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接近月中,在夜幕降临时出现的短暂黑暗之后,皎洁的月色如同银光泄地,照耀着大地万物。
夜,静如处子。
除了行人的脚步声,便是清风吹拂松林发出的沙沙声。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苏城每一脚踩下去,都感觉轻飘飘的十分轻松。
在经过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苏城偶然看到路边正站着一位身着红妆的娇媚少女。她头戴金钗,擦粉涂红,面容姣好,看起来应该是待嫁的新娘。只是她的脸看起来太过苍白,在月光的辉映下,乍一看,和冥店卖的扎纸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在漆黑的夜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现这样一位绝色佳人,论谁也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
看到苏城和何大胖走过来,少女便对着两人招手,轻轻吹气,一股醉人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这时一阵急切的“咿呀”声在苏城脑中响了起来,苏城一个激灵,醉意去了大半,人也清醒过来,他知道是镜灵对他发出的预警。
对面的少女显然是女鬼无疑,而且是被称作鬼夫人的女鬼。那股香气,其实就是她身上的鬼魅之气,专门用来迷惑路人,使人被它们的美色迷惑,不能自拔,而女鬼则乘机吸取被迷惑者的阳气。
何大胖嗅到香气,面色潮红,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向鬼夫人走去。
鬼夫人牵着何大胖,对着远处招了招手。立刻,在鬼夫人身旁的一条小道上,突兀的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全部身着红装,打扮喜庆,涂着腮红,应该是迎亲的队伍。
领头的是一名老者,年约五六十岁,身后则是几名腮帮嫣红,扎着小辫的轿夫,深一脚浅七脚的跳着步子,抬着一顶八抬大轿。在轿子两侧,则是几名乐手,分别手持唢呐,二胡,小鼓,竹板,还有铜锣。
看打扮和服饰,他们都不是现代人,年代应该介于清末到民国初。
看到鬼夫人牵着何大胖,老者上前作揖行礼,喊道:“奏乐,有请小姐和姑爷上轿。”
乐师们闻言,开始敲拉吹打。
鬼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对老者耳语了几句,与何大胖一起上了轿子。
看到鬼夫人和何大胖安然坐进了轿子,老者走到苏城身前,作揖行礼,对苏城说道:“今日小姐大喜,命老奴邀请贵人前去,不知贵人可否赏脸去喝杯喜酒。”
苏城还礼,竟也答应前去。他心里清楚鬼夫人和迎亲队伍并非人类,本想收了它们,但鬼使神差的,却起了玩味的心态。
他想看看,阴间的婚礼和阳间的有什么不同。
随着老者“起轿,回府”的声音响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苏城则一个人独自跟在队伍后面,看着轿子中的何大胖,既有佳人相伴,又有八抬大轿代步,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大约走了半刻钟,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穿过乱石堆砌的花园,最后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庄园外。
在庄园外早已聚集了很多迎亲的人群,看到轿子落地,纷纷上前贺喜。
苏城趁众人贺喜的当儿,走进庄园,看到庭院中摆了数十桌宴席,便寻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口渴难耐,苏城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正要饮用,突然想起这是鬼宴,吃的喝的都不能享用。
稍顷,在众人的簇拥下,新娘新郎进入庄园,然后在老者的主持下,拜了天地。
这时鬼夫人和何大胖在老者的指引下,竟直直的来到苏城一桌。
鬼夫人向苏城行礼,然后说道:“多谢贵人前来贺喜,无以为报,就以自家特酿轮回酒敬贵人一杯。”
苏城暗骂:“尼玛,轮回酒,明明是童子尿,以为老子没读过《本草纲目》。”
少女敬过酒,又让何大胖敬,接着是老者。
苏城本想提醒何大胖,只是何大胖已经被鬼迷了心窍,早就听不进他的话。只见他一仰脖子,酒杯就见了底,看那样子,应是十分可口。
老者看到苏城数次举杯,酒却未少,不停催促,苏城只能以不善饮搪塞。
“贵人不善饮,那就吃菜吧。”老者一招手,一行丫鬟打扮的少女步履轻盈,端着各式菜肴走了上来。
不用讲,苏城便知道桌上看起来色香俱佳的美味,无非是些蜈蚣、青蛙、蜘蛛之类的活物。
“贵人怎么不吃呢?”看到苏城迟迟没有动筷子,鬼夫人不停催促。
苏城推说不饿,看向四周,却发现贺喜的小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早已离去。
这时老者站起身,说新娘新郎也该入洞房了。
鬼夫人点点头,与苏城告辞,在几名丫鬟和老者的护送下,进入了后院。
“看来阴阳两界的婚礼也没什么两样。”苏城自言自语道。
其实他也早该想到,鬼本就是人死后的阴魂,其思想、文化、习俗也是从阳间带去的,那么婚礼仪式自然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苏城来到后院,打算和何大胖离开,他可不想看到何大胖被鬼夫人吸干了阳气。
他知道像鬼夫人这种小鬼,其实能力很弱,没有太大的破坏性。只要被勾魂的人醒来后,不再贪恋女色,洁身自好,最多就是大病一场,也就没事了。
苏城刚踏进后院的拱形圆门,就被迎面走出来的老者拦住去路。
“小姐和姑爷已经就寝,贵人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苏城冷笑,不顾阻拦,冲进了鬼夫人的闺房。
看着一地凌乱,苏城但愿自己还没有来晚。
“鬼夫人,该玩够了吧。”苏城背对着身,对床上的女鬼说道。
鬼夫人一闪身,便已穿戴整齐,看着苏城,一脸温怒。
“你是谁,竟敢欺负我家小姐,管我家小姐的事。告诉你,如果今晚你是来贺喜的,就老老实实去喝酒吃菜;若是来闹事的,今天就休想离开。”鬼夫人未开口,追进来的老奴先不乐意了,一只手搭在苏城肩膀上,看样子来者不善。
苏城冷哼一声,头也懒得回,拿出几张驱鬼符,厉声道:“人鬼有别,阴阳相隔,无知小鬼,竟敢害人性命。”
鬼夫人和老者这才意识到苏城原来是个修道之人。知道碰到了硬茬,急忙跪伏在地,苦苦哀求饶命。
庄院中的其余小鬼得知鬼夫人出事,一哄而散。
苏城没有理会老者和鬼夫人,转身想拉起床榻上的何大胖,哪知他睡的跟只死猪一样。
苏城转身想要女鬼帮忙,瞥见桌上有杯轮回酒,心里顿时乐了起来。
“何大胖,没办法,这就是报应,上次泼我水,这次就让你试试童子尿。”
“怎么回事,谁坏老子好事,”何大胖被尿水一激,怒骂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鬼夫人,急忙问道,“夫人这是为何,快站起来,我们继续。”
说完,一轱辘又倒回床上。
苏城无语,想不到这小子还真动了歪心,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哎,都是年轻惹的祸啊。
暂且不管他,就让他好好享受一次吧。
苏城将目光重新拉回到鬼夫人身上,玩味的看着她。
鬼夫人五官端正,大眼樱唇,哀伤间,人见犹怜,的确生了一副美人模样。
“这是第几次了?”
“回道长的话,就第三次而已?”
“爽吗?”
“啊!这……爽、爽吗?”鬼夫人不知如何作答。
“……”苏城捂着脸,用头撞着手心,他这是魔怔了。
“道长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求道长饶过我吧。”
苏城定了定神,说道:“事不过三,以后不可再行此事,念你并未铸成大错,速速离去,尽快去你该去的地方,人鬼殊途,贪恋人世,大祸将至。”
鬼夫人叩谢苏城,与老者一转身,化作一阵阴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城睁开眼,抖掉被阴风吹到身上的树叶,发现正置身在一片乱坟岗中。
整个坟岗面积很大,有旧坟,也有最近下葬的,从坟头的墓碑上可以看得出,岗子上葬的大多是聂氏家族成员。
在一处新坟前,苏城找到了依然熟睡的何大胖。看起来他应该十分享受,脸上还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意,鼾声如雷,一行口水流的老长。
在坟头的墓碑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行大字,“亡女聂小倩之墓”,墓碑旁有纸扎的宅院、金山银山、丫鬟和八抬大轿,只是轿子的轿夫却不知所踪。在墓碑下的一个方形石格里,摆着一张黑白照片,借着月色,可以隐约看到照片里的人就是鬼夫人聂小倩。
“哎,大胖,第一次就这么没了,不过聂小姐长得的确不错,你也不亏。”
“好快活啊。”苏城俯身拍了拍何大胖的脸蛋,用驱鬼符在他眉心一扫。
片刻之后,何大胖睁开眼,浑身无力的站起身,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
也难怪,有一种事,它就是再累,人们也会乐此不疲。
何大胖看看四周,一脸疑惑,没事跑乱坟岗做什么。
苏城让他先别问,看看旁边的墓碑,什么都明白了。
何大胖转身看着墓碑上的字,一字一顿念了起来,“聂、小、倩”,这个名字有意思,何大胖瞬间gao潮。
笑着笑着,何大胖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方格里的照片,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窖。
“大胖,认识吗?”苏城问道。
何大胖点点头,又使劲摇着头,这么说刚才的事竟然是和鬼。
“我……艹。”
原来叫聂小倩的真的都是鬼,
何大胖想起电影里那些被女鬼迷惑的男人,热吻时女鬼会将长长的舌头伸进他们的胃里,吸干他们的阳气,直到他们瘦成皮包骨头,再用千万条头发将他们裹起来活活勒死的场景,一阵恶寒由胃部开始蔓延,直至全身。
“苏城,那个女鬼呢?”何大胖指着墓碑上的照片问道。
“怎么,还忘不了她,要不我替你把她叫出来?”苏城打趣。
“滚,”何大胖拉着苏城,“快点走啊,这都什么地方。”
两人走出乱坟岗,何大胖仍心有余悸,胃里一阵阵恶心。
“苏城,你说女鬼会不会一直缠着我不放?”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只要你刚才被女鬼带进梦里后,没有和她发生什么事,应该就不会。刚才那个女鬼是鬼夫人,专门勾引男人做自己的丈夫,是不会害人的。”苏城说道。
何大胖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些,说道:“不会害人?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嘛,不过……”
“不过什么?”何大胖听到苏城话里有话,又绷紧了神经。
“也没什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苏城将目光从何大胖的脸上移到他的那个地方,很笃定的说道。
“啊,什么后遗症?”何大胖脸色非常难看,设想了很多后果,“会不会坏掉,或者中毒,得某种怪病,也可能以后都没用了,又或者长个怪东西在上面?”
何大胖试着用了用力,好像真的没什么反应,神色更加紧张。
“苏城,到底会有什么后遗症,快说啊,算兄弟求你了。”何大胖就差哭出声了,这要是真弄点事出来,下辈子还混个屁,还不如死了得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生气啊。”
“快说吧,我不会生气。”
“真的不生气,你保证?”
“你废个鸡……”
“哎,刚说了?”苏城指着何大胖。
何大胖挡开他的手,不耐烦道:“好,我保证,绝对不生气,谁生气谁就是小狗。”
苏城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后遗症嘛,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后遗症的。”
何大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追着苏城跑去的背影大喊,“好啊,你敢耍我,看我不弄死你。”
苏城哈哈大笑着说道:“说好不生气的,生气的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