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澹然养浩气，欻起持大钧。
又过了半个月，李白还在每天上午练天禽功，下午听赵蕤讲《长短经》，时间虽短，却自觉得进展很大。
这天午休，他坐竹屋外赵蕤做的摇椅上乘凉看书，却见从小径走过来两个小道士，约莫十三四岁。
椅子旁边的黄狗见到来人，摇了摇尾巴。
李白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请问二位是何人，来此有什么事么？”
为首那个高个子的小道士很是嚣张：“这里就是天禽老人赵蕤的隐居之处么？”
李白心想：这天禽老人虽然没听过，但是师父却是叫赵蕤，练得也是天禽功。
便向他点了点头。
嚣张小道士扬起头：“你便是他的徒弟？”
李白心中不快：“正是，有什么事么？”
嚣张小道士不由分说从背后拔出负剑，向着李白劈头便砍。
李白除了与师父们切磋，实战经验就只有上次误伤小孩子，哪曾经受过这样直白的敌意与攻击。
然而他每日习武已经成为条件反射，在嚣张小道士拔剑那一刻，他便使出鹞子翻身，向后跃去。
“你这是何意！？”李白惊怒。
“早听说赵蕤的剑法是天下翘楚……”
嚣张小道士身后的清秀娃娃脸小道士也拉着他的衣角：“师兄……”
那嚣张小道士却挑衅道：“如今看你只会后退，看来赵蕤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李白早就对他对师父不尊敬的态度不爽到极点，山鬼立时出鞘，反光映的林中一片大亮。
虽然长短剑还没学完，但李白却也掌握了十余剑招，手腕一转，一招长短剑·十七·霸图登时而出。
十七·霸图是李白目前所学长短剑中最凌厉雄浑的一招，这一剑招配合他已有小成的秋水内经，更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那嚣张小道士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李白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武功已有如此成就，但他也不示弱，脚踏北斗罡步，使出七星剑法。
七星剑法配合北斗罡步急如水火、鼓舞风雷，不愧是道门正宗，嚣张小道士下盘极稳，步法神鬼莫测。
一时间李白如临大敌，脚下使出天禽功·雁回祝融，手上剑势由攻转守，正是长短剑·十二·理乱。
嚣张小道士一击不成，却不气馁，脚下罡步依旧，倏忽转到李白身侧，又陡然袭击李白后心。
然而十二·理乱正是应对这种奇招变招的克星，不管嚣张小道士从哪里出剑，李白都能将他的剑拦下。
而天禽功配合秋水心法应对北斗罡步更是游刃有余，李白越打越爽利，他未曾与同龄人比武过，此时更觉得是磨练自己功夫的好时机。
嚣张小道士剑招突变，他见七星剑法奈何不了李白，更用起了自家师父的毕生绝学——紫阳剑法。
紫阳剑法至正至阳，来势如同曜日一般不可抵挡，李白使出天禽功·鹰击长空瞬间向上窜出两丈，以避开剑势。
下落时配合长短剑·十六·正论，此招也是以正破邪，一力破万巧的路子，李白借着下落之力，与嚣张小道士的紫阳剑法正面对敌。
两剑相击发出清脆鸣声，嚣张小道士退出两步，而李白从容落地，更使出长短剑·十四·是非，此剑招锋利至极锐不可当，两剑再次相击，直将嚣张小道士的长剑击脱了手。
嚣张小道士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一旁的清秀娃娃脸连声劝阻：“师兄，别打了……”
嚣张小道士犹不甘心，手中翻出一张符箓，同时大喊一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李白惊讶：“哈？”
这是王勃的《滕王阁序》中的名句，李白自是知道的，只是两人比武之际，他大喊诗句是为了什么啊？
只见那符箓骤然炸开，李白视野一片绯红，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忽地，天地间出现“唰唰——”的响声，李白隐约听见有许多翅膀扇动的声音，天越来越暗，等到黑色直到眼前时，李白才看清许多飞鸟遮天蔽日的飞了过来。
李白这几日与赵蕤的群鸟们相处多了，倒也不惊讶，却见那些飞鸟发出尖利叫声，直直向自己冲了过来。
李白一边使剑阻挡，一边猛然发现又有冲天水柱向自己击了过来。李白大骇，不知所措之际，只听到林间发出一声长啸——
“紫阳兄教的好徒弟！”
来者正是赵蕤。
飞鸟与水柱登时消散，李白视野一片清净，见师父来到，身心忽地放松，瘫坐在地上。
嚣张小道士略有得色，向赵蕤行礼道：“晚辈正是受家师吩咐，邀请先生下个月末到青城山做客。”
赵蕤面色不豫：“便是这样邀请我的？”
一旁的清秀娃娃脸连忙拉住师兄，连连鞠躬道：“师兄总听师父说先生剑法冠绝当世，心慕已久，今天见到先生的弟子，一时喜不自胜，这才失了分寸。”
“比剑比不过，用符箓施文气，这就是你的心慕已久？”赵蕤没有因为清秀娃娃脸的恭维而缓和了面色。
嚣张小道士在赵蕤的威压下，终于撑不住，跪在地上：“都是晚辈的错，请先生原谅我。”
胡紫阳乃是随州德高望重的道长，人也是待人和善、不拘小节，却没想到交出的弟子这么混账。
不过赵蕤虽与胡紫阳私交甚笃，却也没办法替他人管教弟子，只冷冷道：“跟你们师父说我自会去，你不是想领略我的剑法么，到时候你们再打一场，满足你的愿望。现在，滚罢。”
嚣张小道士吓得几乎要失禁，屁滚尿流地跑出林子，清秀娃娃脸小道士无奈地向赵蕤行礼，又拉住李白的手连连道歉，这才告别追赶自己师兄去了。
李白慢慢从无力中恢复过来，心中有许多疑问。
“师父，什么是文气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赵蕤轻轻叹了口气：“为师一直没有跟你讲，是因为想让你把长短剑学会了，武功练得扎实了，再告诉你。”
“你知道如今天下，诗风盛行，不止科举，上到伴圣下到拜谒，平时过节也好宴会也好，都流行作诗，是为了什么？”
李白摇摇头。
“只因为在前朝末年，有人发现了运用文气的方法。”
赵蕤又道：“所谓文气，就是与武气、内功相对，运用诗词歌赋其中的言灵之力，进行战斗。”
李白惊讶：“如果按照刚才的战力，岂不是不会武功的人，运用文气，也可以打败习武多年的人？”
“正是这样。”
赵蕤一脸凝重：“不过，文气也不是人人可以领略、拥有的。拥有文气的人，百中无一，而练武修习内功也可以加大获得文气的几率。一个人的文气积累的越足越强大，他使出的力量也就越大。”
“像刚才的小道士，他本身文气修为尚浅，却以符箓加成，这才能将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使出。”
“那只要有了符篆，文气微薄的人也可以打败文气充盈的人？”
“没错，只是这符箓乃是道家不传之密，且寻常道士都运用道术，对于文气其实是不屑的，像今天遇见的这个小道士也算是特例。这符箓非得道道长画不出来，在黑市上也是千金难求的，估计也是紫阳真人赠与他保命用的，没想到这样轻易地用了出来。”
赵蕤边说，边检查李白身上可有暗伤：“所以，文气虽然能与武气对敌，但是将文气积累到能与江湖上一流侠客相抗衡的人还是不多的。”
“师父，一流的剑客是怎样的？”
“你秋水师父的水平大概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前列。”
“那师父你在江湖上是几流呢？”
赵蕤笑着摇了摇头：“为师嘛……不入流。”
李白眨眨眼睛，心想师父定是比一流强的很多，没法跟他们相比，才说自己是不入流。
“所以朝廷推崇文气，只是提升全民的战力，文气与普通士兵作战还是有着压倒性的胜利的。”
“那我能获得文气么？”
“怎么，你想和那小道士用文气重新打一场？”
李白不忿地点点头。
赵蕤哈哈大笑，摸了摸李白的头：“不愧是我的徒弟。”
“为师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获得文气，但是为师之前在竹屋前看到你写的诗，能写出这样诗的人，按理说是可以获得文气的，而且你修习秋水内经多年，丹田远比常人宽广，修习文气也更容易。”
“所以，才学越高的人，越容易获得文气？”
赵蕤点点头：“或者说是，才气越高的人，越容易生出文气。而文气的积累也是靠文学作品的积累。”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诗词歌赋都可以运用，只有高妙的句子，和有战意的句子才可以传世供他人使用。而自己所写的句子则都可以运用。”
李白一脸雀跃：“那我说不定可以！”
“距离去青城山还有将近两个月，你先把《长短经》学完，为师再教你如何催生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