胆子走向前往下照着,却根本看不到底,手电筒的光茫湮没在短短几米的幽暗中。
从地底深处不时传来低沉的呼啸声,如同一张嗜血如命的血盆大口,而它的主人是囚禁在地狱之门的凶兽,正对着阴郁的天空发出阵阵的怒吼。
突如其来的地陷,不偏不倚,正好将四号楼拽入了地底深处。在大地被撕裂的横断面,几根扭曲变形的自来水管正滋滋涌着水柱,埋藏在地下的电缆,断口处不时地迸发出幽幽电光.....或许是这幢钢筋混凝土大楼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三个小时前的四号楼,和往常一样:有人一家老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乐融融;有家庭主妇一边洗着碗,一边和客厅看报的丈夫分享着邻里间的奇闻趣事;有肉嘟嘟的可爱小狗依偎在漂亮的女主人身边,听她和刚交往不久的男友煲着电话粥......还有一个怀孕刚两个月的年轻少妇,在家里重新热好了饭菜,等待着负气出走的丈夫回来,不管他心里是什么答案......
“可欣!......”
童笑扬念着妻子的名字,疯了似的推开人群,就要往大坑里冲过去。还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几个人合力拽住了他。童笑扬拼命地挣扎着,紧抠地面的十个指头泛起了血迹,一边大声哭喊着可欣的名字,撕心裂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昏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好像在梦里看到了可欣,可欣笑得很开心,在四号楼的门口向他招手.......于是童笑扬跑过去紧紧地拥抱着她;蹲下身贴着可欣的肚子,感受那小生命的心跳;还有不忘向他深爱的妻子道歉......
可欣,你一定听到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