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文武官员还是分两列坐定,萧衍坐在正中间,康熙坐在文官末席,文官首席空着。
康熙已经打听过了,那个首席位置是一个叫谢敏的人的,他是名相谢安的后人,谢氏家族在这个时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啊,“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谢”指的就是他们家族。谢敏的官职是武卫军主簿,品级跟萧衍一样,而且兼任侍中,也就是皇帝的亲随,还娶了皇帝的姐姐会稽公主,可以说就是皇帝派来萧衍这里的监军。只不过谢敏身兼多职,平日很忙,偶尔才会来一次军营,所以他的位置一直空着。
今天的操练科目是射箭。
“弓箭都从武库里领齐了吗?”萧衍问一个武官。
“回大帅,齐了!今日有三千弓箭手参加操练,末将从武库领了3万支箭。”武官答道。
“一人10支,哪里够!”
武官的话刚落,何庆之就说道:“随便打个小仗就得用多少支箭!要知道弓箭手行不行,就得让他们先射30支以上再看,那时候他们手酸了,拉不开弓了,才是打仗的真实情景。射10支,演戏一样,谁射不准!对了。”
他突然脑袋一偏,看着康熙道:“想请教下康军参,弓箭兵出征的话,一人得随身携带多少支箭啊?”
“呃,这个。。。。。。”康熙语塞。
“你可是谘议参军啊,军中大至行军布阵,小至仓库、牛马、器械、山川水陆之形都是你的职责范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何庆之穷追不放。
“这个。。。。。。。”康熙冷汗直冒。
“妈了个巴子的,何鲶鱼,谁不知道弓箭兵的箭篓子装的是25支箭!”对面武官列里的王超怒道:“你是闲得没事干要寻人开心吗?是个男人就跟我出去,咱们练练!五大三粗的汉子连把刀都拿不稳!”
“哼!”何庆之鼻孔喷了口气,说道:“是男人,咱们比比文章谋略如何?七尺长的个子,连支笔都提不起来!”
眼看着两人跟都斗鸡一样又要吵起来,萧衍不悦的瞪了他们一眼,二人赶紧闭嘴,然后萧衍就布置起今天的操练来。
康熙感激的看了王超一眼,用眼神谢谢他给自己解围,王超则嘴角微微一抽,那是一个极憨厚的微笑。
这一天的操练其实没多大意思。倒不是不精彩,被挑出来表演给萧衍他们看的都是军中的神射手,一个个百步穿杨,箭箭都正中靶心。开始的时候康熙还惊叹万分,但是看其他人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偷偷问了问王超,这才知道这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表演。
“要是都能射这么准,我大梁军队哪里还用怕鲜卑人!”王超小声道:“大部分士兵啊,百步之外,十箭能有一箭擦到靶子边就不错了。”
看来,面子工程这玩意在我****历史悠久,并非咱们21世纪这帮孙子的独创,即使是雄才大略的萧衍也没法免俗。
这天回到帐篷后,康熙迫不及待的跟小陈翠讲了周苌的事。
“你说,我跟周苌一样,学点士兵们的实用工夫怎么样?”康熙问道。
“好主意啊!”小翠兴奋道:“康哥你真聪明!”
“今天还有件让人很头疼的事。”康熙就把何庆之追问他弓箭兵单兵带箭数量的事也跟小翠说了。
“以后何庆之肯定还会这么干的!今天问我一个弓箭手带多少支箭,明天说不定就问我一匹马一天吃几捆草,后天也许会问我一个大头兵一天想几次女人了!”
“呸。”小翠红着脸“啐”道:“说着说着就没正经了。”
“嘻嘻。”康熙嬉皮笑脸道:“成天想女人确实很影响战斗力的嘛!”
“你说的这个,其实也可以试试找那些当兵的帮忙呀!”小翠眼睛发亮:“他们对这些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好主意!”康熙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没想到!小翠你才是最聪明的!可是,万一他们不老实跟我说怎么办?”
“不会的,康哥你是官,他们当兵的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老实跟你说。”
“这可不一定!我就绝不会跟人老实说我一天想几次女人。”康熙一脸严肃。
“下流!”
小翠抬手打了康熙一下,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成了一团。
两天后,操练提早结束,康熙就又到左军去找王超。王超还是热情似火,立刻吩咐准备酒菜。
“王大哥!”康熙想起上次被灌的惨状,赶紧想阻止。
“有什么事,先喝几杯再说!”王超打断他。
很快,好酒好菜就摆了一桌。
“今天就咱哥两喝,不叫其他弟兄了。”王超说着倒了一大一小两碗酒:“小碗的给你!”
“那怎么行,大哥喝多少我喝多少。”康熙言不由衷道。
“哈哈哈,你这话哥哥我爱听!不过你那点酒量,还是以后再逞好汉吧!”说着他仰头就喝掉那一大碗白酒,放下碗的时候,嘴角还往下滴酒。
康熙的胃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端起小碗就喝。一入口,他就发现这回的酒比上次的淡多了。
看来,王超这个粗豪汉子却有心细的一面,难怪能在萧衍手下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一杯酒下了肚,康熙浑身燥热,但是拘束感却没了。
“大哥,今天我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康熙道。
王超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碗,喝掉,然后道:“兄弟你有甚难事尽管说,大哥我两肋插刀,再所不辞!”
“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插刀。”康熙笑道:“我就是想像周苌一样,学点当兵的拳脚,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合适的士兵来给我当师父。”
王超放下酒碗,眼睛瞪得铃铛一样大,看得康熙心里发毛,心想,坏了,是不是一不小心得罪这个大老粗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超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一样的大笑。
“你真不愧是个番道士啊!一个文官竟然想来拜当兵的当师傅学拳脚,难怪何庆之他们跟你尿不到一块去!当兵的算什么,当兵的是奴才,如猪如狗,命贱得跟蝼蚁一样,兄弟你是高人一等的文官,怎么能有跟当兵的混在一块的想法!”王超恨恨道,显然平日里是受尽了文官的气。
“大哥。”康熙举起碗道:“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才是兄弟我最佩服的!当兵的才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杀敌御寇的好汉!”说罢,康熙一干而净。
王超什么也没说,他举起酒坛子,猛喝起来。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康熙吓了一跳。
只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王超的小腹慢慢的鼓了起来,胀得跟个球一样。他竟然把整坛子酒都喝了下去!
放下酒坛子,他吼道:“痛快啊痛快!兄弟,就为你刚刚那几句话,跟你做兄弟就是哥哥我这辈子最痛快的事!”
“能跟大哥这样的英雄做兄弟,也是我最痛快的事!”康熙也动了情。
那天,康熙也不记得最后到底喝了多少,他跟王超几乎是同时醉倒的。
“我进去的时候,你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啊。”次日小翠说道:“王将军的那些个手下都看傻了,都嘀咕说没想到王将军还能有哭的时候!”
“真的假的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康熙坐在床上,双手抱头,脑袋又是疼得快炸开。
那一晚上,到左军去找康熙的小翠还是被留在营里,跟康熙睡在一起。
“那我跟你呢,有没有发生点什么?我不会吃亏了吧?”康熙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
“呸!没有!什么都没有!”小翠道:“你真的有头疼吗?还敢说自己吃亏,怎么不疼死你!”
“哎,我真是禽兽不如!”康熙摇头叹息。
康熙有点担心王超昨晚喝多了,忘了自己为什么找他,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因为王超亲自挑选的四个优秀士兵天刚亮就已经到他帐篷外候着。
“给康大人请安!”四个人一见到康熙出来,就齐声道。
“客气了客气了。”康熙拱手回礼:“几位兄弟怎么称呼?”
“小人左军前队士兵张顺。”
“小人前队士兵武朝。”
“小人右队士兵张光。”
“小的右队士兵孙平。”
四个人各自介绍完,又齐声道:“奉王将军将令,前来听康大人调遣!”
于是,这以后的每天早上,康熙就跟着这四个士兵学功夫。士兵们的功夫果然比较简单,招式也不多,这很容易理解,一来农民出身的士兵学不会复杂的招式,二来真到了战场上,士兵们也没机会跟敌人你来我往的打上大半天,他们需要的是简单实用的杀招。所以,康熙学起来也特别的顺利,没几天时间就耍得有模有样了。
“怎么样,我这几刀还有哪里没学到位的?”康熙得意的问张顺,张顺教他刀法。
“大人使得很好啦,很好啦。”张顺黑黑瘦瘦,是个再典型不过的庄稼汉,嘴巴也比较笨拙,尤其不会撒谎,几句话说得让人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
“说实话。”康熙逼问。
“大人的招式是对的。”张顺老实答道:“就是力道不够,跟敌人拆招是要吃亏的。”
“力道?”康熙叹了口气道:“要练力道是不是得搬砖?”
“是的,大人!”张顺裂开嘴憨厚的笑了。
早晚各搬一百块青砖,康熙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