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如水清亮,枯木林树影如斑驳如同一只只从地底冒出的狰狞鬼怪。箭镞在月光下散发出点点寒光,九九躲在柯龙的身后隔着一层轻纱,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千万枝散发着寒光的铁箭,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向小茅屋冲来。九九胸前紧紧抱着那柄铁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凛冽的寒光,完全呆住了,只感觉忽然腰身一紧,柯龙的右臂紧紧环住了自己的细腰。柯龙蹙眉屏息,犀利的眼神狠狠盯着眼前离自己不足一尺的利箭,忽然大喝道:“抓稳了。”
还没等九九反应过来,柯龙双足一蹬地,身体犹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离地五丈,双足轻踏上一枝箭,接势又往上飞了三丈有余。耳边飞箭传来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嗖”“嗖”,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射中。九九本能的缩起了手脚,把自己尽可能的蜷曲起来,闭着眼睛不敢看。
忽然一枝箭挨着九九的耳朵“唰”的飞了过去,九九的心咯噔狠狠的跳了一下,出了一声冷汗,只要刚刚再偏个一厘米,自己白嫩的耳朵就会被划破,落下一串血珠了。忽然柯龙往九九的胸口轻轻的推了一下,容不得九九做过多的思考,一枝箭就从两人中间缝隙里穿了过去。
九九瞪大了眼睛望着柯龙,月光下从柯龙苍白的脸上落下一串血珠。柯龙死死的盯着月光下反射着点点银光的箭镞,奋力的闪躲着。九九的手不禁握得更紧了一些,忽然手中铁剑上的花纹刺激了九九的痛觉,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剑举高了一些,冲着柯龙大喊:“剑剑剑……用剑啊。”
柯龙没有看理会九九的叫喊,脚踩过枯木的树枝,轻轻一跃,从这一株踏向另一株。九九觉得一阵懊恼,实在无法理解只得作罢。箭的数量也似乎慢慢少了下来,箭流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密集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九九看着柯龙在枯木枝上上下翻飞,似乎像是在绕圈,很古怪。似乎在哪里见过。“太极,”九九忽然想到了南尚湖中的树林迷阵,喃喃自语。
柯龙抱着九九不断在上下翻飞,不得不说柯龙的轻功十分了得,在这样的箭雨中还能带着九九四处躲闪。不过他依旧受伤了,他的长衫被箭划破,下摆已经被箭气撕的粉碎,手臂上也留下了几道长长的伤口,血在慢慢往外渗,月光下柯龙苍白的脸上一道血痕,殷红鲜亮,清晰可见。柯龙紧锁眉头,目光灼灼,集中精神躲避着箭矢。
忽然,“咻”一声极其尖利的破风声传入耳畔,九九竟觉得有些失聪了。九九回头一看,只见在月光的银辉下,无数的点点银光如萤火一般迅速向自己这个方向聚拢来,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黑压压的一大片。九九面色惨白,有些难以置信:“这简直就是绝地啊。”
只听见耳畔一声叹息,九九的身前的铁剑出现在了柯龙手上。柯龙左手紧紧握着铁剑,右手搂着九九的腰肢,缓缓落到了地面上,柯龙低喝一声,迈开一条腿,弓步一跃,足有六尺多高。此刻柯龙的眼神变的无比凛冽,甚至还有几分火热,他手持铁剑狠狠的往前一劈,十几根箭杆瞬间破碎,左手一横,又截断十几根。柯龙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向一根根断箭借力,躲避着密密麻麻的铁箭。一剑在手,势如破竹。
一根铁箭呼啸而来直指九九的鼻尖,九九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忽然面前传来一阵剑风,“咔嚓”铁箭应声而落,掉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柯龙才慢慢带着九九落了下去。柯龙浑身是血,长衫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一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失去了血色。柯龙在落在地面的一瞬间,将铁剑狠狠的插入地面,单膝跪地,扶着铁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大口的喘着气。冷汗密布在他的额头上,绝美的容颜多了几分憔悴,肩头和手臂还不时渗透出血液。
九九看着柯龙很是着急,有些不知所措,站在柯龙身边,说道:“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柯龙不说话,只是大口的喘着气,九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焦急的站在一边。一会儿,柯龙盘腿坐了下来,慢慢的开始运气。九九看着月光下,柯龙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那张因病而带着几分苍白的俊俏脸庞恢复平和,心里不禁呼出一口气,也慢慢坐了下来,借着月光撩开了自己的纱衣。
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暗红色的血已经有些凝固了。刚才被巨大的恐惧和紧张所笼罩竟是没有感觉到疼痛,现在才觉得这是相当的痛啊。九九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的伤口,看了一眼月光下出尘飘逸的柯龙,可谓衣袂飘飘,一块破碎的丝绸都在空气中浮动。九九暗想:真是天纵神武,英俊潇洒,就是不知道那些随风飘逸的碎布条能不能借来一用……柯龙如果知道九九的想法大概会想活刮了她。
九九很是垂涎,那样的布条是最好撕的,看了很久柯龙的衣服,再看看柯龙的脸庞,九九摇了摇头低语道:“法令纹这么深,一看就不好相处。算了。”最后牙手并用,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一条布条下来。
过了一会儿,柯龙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湛湛如星辰,气色也好了一些虽然仍旧很苍白。柯龙的目光落在了前面,九九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茅屋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羽,完全被黝黑的箭杆所覆盖,活像个刺猬。箭全部都扎在了茅屋上,没有一枝箭矢落在别处,除了被打落的那些。
“怎么会这样?”九九有些看呆了,不禁惊呼出声。
柯龙看了九九一眼,有些诧异,居然能被她给看出来。
柯龙慢慢的走近了茅屋,绕着茅屋慢慢的走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哎呀,”九九忽然大叫了一声。
柯龙心头一紧,不知道又出了什么状况,望向九九那个方向。
“美食啊,都是美食啊,全糟蹋了……”九九望着茅屋,大呼惋惜。
柯龙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没有说出口,暗想:这家伙是饕餮转世吗?
九九看着这些通体漆黑的箭矢,借着月光发现上面似乎还刻了一些花纹,九九随手拔下一根。随着九九手中的箭矢被拔下,“轰隆”一声茅屋倒下了。柯龙愣愣的望着坍塌的茅屋,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混蛋。”
九九愣愣的看着坍塌的茅屋,又看了看手里的箭,一脸迷茫。
“你拔了它做什么,”柯龙看着一脸傻乎乎的九九,不禁火冒三丈。
“呃……好奇,”半晌,九九吐出这么两个字。
柯龙不再说话,抬头望着明月,九九看着柯龙不禁一阵害怕,总觉得眼前好像站了一头洪荒猛兽,会吃了自己。
半晌,九九慢慢的开口,轻轻的说:“上面……有花纹。”
“我知道,”柯龙冷冷的回应了一句。
九九不再说话,望了一眼那堆茅屋废墟。小屋里中间的那张石桌已经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柯龙看了一眼九九,发现她正盯着石桌。二话不说,走到了石桌面前,瞪了九九一眼,似乎是在说:“离这桌子远一点。”九九撇了撇嘴,咕哝道:“真是小气。”
柯龙的耳力何其敏锐,听到九九的话,那常年苍白的脸上竟是冒起了一丝黑气。九九看着柯龙的眼神,暗暗咋舌:气氛不对啊,不过要是现在开溜,也不现实啊。九九回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枯木林,鬼知道会冒出点什么来。
九九越站着越觉得瘆人,还是站在柯龙身边有点安全感,于是还是慢慢靠近了石桌旁的柯龙,对着他一阵干笑。
“呵呵,不知道这菜还能不能吃哦,”九九傻兮兮的说道,就是觉得尴尬随便找个话题。
结果,柯龙瞥了一眼九九,宛若看到一个智障。更尴尬了。
“哎哟,”九九忽然轻轻叫唤了一声。脚背被插在地上的箭镞划伤了。忽然那石桌亮了一下,发出了粉色的光芒。
“你做了什么?”柯龙看着石桌的变化,转身问道,神奇异常紧张,似乎很重要。
“额,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划破了脚,”九九看着一脸紧张的柯龙,不禁被他吓了一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能再试试吗?”柯龙开口问道,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不要,”九九有些生气,狠狠的瞪了柯龙一眼。真把自己当下人了?
空气凝滞了下来,半晌,柯龙望着九九,缓缓开口说道:“这个真的……对我很重要。”
九九瞪着眼睛,倔强的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愣住了。天呐,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黑色的深邃眼睛闪烁着湛湛的光芒,似乎满含着请求和真意。“额,那个……”一时之间,九九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吧。”
一说完,九九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呐,怎么就答应了……
“那就开始吧,”柯龙淡淡的一笑,说道。
谁让自己答应了呢,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不过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九九暗叹道。刚想拔起一根地上的箭矢,柯龙就连忙叫了起来:“等等。”
“又怎么了,”九九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谁让人家要出血呢?柯龙只好耐心的解释道:“这可能是个由箭矢组成的阵图。”
“阵图?你怎么知道的?”九九看了一眼这杂乱无章的箭矢,很是疑惑。
“因为我曾经有幸在草屋外那一层箭矢的排列中发现太极的奥秘,”柯龙解释道。
“太极?刚刚你的步法?”九九一下子就联系起了刚才箭林中柯龙脚下的步法。
柯龙有些惊奇的看着九九,点了点头。
“所以你想这一层可能有大秘密?”一想到这一系列的可能,九九不自觉的激动了起来。
柯龙看着九九嘴角多了一抹笑意,说道:“你倒很是聪慧。”
“那还用说,”九九耸了耸小鼻子,嘻嘻一笑,“那快点吧。”
九九慢慢解开小腿的薄纱,抹了些血到另一枝箭镞上。石桌又亮了一下。九九接二连三的将血抹到箭镞上,石桌的四方位也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
九九回头看了一眼石桌,自语:“太慢了。”想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忍痛一咬牙,咬破了手指,咧着嘴开始围着石桌走。红艳艳的鲜血滴滴落在箭镞上,石桌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忽然从石桌上射出了一道光芒,直指西北角,西北角似乎有什么像一面镜子一样将光重新反射回了石桌的基座。
“轰隆”石桌忽然裂开了,一分为二,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