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城楼,日常巡守的沛县官吏正无精打采的值守岗位,城门虽关,但此时县令传令抓捕萧何曹参的命令尚未传达到此,所以当巡守官吏看到萧何曹参到来之时,惊出一身冷汗。
众官吏皆以为萧何曹参两位大人这时来此是来检查他们一众工作,可他们如此懒散形象,必在两位大人面前讨不得好,此时他们只希望萧何曹参能放他们一马,别处罚克扣他们那微薄的俸禄才好。
萧何曹参自知如今自己的处境,对于这些官吏的玩忽职守此刻那会放在心上,他两人快速登上城楼,找到今日镇守之人,急忙将他带至一旁,悄悄言语。
萧何看着镇守城楼的官吏,面无表情道:“我平日待你如何?”
官吏心中一紧,不明白萧何到底要干嘛,慌忙道:“萧大人待我甚好,平日里对我与手下兄弟也都极为照顾,我与手下一众对大人更是敬仰之极。且大伙私下一直商量,想要请大人一聚,以报大人恩情。”
萧何与曹参对视一眼,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们此时最怕这守城官吏不解恩情,不知恩图报。不过现在看来,这官吏倒是会为人做事,不是那种难以言语之人。
萧何心里虽喜,但脸上却没任何表露,他继续面无表情道:“你能记得我之恩情,我心甚喜,然我今日有一事需你帮忙,你可愿。”
“萧大人请说,下官必将竭尽所能。”官吏心中紧张,以萧何之高位居然有事要自己帮忙,此真是常年难遇之际。
回想过往种种,官吏直觉自己必须好好表现,以回报萧何照顾之恩。
萧何与曹参再视,而后轻轻道:“今日我有要事需此时出城,你为我与曹大人开启城门,让我两出去,如何?”
官吏一愣,不知萧何为何此时要自己开城门,要知以萧何之位,可带县令之命,命自己开启城门,无须私下行事。
就在这时,县令传令之人赶至城楼下,大声道:“县令传令,萧何功曹史与手下一众谋逆造反,县令命你等严守城门,若发现萧何与曹参,立即抓捕,要是萧何一众敢于反抗,立地处斩。”
城楼上,镇守官吏一听此言,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萧何与曹参。
萧何曹参两人此时脸色大变,且曹参立即拔出剑来,架在了身前官吏的脖子上。
曹参此举吓得那官吏浑身一颤,而萧何急忙摆手制止了曹参所为,冷眼看向镇守官吏。
这官吏到算聪慧之人,赶忙强自镇定下来,对着萧何曹参点点头。
曹参先见萧何阻止自己,又见镇守官吏示意,便将剑收了回去。
那官吏深吸口气,再对萧何曹参两人示意放心,而后转身走到城墙边沿,对那传令之人大声回道:“下官尊令,若是在此处发现萧何曹参二人,必立即拿下,上报县令大人。”
传令之人见命令传到,转身就往别处城楼赶去,根本没想到萧何曹参此时就在城楼之上。
萧何曹参见传令之人离去,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萧何对镇守官吏道:“此时我也无须瞒你,县公打算在沛县起兵自保,然你也知县公在沛县的所作所为,若是由他起兵,必会使沛县子弟恼怒反抗,到时县里一乱,我等一众官吏皆人头不保。我向县公推举王启助他,谁想县公居然怀疑我之用心,想要杀了我等,如此我与曹大人才逃至此处,寻你帮助。你若能放我等出去,也算是对我等有救命之恩,萧何日后必会记在心上。”
镇守官吏没想到县里高层竟有如此变故,不过此等事情非他一个小小守城门的人物能管,且想想平日县令所作所为与萧何的照顾有加,他心里已有定数。
官吏拜道:“萧大人日前对我有恩,此时有难我怎会不帮。不过若我开了城门放你二人出去,必会惹得县令恼怒,到时我必人头不保啊。不知大人可否听我一言,我有一法即可保你二人出城,又可自保我性命无忧。
萧何忙道:“你且快说。”
官吏道:“此时县令有命城门已关,想要再开城门可为难上加难。但我沛县城墙高不过二丈有余,有我帮助,萧大人与曹大人可越墙而逃。如此行事,我等即无生命危险,大人也可离开此城。”
萧何闻言大喜,今日因生死临头,一心只想着开门而逃,而忘了越墙而过。以沛县这种小小城墙,壮年汉子就是跳下城墙也无生命危险,此时紧要关头,他们哪里还需夺门而逃。
随后镇守官吏与萧何曹参找来麻绳,并让几个信任之人在城墙上帮助,将萧何与曹参分次放下城墙。
如此出城的萧何与曹参,在城墙下谢过镇守城楼的官吏,而后赶忙往砀城方向逃去。
此时的王启一众其实已经离沛县不远,那日王启让夏侯婴先赶回去,随后便带着两百精挑细选的弟兄一起启程。
众人尽管赶不上夏侯婴的快马加鞭,但到今日已行了大多路程,距离沛县只剩半日脚程。
可越临近沛县,王启心里想的越多,他一面因为近乡思切,一面却是顾虑县令。
以县令之高位,真心需要王启相助么?
王启可不这么认为自己本事大的过县令。
沛县之地,以县令权威最大,其他人等皆是县令手下官员,而王启自己不过泗水亭一小小亭长,平日所管辖之地不过十里方圆,比起整个沛县,简直小的不能再小。
至于人手,县令手下有众多官员差吏,且四周之地各处亭长都听县令命令,可用人手众多。
王启自己平日不过仗着自己兄弟一伙人多势众,欺负欺负县里流氓地痞够用,可要是用这些人来起兵造反,恐怕就捉襟见肘了。
再说名声威望,王启就更与县令不能比,沛县之父母官与一地流氓混混,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说实话,此次王启敢回沛县,全因为他与萧何的交情,若不是王启知道萧何在他身上无利可图,那王启第一时间看到萧何的那封信,便会以为是县令想引诱自己回去,然后擒杀自己,以向帝国请功。
真正让王启认定此事,是因为萧何用自己佩剑作为保准,如此才让王启相信确实是萧何想让他回去。
毕竟以王启与萧何的交情,用不着萧何如此害他性命。
可是,王启就是不敢相信,萧何邀请自己回去真的是为了帮助县令起兵,这里面真的就没有别的阴谋?
王启想不通这里面的门道,既然想不通他就不敢回沛县。
于是,王启带着两百人越是靠近沛县,他就叫众人的脚步越慢,等最后,王启干脆就让众人在路旁的树林休息,先将沛县的事情凉凉,等有个眉目了,再回去不迟。
恰在此时,萧何与曹参逃出沛县,正好朝王启等人休息的地方赶来,王启先前安排的探子发现了萧何曹参两人,立马就向王启汇报。
王启从路旁藏身的地方出来,他见萧何与曹参风尘仆仆,一身形象极为狼狈,不解问道:“萧大人,您这是?”
萧何在曹参的搀扶下立于路上,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慌道:“王启啊,不好了,那县令反悔了。他将城门关上,还以造反的罪名要擒杀我和曹参,我和曹参翻越城墙逃出来,如此才躲过一劫。现在沛县那是万万不能去啊,你现在去了就是送死。”
王启此时心里也有些慌,既然县令反悔了,那沛县是回不去,可他们一众两百人该何去何从?
难道此时北上再去寻找张牛角么?
王启思前想后都觉得现在离开沛县不妥,不过如今到是能确定萧何确实是想要自己回去,而不是要害自己。
但现在最要命的是,县令反悔,封了城门,自己一伙人回不到沛县。
更遭的是不去沛县,他们到底能去哪里?
萧何见王启不说话,慌张再道:“王启,你拿个主意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启咬着嘴唇,想了想,问道:“你向县令说没说我带了两百人回来的?”
萧何摇摇头,道:“没有,我怕那县令会反悔,就没敢和他说你带人回来。可那县令如今已经反悔,如此他在沛县绝对会有防备的。”
王启点点头,又问:“我记得咱们沛县没有大商驻兵,县令手下也就四五十官差吧,对不对?”
“不错,县衙里有大商官吏一共七八十人,但听命县令的以及能做事的,也就不到五十。”
王启紧着嘴唇咬着牙,平静但极为坚定道:“既如此,那我回去。县令就这么点人,我们有二百兄弟,这么多人还怕那县令干嘛。再说我和众兄弟的家眷都在沛县四周,这个时候要是我带大伙跑了,那兄弟们的家眷怎么办,他们总不能和我们一起跑吧。既然跑不了,那他们就得留在沛县,县令可不会放过他们的。”
王启说完看着众兄弟,却见众兄弟脸上神色多是犹豫。
王启知道众人心里害怕担忧,也知道自己这些兄弟没有别的办法,更知道一伙人全都挂念家中父老。
此时此刻,不管是为了自己回沛县做事,还是回沛县照顾家中父老,王启必须得回去。
既然认定自己只有回沛县一条路可走,王启厉道:“你们愿意回去的就跟我回去,不愿意的就在这里等着吧,反正我一定要回去。”
到此,王启不再多言,直接就往沛县方向当先走去。
留下的兄弟相互无言对视,心里害怕回沛县了自己没有好下场,但又担心家中父老妻儿。
樊哙卢绾等与王启铁心的兄弟见此,光棍道:“走,回去,谁还怕那狗县令不成。”说着,几人便去追先行的王启。
雍齿萧何等人无奈,此时大伙就这么点人,还能分散不成,于是也只能跟上王启。
到此,王启从砀城带来的二百人不论是随大流,还是真关切自己家室,反正无一人离开,全都跟着王启往沛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