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下午见到付宇杰时的那份沉重也一扫而空了。
我下楼去买了几沓纸上来,放进铁盒子里,跟我折的那些纸玫瑰放到一起。盖上盖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我的行李包深处。
夜里的时候我的毒瘾又犯了,我发现我的毒瘾犯得比较有规律,通常都是凌晨。
我从睡梦中醒来,满头大汗,我紧紧抓住被角,承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身体里如同有几万条虫子在我全身上下游走一般,它们蠕动着、尖叫着,撕裂着我的神经。
我多么想给自己再来一针管,那样所有痛苦都没有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毒那么难戒了,这种感觉根本不属于人能承受的!
渐渐的我出现了幻觉,我看着窗台,心里仿佛有一个魔鬼在叫:去吧,去吧,从那里跳下去!你的所有痛苦都没有了!
难受的感觉再次冲击着我的神经,我恍惚着走下床,走到了窗边。我爬上窗台,打开窗户,我伸出了一只脚,只要再往前迈一步,我就解脱了!
突然一阵凉风刮来,我稍微清醒了一点点,我又恢复了一点意识。我突然想到了我这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急忙缩回了脚,从窗台滚到地上,我哆嗦着手锁上窗。
我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失声痛哭。每当毒瘾来临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所有的意志力都被抽空了。我真的想死!现在的我简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我咬着被角,全身颤抖着,这时我的目光突然扫到了客厅桌子上的那瓶******。
我仿佛见到了救星,下了床,咬紧牙关忍住难受给自己冲了一杯******,喝了下去。
十多分钟后,我感觉全身上下的难过减轻了一些。但几乎是同时******的副作用也降临到了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都消失了,我像一架坏了的飞机,全身失去重心,坠落在地上。
倒在冰凉的地上,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我睁开眼睛,太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身上。
我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房间,原来是手机在响。来电显示提示:李曦。
我接了电话,李曦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晚了都不接电话?”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我跟李曦约好的是早上八点,我却在******的副作用下睡过了头。
我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你现在在哪?”
“你家楼下,都等了你快三个小时了!你快点下来。”他说道。
挂掉电话,我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换好衣服。总算是精神了一点。
我提着行李包,下了楼,一辆丰田车正停在那里,驾驶座上坐的正是李曦,今天他穿了身休闲装,懒懒散散的。我坐上车去,看着他,说道:“Sorry!我起晚了。”
他笑了笑,说:“准备好了吧?我开车了。”
我点点头,说:“开车吧。”
车子发动,我看着窗外流逝的景物,问道:“你要带我到哪儿去啊?”
李曦笑了笑,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车很快就驶出了城,走的是高速公路,周边的景物什么也变得比较单一。在无聊之下我靠着座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李曦把车开的很稳,让我睡得很舒服。
一觉醒来之后,车子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我伸了个懒腰,无意中的扫向窗外,却吃了一惊!
我们已经不在高速上了,而是在一个,类似于农村的地方。窗外全都是绿油油的油田,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过的树,大树上站着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小鸟。
车子一直驶过油田,到了一个村庄,村庄门口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海生村。
李曦打了个呵欠,活动了一下手指,对我说:“下车吧。”
我跟李曦下了车,走过石碑,一家农家饭店出现在我们面前,饭店旁边有一棵大树,树上开满了鲜艳的花朵,我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是很漂亮,粉红粉红的!
今天的太阳并不大,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简直就是一个天然氧吧。
我惊喜的问李曦:“李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李曦笑了笑说:“这就是个小村庄啊,怎么了?”
我啧啧赞叹道:“这个地方可真美啊!坏境也很好,空气比那些城市里的空气要清新的多!”
李曦锁好车门,对我说:“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吃饭去!”
我跟着他进了那家农家饭店,饭店不大,装饰什么的都很朴素,但都干干净净,桌子是木质的,椅子是竹子做的。走进里面我颇有种在古代客栈的感觉。
“两位客人,吃点什么?”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正坐在柜台里听收音机,见到我们拿着菜单就走了上来。
“通叔,还记得我吗?”李曦笑了笑,说道。
那个老板打量了一下李曦,忽然一拍巴掌,惊喜的叫道:“你是李家大小子曦娃子?”
李曦点点头,说:“通叔还记得我啊?哈哈!”
通叔笑道:“当然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哎哟,记得当年你跑出去打工,这一走就是二十年啊……”说这话时通叔一脸的感慨。
“是啊,这不是回来了?看看村里的叔叔婶婶们,他们都还好吧?”李曦问道。
通叔笑着说:“都还不错,就是都老咯,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帮衬过我,明个儿我请村里人一起吃顿饭呗!就拜托通叔您帮我去张罗张罗了……”李曦说道。
通叔一拍胸脯,说:“就包在我身上了,先坐下,我给你上几道好菜再拎两瓶酒,咱们一起喝两杯!”
我们坐到一张桌子旁边,我微笑着问:“李哥,敢情这是你老家啊?”
李曦狡猾的笑了笑,说:“是啊!其实这次我要带你来这儿,也是有私心的,趁这个机会回来看看当年照顾我的叔叔婶婶们,也当是凌爷给我放个假啦!”
我哭笑不得:“我们这是旅游还是躲事啊?”
李曦笑着说道:“都一样,等过段时间凌爷铲除了安宏的那帮手下们,我们就可以回Z市了。”
其实我心里也挺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景好,空气清新,而且僻静。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没有在这种村庄玩过呢!
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菜都上齐了,宫保鸡丁、水煮鱼、上海青、冬瓜海带汤配着一叠花生米和一瓶白酒,三菜一汤,两荤一素。虽然都是比较普通的家常菜,但也是色香味俱全,我肚子也饿了,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通叔给李曦跟他各倒了一杯白酒,看着我,笑着说:“曦娃子,这是你儿子吧?都长这么大了,啧啧!”
我被一口菜呛到了,咳嗽起来,我以为李曦手边那个杯子里面装的是水,拿起来就喝,结果反倒被白酒辣到了,辣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李曦哈哈大笑起来,说:“通叔,我有那么老吗?这是我一个朋友!”
好半天我才咳过劲来,我幽幽说道:“老爷子,您可真会开玩笑!”
通叔摸摸脑袋,尴尬的笑笑:“怪不得我咋觉得你俩长得不像呢!唉,这都怨我!曦娃子,你儿子多大了?”
李曦脸色一变,支支吾吾的说道:“通叔,我还没儿子呢!”
通叔皱着眉头说道:“这可不成啊,得抓紧生一个!村里像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高中毕业了!”
李曦无奈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通叔啊,我觉得这菜不错……”
“对了,一会儿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爹娘?”通叔忽然问道。
李曦神色一僵,他喝了一口白酒,低着头沉默着。通叔叹了口气,说道:“唉,都这么多年了,你到外面去闯荡,音讯全无。你爹娘也很担心你,后悔当年那么做逼走了你!你就不能,原谅你爹娘吗?”
看着李曦的神情以及通叔无奈的表情,我意识到李曦的父母肯定做过什么事情,才会让李曦一听到他们就沉默。但父母与子女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让李曦二十多年都没跟家里人联系呢?
“通叔,您别说了。我不想看他们。”李曦说道。
通叔又叹了口气,说:“所以说,你这娃子就是犟!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忘啊?你现在过的不是挺好的吗?唉,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爹娘啊!他们生了你养了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叔说的难听了点,但叔是真的希望你能回去看他们一下!”
“咚……”的一声,李曦把酒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酒都洒了出来。
他对着通叔说道:“叔,不是我不愿意原谅他们,只是他们当年做的事太令我寒心了!当年的事情是我心里永久的痛。况且他们不是还有个宝贝小儿子吗?现在的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外人,他们不需要我!”
李曦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舒了口气,眼里有着不甘。
“好吧好吧,不愿意回去看就别回去看了!喝酒喝酒!”通叔无奈的说道。
因为这一插曲,酒桌上面的气氛就尴尬不少了,这一顿饭结束之后。通叔带我们到后院,给我跟李曦各安排了一件房间,我住东屋,李曦住西屋。
夜,很快就降临了,乡村的夜晚总是格外宁静。偶尔从远处传出几声鸡叫,月光照着院中间,从窗户透进来,洒在床上。
也许是因为白天睡了几个小时的原因,我睡不着,在床上烙着烧饼。反复的想着一些心事。
我突然感觉心酸酸的,很想家,也很想我的父母。自打来到Z市之后,我经常想着我的父母,夜深了也会流不少泪。但今夜,我的脑海里充斥的全部都是父母那熟悉的脸庞、身影以及两鬓已经发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