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荡平匪巢
英才给杜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又从巷道往回返。他手里举着火把,摸索着向前行走。巷道里的风,把火把吹得忽大忽小,英才的脑海里不时出现杜老夫人那苍老的面庞,期待的眼神,杜立三咬牙切齿杀人的样子,那个为救自己死在马背上的同伴,那队长·····,英才扪心自问,“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心里很不舒服。忽然,他感觉身后有人,心想“不好,中了杜立三的埋伏。”这时,已经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英才把丹田的气使劲充满,然后双手十指交叉将紧抱自己的两手上下握住,一吐气,正要用“开锁功”,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别···别捏,是我,海花。”原来是那八姨太,在第一道门等着英才。八姨太娇滴滴的说:“你都捏痛我了。”英才马上赔罪:“我确实不知嫂夫人在此,多有冒犯,望能恕罪。”八姨太笑了:“想让我恕罪,就得答应我的条件。”英才无奈地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就说吧。”八姨太轻声的说:“带我走吧,我跟你走!到天涯海角,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英才吓了一跳:“你,你,你说什么?”在黝黑的巷道里,虽然看不到江海花的表情,可她紧贴英才后背的胸膛那急促的心跳,像个小锤一样,在敲击着这个年轻人。“这不行,这····”英才有些口吃,他开始觉得,这些无聊和无奈的话语,这八姨太,包括自己,都只是这黑黑巷道里的幻觉而已。“怎么不说话,我不漂亮吗?我不年青吗?我配不上你吗?”江海花一连串的问话,把英才又拉回到人间。八姨太把头埋在英才的胸前,自顾自地说着。“不是,这···我,从来没有想过,···再说,”英才边说边把八姨太的手轻轻拉开,转过身来,这江海花不顾一切的又从前面抱住英才,那劲头分明是要把英才活活地吃了。“我知道,你是怕没有钱,我知道杜立三的银库,我领你去拿,那多的,下一辈子也花不完。”英才自幼读书,这礼义廉耻在脑子里已经深深的扎根了,更不要说他对这个八姨太一点感觉都没有。虽然快到十八岁了,正是青春旺盛,有时候对异性也有朦胧的兴奋,可对这江海花,不知为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好感和兴趣都没有。看到英才不言语,八姨太以为她说动了英才,“你说,我们怎么安排,你想怎么办?”她踮起脚来,拼命地亲着英才的脖子。英才被她缠得烦躁起来,一把推开眼前这个女人,对他说:“我哪儿也不去,你另找人吧。”这八姨太,自打来到杜家,叫杜立三宠的,从来还没有人违背过她。只要是她想做的,那一定就得按她想法去办。今天本来她想的真是美美的:只要她一提出,英才就会过来抱着她,亲着她,然后他们就远走高飞······,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全然不是想像的那样。八姨太开始威胁英才:“你要不答应,我就告诉立三,抓住你大卸八块。”看到这个威胁不起效果,八姨太像疯了一样跑向第一道门,站在陷井板上,“哪···我就死给你看。”她两手把着甲字门,回头看着英才。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英才真的懵了,他不知道如何对付这件事,对付这个八姨太。英才一边安抚,一边向一道门跑过去。边走边对江海花说:“别,别,我们慢慢商量。”江海花怒目圆睁,对着英才喊道:“别过来,今天就听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英才是在无奈:“八姨太,不,···海花,千万不要胡来,我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八姨太跺着脚,喊道:“只要你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英才毫无办法,只得点头服从:“我···我···同意。”英才并不知道,就是这无奈的点头,却给自己留下了无尽的烦恼和危险。那八姨太马上春风得意地离开门前,跑到英才身边,晃着这个她喜欢的大娃娃的胳膊说:“你可是答应了,这不就好了吗!”
面对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麻烦,英才开始琢磨脱身的办法。“要远走高飞,就得有钱,可现在杜家当务之急是招安,待杜立三招安后,队伍肯定要开拔。那时,家里没人再盯着,我们才好行事。再说,我现在无法呆在杜家老宅,若让杜立三发现,那就命也没了。所以我得尽快离开青麻坎,咱们这样,我怎么有脸再见老夫人呢?”英才特意把“咱们”两个字说得非常清楚,这一番话,说得江海花也连连点头。两人商量好,一切计划待招安后再实施。八姨太看着英才说:“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要是反悔,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英才不由的后背直冒凉气。他心里想:“到底是杜立三身边的人,那冷酷无情和杜立三都是一样的啊。”分手时,江海花递给英才一个她带的银镯子,英才什么都没有,趁英才不注意,八姨太揪了英才一大把头发,然后对英才说:“就拿这个顶数吧。”英才像躲避瘟役一样逃出了第一道门,回头看见八姨太还在那儿双手挥舞着。在英才看来,这哪里是个美丽的女人,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那队长还在第六道门前等着,见到英才,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真把我急死了,就怕你出事。”随即派了六个非常可靠的部下,和英才一起回新民府,以备进攻时,做向导。临行时,英才把手镯交给那队长,嘱咐他:“拿下青麻坎后,请你把这个还给八姨太。”老那看着手里的镯子,莫名其妙地答应了。
回到新民府,兵营里正热火朝天地做着战前的准备。张统带却和殷密使悠悠闲闲地请杜泮林老先生在喝着茶。英才急匆匆地要报告情况,张作霖摆摆手:“莫着急,莫着急。”让他先回去等着。原来这张作霖和殷鸿寿两人商量好了,请杜立三的叔叔杜泮林来新民,也是要用这张牌来劝降青麻坎,这不,杜老先生还真有此意。杜泮林摇头晃脑地说:“老朽也认为,那山大王不是长久之计,即然总督大人特派殷先生来招安,我岂有不助之理。”“伺候笔墨,”张统带急急布置着。“我来修书一封,也算上对朝廷尽忠,下对杜家尽力,哈哈···。”杜泮林是光绪十五年入考的秀才,那字写得棒极了,飘飘洒洒,洋洋溢溢,足足写了三张纸。看着老先生兴致极好,殷鸿寿也凑趣请杜泮林给他题了条幅:“君子为天下乃取大义而抛弃己利,豪杰为百姓则奉血肉且枯尽无悔。”殷特使谦虚地向杜泮林老人致意:“吾将张挂在行馆,以时时鞭策自己,不敢忘乎职责所在。”
信很快就送到三界沟,杜立三全家会议也取得了一致的看法,杜泮林信中写到:“我与招安特使品茗,确也志趣相投,言及总督辽西招安,则立三最为看重。行侠仗义非久为之计,水泊梁山终要加入官军,招安之后,我杜家光宗耀祖,出人头地,此事非同小可啊。”杜立三这几天在老夫人和八姨太的劝说下,已经决定了去招安,这回更踏实了。他准备先到新民府拜见殷特使,若官封得满意,则一同晋省见总督感谢委任,要是不满意,那就返回三界沟再说。为了防止意外,他也做了周密的安排。从三界沟到新民,设四个接应点,每三十里一站,分别是六间房,冷子堡,大民屯,新民城外。每点派十人,由杜老疙瘩率二百亲信在西佛牛碌镇待命。自己则带三十名神枪手,大模大样地进了新民城。
为了接待杜立三,新民城里则做了更细致的安排。知府将接待地点放在城内最好的兴和大旅店,将店外一百米内的百姓统统迁出,用府衙刀斧手将旅店团团围住。张统带则将店内所有人员全部换成大营里的士兵,另外还加了不少武功高手,埋伏在暗处。将英才带回来的六个人也放在兴和店当跑堂的小二,因汤玉麟和杜立三打过交道,所以把他也叫来陪酒。一切安排停当,只等杜立三光临。
探马来报,杜大人离城三里。张作霖和知府以及众军官一起在城门外迎接,那鞭炮齐鸣,鼓乐齐奏,真是热闹非常。杜立三马也不下,只是抱拳点头,算是回礼了。张统带率众人步行陪同杜立三的马队,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安排杜立三住在兴和大旅店,杜立三的手下仔仔细细地将店内所有房间都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杜立三渐渐放下心来。晌午时分,张统带只带两名卫士,到兴和大旅店为杜立三接风。饭菜摆在楼下的雅间,这雅间,据说乾隆爷当年回关外,就是在这儿用的膳。你看这四周,围的全是古香古色的硬屏风,是明朝时江南苏州名家做的,先用黑檀木拼接然后再用各色的岫玉镶嵌在木板上,木工细致,玉活玲珑,人物众多,栩栩如生,让人目不暇接。雅间的门是用关东特有的香樟树做的,人一进来,满屋飘香。靠门还摆了一个大大的鱼盆,养着几尾活鱼。那是用岫岩的老玉雕刻的,墨黑墨黑的,没一点杂质,要用店老板的话说,“我这都是请苏州细工师傅做的,比云南的翡翠还好看。”张作霖一个人陪着杜立三喝酒,杜立三的两个保镖则不离左右。张作霖笑着对杜立三说:“这新民城里,饭菜最有味儿的大家公认的还是叶赫食府,所以今天把他们站灶的,掂勺的,面案的,切菜的,统统请来,为立三兄做一桌上好的接风宴。”张作霖一边给杜立三夹了几筷子菜,一边介绍:“就说这冷盘,你看:朝鲜辣活鱼,干炸渤海大对虾,俄国三色鱼子酱,毛苋子拌海参,生片金枪鱼,蔬菜天妇罗。”他又接着说:“热菜更是名目繁多:娃娃鱼炖翅划,飞龙搅燕窝,山参巨人蟹,熊掌捞海胆,猴头靠虎胸,海狸煨狼肉。这些菜我别说没吃过,听也没听过。”只见其他还有什么两干炖:豆付干炖河鱼,山蘑干炖山鸡。点心是:绿豆糕,萨其马,豌豆黄,驴打滚。偌大个桌子盘子摞盘子摆得满满的。主食是叶赫食府特有的羊肉胡罗卜“下马饭”这还是从西域学来的。酒也摆了好几种,什么日本的清酒,俄国的木糟酒,还有叶赫食府的自酿酒。张作霖先举一小盅自酿白酒敬杜立三:“立三兄心怀大业,此番弃民从军,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而且还将是为弟的长官,在这里先敬立三兄一杯。”随后一饮而尽。杜立三小心谨慎,凡是张作霖动过筷子的菜,他才吃。不过,他那高度警惕已经放松一半了。这时汤玉麟在门外大声嚷嚷:“我要看看立三兄也不行,你们也太小家子气了。”杜立三示意让汤进来,汤玉麟嗓门大,进门就喊:“立三兄,立三兄”,这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喝酒吃菜,回忆那放簜不羁的生活,在哈哈的笑声中,哥几个吃完了饭。张作霖陪着杜立三去晋见殷特使。殷鸿寿其实就在兴和旅店的后院,为了迷惑杜立三,就把后院隔开另开了一个门,这样就把他带来的三十个人,全留在旅店的前院,而旅店里埋伏的人通过屋里的暗门,又都到了后院,将杜立三紧紧地包围在殷鸿寿的楼上。杜立三进了殷特使的房间,张作霖和杜立三的贴身护卫则留在门外。“杜兄乃辽西顶天立地之英雄,当年抗击俄军,为百姓解除疾苦,真是可敬啊。”屋里只有殷特使和杜立三两人,可杜立三还是异常警惕,只见他靠墙而坐,手不离枪把。“此次徐大帅专程派我前来,就是慕杜义士之名,为朝廷网罗人才,为国家出力。”杜立三急着要看总督的招安文书,殷鸿寿哪里去找?只是说到了沈阳,徐世昌大帅会亲自交给你。杜立三一看,既然拿不到徐总督的招安书,那我就什么也不能答应,海阔天空地说了几句,就要起身告辞,殷特使请杜立三留步,“这里有尊叔父的墨宝,请义士过目。”立三出于礼节,转过身来看,说时迟那时快,从屋里床下滚出两个人,扑向杜立三,紧紧地扭住他的双臂,汤玉麟闯进来,三下五除二下了杜立三的三支手枪。然后将他绑得就像一根棍子,杜立三大骂不绝,咒天诛地:“只要老子有一口气,让你们断子绝孙。”门外他的两个保镖,也叫埋伏的官军顺势拿下,前院的三十个骑手,早就缴械投降了。杜立三被拖出房外,原来这那两个大汉是那队长的手下,也就是几年前被裹胁的官军,被埋伏在床下。这哥俩咬着耳朵,一个说:“来时,那队长让我们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这机会来了,可不能放过他。”另一个点头:“要是放过他,就没有我们的好果子,绝不能让他招安,以后再祸豁老百姓。”正商量呢,忽然发现杜立三小腿鼓起一块,两人又模了一下,还真有东西,是两把七寸尖刀!这时杜立三的保镖又在大嚷:“****个八辈儿祖宗,只要老子有口气,一定杀净你们。”那队长的这两个部下一不做二不休,拿起尖刀就朝杜立三刺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为弟兄们报仇,报仇。”等到知府和殷特使,张作霖他们赶来,杜立三已经快成肉酱了。三人相视一笑:“哈哈,这到省了我等诸多麻烦。”
张统带命汤玉麟率兵火速攻打西佛牛碌镇,并扫清三界沟外围五镇,配合张景慧拿下青麻坎。英才带着那六名向导,也随队前往。一路上官军士气激昂,唯有英才心里沉甸甸的:“这杜立三的死讯,会给老夫人多大的打击呀!”实际上,英才很清楚,这杜立三必死无疑。他罪大恶极,无论官家还是百姓,谁都不会留他活命。“可是,做为年迈的母亲,她能承受得了吗?”一路上,这零星的匪伙,不是降了,就是散了,等他们到了西佛镇,杜老疙瘩早就领着队伍,跑回青麻坎了。因为有张景慧的六百骑兵在前面,汤玉麟就重点扫请外围。在码头,新入伙的二百人一枪没放,就投降了。英才看着很有感触:“这才叫墙倒众人推,树倒猢孙散哪。”
因为提前瓦解工作做得好,张景慧在包,那两位队长的配合下,闪电般地出现在杜家老宅的东门,在那里摇旗呐喊。三个小分队沿着密道分别打进杜老夫人的上院,杜老嘎达的东院以及杜立三的下院。顿时院内枪声大作。此时老宅里只有百十号兵丁和老杜一家子人。杜老疙瘩一声一个报仇,女眷们吓得挤在一起。只有杜老夫人最冷静:“这个时候,抵抗是没有用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是官军,不会胡来,为了全家人的性命,我们停止抵抗。放下吊桥,打开庄门吧。”
张景慧又一次下达了“不得骚扰女眷”的命令,才让队伍进庄。这个杜老疙瘩,当他看到老那和老包和官军在一起,再也按奈不住,掏出枪来就要干,被张景慧一枪打在地下,然后拖到庄外,被那队长的士兵用大刀砍下头来。这杜老夫人闭着眼睛,一直念着:“罪过罪过,报应报应。”张景慧管带向杜家人宣布:“每人都可以带上自己的浮财和用品出山。”然后由包、那两位队长押着这几十口子男男女女,到于家院子听令。随后又命令手下对全庄仔细进行搜查。
都说杜立三敢自称马上皇帝,不光是他的狂妄,还有他十多年财力的积累。布置任务时,张作霖就特意嘱咐他:“藏银地点,一定要找到。”张景慧没有一个一个院子去找,他直奔下院而来。根据他的推测,按照杜立三的性格,像这样的大事,他是不会交给别人管的。下院人口多,房间也多。士兵们从里到外检查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就是那个地下通道也来回敲了几遍,也没有一点破绽。张景慧管带想:“我就不信,他杜立三藏的东西我找不出来?”这下院儿,是个大四合院,只是大正房后面还有一排小房,是用来安置下人的。张景慧信步走进杜立三的正房,只见对面墙上挂着《议事厅》的大匾,张景慧看到这人去院空的情景,也不由得唏嘘一阵。正房大厅的两侧,是东西厢房,东西厢房两边还套有两个耳房。西耳房也就是地下通道的入口,在外面挂着真人大小的曹孟德的画像。张景慧摇着头:“这杜立三看来是以曹操自居啊。”回头看对面,那东耳房的墙上挂着和西耳房大小一样的画像:“赵公元帅”。“赵公元帅,这赵公元帅不就是财神吗?”张景慧马上悟出了秘密所在。他喊来士兵,集中在东耳房里找密道。果不其然,在东耳房地上有一个推门,做的和地上铺的砖一样,打开推门,下去走走又有两层木门。把门撬开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看见一个巨大的地下库里摆满了一人高的大瓮,每个瓮里都装满了白花花的银锭,足足有十万两之多。
英才赶到于家房子,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大队人马齐聚一个小镇,吓得家家闭门,灯也不敢点,饭也不敢做。那队长在杜家人群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八姨太。后来点名造册,才发现杜家老大和八姨太不见了。丫鬟们说,官军还没到青麻坎,这两人就没影了。老那和老包奉命遣散杜家人,各自投亲靠友。很快就剩下杜老太太孤零零一个人,老夫人一直闭着眼睛,嘴里念着佛经。谁也没注意到,她拿出了勾形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士兵们高喊:“杜家老太太不行了。”英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拨开人群,一下扑过去,看到老夫人血已经殷红了前胸。英才抱起老夫人飞身上马,掉转马头朝新民府急驰而去。
到了新民城骆神医门口,英才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吓了骆神医一大跳:“小军爷,你不是来抄家的吧?”“快救,快救人,快点!”英才急得要杀人。骆郎中忙说:“先把人放下,别急,别急。”骆郎中仔细的检查了伤口,量了量勾形镖的长度,对英才说:“还好,没有伤到心脏,可胸腔还有肺脏受损,这五脏六腑各损一付啊。”英才满头大汗的问他:“那,能治好吗?”骆神医看到英才那认真的样子,也不敢卖关子了,瞪着眼睛,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十天,你来领人。”英才这才放下心来,擦着头上的汗说:“那就好,这治病的费用,你要多少钱都行。”骆神医又开起玩笑来:“我要个金銮殿,你···有吗?”英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英才向张统带请了几天假,专门去陪护杜老夫人,张作霖点着头说:“好,好,这是应该的。”英才也发现,统带的情绪也是不高,他的里屋躺着一个老人。英才问道:“统带,那屋里···是什么人?”张作霖回答:“杜立三的叔叔,我的义父杜泮林,唉···,天天要我还他的杜立三。”这时,那个黑山老秀才又开始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张作霖,你害死了我全家,我和你拼命,你卖友求荣···。啊···是我害死了立三哪·····,”张作霖无奈地摇摇头。英才感觉到张统带的内心,也充满了不安和自责,但是军人的职责和使命,那是不可违背的!英才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他感觉此刻的心境和统带是一样的。
巡防营召开一个绝密的会议,所有的管带军官都参加,帮带级只叫英才一人来开会。会议商量的内容就是杜立三的银子。首先,汤玉麟和张景慧把攻打杜家老宅的过程大致说了一下,然后交代了杜家人员的去向。杜家老宅和所有通道已全部被炸毁,渡口码头已交与辽中县衙,我部未伤一兵一卒。新收降兵四百人,马匹二百,枪三百支,子弹数万发。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这仗打得太好了,”“还是统带神机妙算。”英才发现张作霖统带的小眼睛熠熠放光,他就知道这个小个子长官又有鬼主意了。“静一静,静一静,”张作霖把手一摆,屋内马上悄然无声。“先让钱粮官给大家算一笔帐。”营中钱粮官给大家开始算起帐来:“我部增到六千人,超三千二百丁。马匹饲草,三千匹超。需快枪一千五,子弹万发。超。被服四千套,超。兵饷······超·······。合计白银五万余两”。
“我们有那么多人吗?”“这钱去那弄啊?”人们又开始乱了起来。这时张作霖发言了:“好了,听我说,”他清了清嗓子:“弟兄们,前路巡防营的编制是三千人马,可我想要的是六千,以后还会有六万人马。只有兵强马壮,才能在乱世之中立足。各位才能从管带升为统带,才能当更大的官。这几年,弟兄们跟着我,苦没少吃,罪没少受,我也一直想犒劳犒劳大家,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将来,这奉天,这关外三省都是我们的。大家要同心协力,决不能只看眼前小利而忘了未来的奉天啊!”一番话,激动得人们眼泪快掉下来了,人们说着:“统带放心,为了将来大计,我们什么苦都能扛过去。”英才看到张作霖得意的笑容,心想:“他现在该摊牌啦。”果然,张作霖喊道:“好,让张景慧管带把杜立三家银库的情况给诸位摆一摆。”张景慧把如何发现的过程讲了一下,并且将银子的数量报了一下:“三百瓮,总计为十万两。”顿时,整个会场喧闹起来,“十万两?!”人们都惊奇到极点,没有一个人能和这么多的银子离的这么近,这金钱,它能激起人们多大的欲望啊!英才感觉到张作霖的深谋远虑,他对人性的熟知以及办事的技巧,是一般人想不到也做不到的。“好了,”张统带开始下发命令:“张景慧管带将五万两白银交割给钱粮官,各营管带要将人马由一营增为两营,明日开始招兵买马。其余全部上缴奉天总督府。由作相管带负责押运,不得有误。”
“这辽西匪患尽除,并且官军无一伤亡,百姓未受骚扰,所缴匪银五万两,已入督库,张统带忠心耿耿,以军令为己任,大义灭亲,实属少有,功不可没啊。”殷鸿寿兴奋地向徐总督汇报,徐世昌大喜过望:“张作霖,嗯,张作霖,”他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子。
不久,朝廷嘉奖文告下来,又赏张统带白银八千两,赐三品蓝领顶带,统领辽宁前路巡防部队,所辖人马十足五千。这统领大概就是现在的旅长,张作相,张景慧,汤玉霖等人都封了统带,英才自然也提拔为管带,做为机动力量,他那一营人马,当然还是由统领直接指挥。
杜老夫人在骆神医的细心治疗下恢复得很好,英才几乎每天都去看她。“英儿,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见面时,老人总是重复说这句话,然后就再也不言语了,只在那里默默地诵经。英才决定将老夫人送回自己的老家,他托人给父亲带了一封信,看看家人的态度,这几天,英才就着急这回事。
黑家窝铺的老管家带着一辆大车到新民来了,他们是按照英才父亲的安排,过来接杜老夫人的。杜老太太直摇头,骆神医对老夫人说:“去吧,只要心中有佛,哪里都是庙啊。”老夫人闭着眼睛被人抬上了大车,英才把老夫人给他的那些宝贝包好,交待给老管家,然后跪在地上,给干娘磕了三个头。看着远去的马车,英才觉得怅然若失,那马车的木轱辘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勾起了他无限的思乡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