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眉头紧锁,神色不悦,“六皇子一事,朕自有主张。”
“还请陛下顾念魔域万世基业,不要妇人之仁!”善姬紧追不舍。
青岚眼神犀利,咬牙道,“你这般狠心,就不怕以后后悔吗?”
“臣妾一心一意为了陛下,怎会有后悔那一日?”
“哈哈哈哈……”青岚不怒反笑,以雷霆之势移动到诸妖臣跟前,速度之快,扬起他的黑金龙袍。
“他是朕的亲侄子,他不会杀他,谁敢再多说一句,就是逼朕杀害至亲,至朕于不仁不义之地,朕一定不会放过!”
狰魔顽固地不愿罢休,“陛下身为魔域之主,应该为魔域着想……”他的话未完毕,青岚强劲的力道已然打在他胸前,将他震出殿外,吐出的鲜血,飞溅在神殿的玉柱上。
众妖看见那白玉柱上的鲜红的血液,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朕许久不回魔域,看来你们已经忘记了,千万年来,是谁庇护你们在天界的围剿中存活,是谁带着你们这班妖魔登上九重天,是谁才是掌管三界的主人?”
魔君的愤怒敲响了众妖臣的心中的警钟,散漫惯了的众妖臣,在这五年安逸舒适的生活,似乎渐渐忘记了他们的魔君,曾经差点覆灭三界。
他们天真地以为,跟着昔日宠妃善姬,便能在魔君跟前占到便宜,殊不知此次栽了大跟头。
光亮的灭神殿外,缓缓走来一个黑影,众妖臣屏住了呼吸,暗叹在魔君盛怒之时,撞上刀口的这只妖精再倒霉不过。
“月尘夫人叩见陛下!”
原来是素与魔君不和的月尘,她看起来行色匆匆,应该是匆忙赶来。
青岚与洛萱交换了一个眼色,缓和了语气,“听闻幻堃身体抱恙,你不侍奉在侧,来此作何?”
“怎么,陛下心虚吗?”月尘故意讽刺,“本夫人昨夜才从蓬莱赶到,错过了昨夜的夜宴,今早问过了湖心殿,说魔后娘娘夜宿灭神殿,特来拜见娘娘!”
“本夫人听说,善姬娘娘又给陛下出难题,怎么?善姬娘娘这般闲暇,又来这儿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吗?”月尘扬高了声调,“难道这就是妻与妾的分别,魔后娘娘甘心为陛下而死,而善姬夫人叫嚣着逼迫夫君去杀害自己的亲侄儿?”
善姬面色阴霾,恨毒了月尘那副充满嘲讽与不屑的面孔,“月尘夫人多虑了,本宫只是为了魔域着想!”
“本夫人代夫君前来,想对诸位妖臣说一句,诸位不要被人利用了你们对陛下的赤胆忠心,做出让陛下寒心,伤害魔域之事!”月尘扫了宽阔的宫殿,在侧殿的入口处,虚掩的门边看见了洛萱的身影。
她心中又喜又悲,只对青岚福了福身,“陛下,月尘告辞!”
“去吧!”青岚知道她去找洛萱,只扬手要她去了。
洛萱与月尘相见,恍如隔世。
月尘素来将洛萱看做自己的亲人,见洛萱再世重生,虽已然是三界之外的灵体,但她活着,总是令她心中安慰。
两人花了一个上午,彼此倾谈,道尽了这些年的辛酸。
月尘闻言,殿外争论着的六皇子,青旻,竟然是当年善姬那无缘的孩子,不禁唏嘘。
“你瞧她那样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要是她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月尘解恨的想。
洛萱露出窘迫的表情,“青旻本是她的,我这样瞒着她,总是觉得于心不忍……是我欠了她。”
“你欠她?”月尘愤愤不平地扬高了语调,“当初是你剜心救了她,她什么时候觉得亏欠你了?”
洛萱自知说不过月尘,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魔君站在你这边,你可别犯傻,青旻是你从小由你抚养,也是你救回他的命,你才是他的娘!”
洛萱紧抿着唇,没有反驳。
突然,青岚推门而入,见洛萱与月尘两人正在谈心,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三人就这么对峙着。
“朕没想到月尘还在!”他对洛萱解释。
洛萱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了声,“没关系。”又迅速地垂下头。
月尘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心知他们之间的纠葛,已然非三言两语能道明。她无奈地叹息一声,对洛萱道,“罢了罢了,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你只要记得无论何时,我都会支持你!”
“嗯。”洛萱会心一笑。
月尘路过青岚,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魔君,不愧是魔君……”随即,月尘离开了灭神殿。
青岚无意与她计较,转而对洛萱说道,“不会有人再提及青旻的事,你可以放心。”
洛萱追问,“那善姬呢?”
“如今魔域之内,没有人会再受她唆使,她已经成不了气候。”
洛萱心中痛苦,她心里也明白,善姬的势力在青岚的强硬手腕下,根本不堪一击。可她心里总是觉得,善姬她自己,与她的那些党羽无关,仅仅是善姬自己,才是最令她感到恐惧的。
青岚看见她神色忧虑,忍不住出声安慰,“不要担心,青旻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即便善姬知道青旻是她亲生的又如何……我不会让青旻离开你。”
洛萱看向青岚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以至于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被掩盖,青岚更是没有想到,这天晚上,洛萱竟然亲自去到岚善殿,向善姬说明了原委。
这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天泉狐神的怨气笼罩在魔域上空。
青岚感觉到天劫降临,一早就命令夕颜与一干人等聚集在灭神殿里。
夕颜的身体格外得虚弱,一张精致绝色的脸,如今只剩下虚弱的惨白之色。九条巨尾在夜明珠照亮的灭神殿里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夕颜体力不支依靠着柱子坐在地上,青旻眨巴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缩在她怀中。
“夕颜姐姐,你不要怕哦,小宝会保护你!”青旻一双稚嫩的小手抱住夕颜的腰,一张小脸埋在夕颜垂落两肩的蓬松的白发下。
“有小宝少爷在,夕颜就什么都不怕了呢……”夕颜勉强笑着安慰着青旻,众人却都知道,夕颜身体已然到极限,如今是一点意外都不可以发生。
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击穿了灭神殿上空的结界,众人心惊胆战。
正念叨着青岚之际,他出现在灭神殿内,手上拿着两条金锁链。
“魔君,夕颜快不行了……”南宫白大喊着,被众人制止。随即,青岚念动咒语,将这金锁链以十字交叉在上空,金锁链之下垂下耀眼的弧形金光,将众人紧紧罩住。
“萱儿呢?”青岚问道。
“娘娘说去岚善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青岚垂眸深思,对众人叮嘱道,“你们呆在金光罩下别出来!”说完,他飞上灭神殿上空,只见那一团怨气早已经与天地间的白光闪电融为一体,在黑色的魔域上空失控地攒动。
“延续了万年的狐族天劫,应该到此结束了!”
魔君徒手抓住那白光,将它折了又折……
突然间,那白光一震,从青岚手中逃离。
“你既曾为正神,我就赌你尚有一丝怜悯之心!”青岚怒吼着,吐出三味真火,将那白光的去路堵住。
青岚取出一早就藏在乾坤袋中的夕颜狐血,“这是你后代的鲜血,你可还记得这气味?”
那团白光停下了挣扎,似乎在犹豫。
青岚又说,“万年来你以澄明之心洞察天地,可曾知道你狐族从万年前的第一大族,消败至如今狐妖凋零?”
那白光的戾气渐渐散去。
“当年你一心为了狐族昌盛,难道真愿意见到狐族灭亡在你的仇恨之中?”
突然间,白光如同发狂了一般,暴走在天空中,映亮了整片天空。
青岚眼神一凛,以三味真火追之,复又佐以狐血。
一阵令人不敢直视的白光之后,一柄纯白的神剑从天而降。
自从神魔大战,金剑消亡,青岚便没有了兵器,如今,他以狐族上万年的怨气练剑,佐以狐族鲜血,其威力可媲美当年的金剑。
当青岚从灭神殿的上空降落,进入殿中,看见的便是善姬正痴痴地望着青旻,泪流满面;洛萱则愣在原地,神色哀伤。
“青旻……我才是你娘亲啊!”善姬悲痛地沙哑着嗓音,上前一步去触碰青旻。
青旻胆怯地望着她,“哇”的一声吓哭,扑进了洛萱的怀中。
“娘,娘……小宝怕……”青旻挣扎着把洛萱的大腿抱得紧紧的。洛萱疼惜不已,俯身将他颤抖的小身子抱在怀中。
“青旻……”善姬喊着他的名字,听着青旻叫别人娘亲,心中犹如刀割一般。
“你不配做他的娘!”身后,青岚的声音传来,众人怔了怔,朝青岚看去。
“你当年不顾他安危,一心要以子搏宠,那个孩子早就随着你的小产,消失在天地间,是萱儿以慈悲之心,令他重生,此时此刻的青旻,早已经不是你的孩子!”
听着青岚将自己当年所做所为陈述出来,善姬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当年竟是这般荒唐。
她抬起眼,慈爱的目光落在青旻布满惊惧的小脸上,她懊悔地捂住自己的脸,“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众人在一旁看的真切,善姬此刻倒真是可怜,只是他们一想起这个女人曾经不安于室,心肠狠毒,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别过视线,不愿看她。
惟独洛萱,眼眶含泪,抱紧了怀中的稚子。
她咬了咬牙,说道,“我明日便会离开魔宫,今晚让小宝陪我最后一夜吧。”
众人惊讶地看向洛萱,然而他们的意外都不及青岚。
青岚沉下了眸子,隐隐地蔓延出怒意。
善姬看向洛萱的眼神里似乎在思索,半晌,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青旻,继而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从灭神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