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云飞这天摆渡完了最后一趟,将竹篙交给了老艄公张老汉后,就径直去了湾子东头龙达铭家。
龙达铭在院子里劈柴。院子的一个墙角里,整齐地堆着一大堆已经劈好了的柴木。太阳底下,那些没有被劈开的圆木,一字排开,像一群楞头楞脑的小青年。
汤云飞看着龙达铭正抡着一柄古铜色的大斧,挥舞着手臂。锋利的刀刃,闪烁着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闪电般得落在一截截立在地上的圆木上。碗口粗细的圆木一声脆响,倒地变成大小差不多的两片。
汤云飞说,用得了这么多柴?歇会儿吧,我来试试。
龙达铭抬头说,嘿,云飞,什么时候来的?我还没看到啊。来,进屋坐。
汤云飞欲接过达铭手中的大柄斧头。龙达铭说,这家伙沉,不好用。
汤云飞举起自己的胳膊说,看不起兄弟是不是?瞧瞧我这肌肉,那是一般的肌肉吗?
龙达铭笑着说,你就别在我这儿显摆了,你那两块萝卜一样的胳膊,我又不是不知道。
汤云飞说,嘿,我这段时间在河上撑船,你不是没看见,那么大的船,我撑起来像快艇一样,嗖嗖地跑。我这胳膊已经不是以前的胳膊了。上次在甘蔗林前,我几棍子把那几个王八蛋子放倒在地上。
龙达铭说,得了,别吹了你。来,你试试,可得小心啊,沉实着呢。
汤云飞说,没问题。
汤云飞接过斧头,才知道这柄斧子真不是一般的沉。照地上竖起来的一个圆木抡下去,眼看着偏了,只削到了一点树皮。差一点就抡到自己的脚去了,云飞连忙把斧子扔地上了。
龙达铭笑着把斧子拾进屋子说,我看你还是练练再来玩这斧子,来进屋说话。
汤云飞说,你小子怎么这段时间也不见出来玩啊?每天出来搞什么啊,不是在追女孩吧。
龙达铭说,还哪有闲工夫干那事啊。这不是马上就要走了,我劈点干柴放着。我妈一个人在家里,做这些活也不利索。
汤云飞说,真不愧是枫树湾有名的孝子啊,我得向你学习。
龙达铭说,快别吹捧我了,今天来有什么事啊?
汤云飞说,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景远林那小子怎么样了,我想我们什么时候一起聚聚。
龙达铭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哎,是该聚聚了,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们这一走,还不知道得几年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常回来。
汤云飞说,远林也真是运气不济,不然上个大学什么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再差这次和我们一起去,将来说不定也可以混个一官半职的。
龙达铭说,云飞啊,你让你爸想想办法啊,让他和我们一起去。
汤云飞说,我不是没求过我爸,没用。整个公社也就那几个指标,还是县里定的,多一个也不给。除非……
龙达铭激动地说,除非什么?
汤云飞说,除非雪莲帮忙,说不定还有点希望。雪莲的叔是县委水利委员会的,好像这次是专门负责这事。
龙达铭说,那我们去请雪莲帮帮忙啊。
汤云飞说,这个就用不着你我操心了。
龙达铭说,那我们做些什么?
汤云飞说,去看看远林。
龙达铭说,这好吗?远林最近好像一直避着我们。
汤云飞说,没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