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示乾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果断把酒搁置在床头柜,为了不让狡黠的小丫头有找茬的理由,他果断出击。
挂着一脸冰冷的表情,他挑了挑眉,抱起胳膊,“差点被糊弄过去,酒一会儿再喝,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段示乾面色一变,眼神又冰冷又凌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
顾雪棉很镇定,早料到他会追问,她已经想好怎么应对,手指不安的抚摸着酒杯的边沿,楚楚可怜的眨眨眼睛:“示乾,对不起嘛,是人家不好,可是自从复合以后,你就对人家好冷淡,人家担心你是不是有变心,所以……”
看见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段示乾心底就一阵厌烦,冷喝道:“顾青秧,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作态!”
看见她这副样子,他下得了口才怪!
段示乾眼底掠过一抹厌恶,比起她这副假惺惺楚楚可怜的作态,他到宁愿面对她姐姐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他心底嗖然一惊,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那双眼睛,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狡黠、固执、倔强的,记忆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变成一截一截,模糊与清晰拼接在一起,那对比效果叫段示乾看着毛骨悚然,如此扭曲诡异的记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段示乾抱着额头苦苦思索,额角青筋恐怖的暴跳着,顾雪棉看得心惊胆颤,这分明就是催眠效果要被突破的前兆!
“示乾,又头疼了吗?来,喝点红酒舒缓一下……”端着加了料的酒杯,她试图靠近段示乾。
“滚开!”段示乾粗暴推开顾雪棉,顾雪棉被推了一个踉跄,酒杯失手飞出去,摔的稀里哗啦。
顾雪棉吓的心脏怦怦跳,又惊又怒,现在的段示乾实在太可怕,狰狞的好像恶魔,她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到底该不该现在逃跑?如果段示乾记起一切,绝对不会轻饶自己!
“示,示乾,你,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帮你倒点喝点,或者帮你……”如果是叫医生,她一定马上收拾东西逃跑!
段示乾抱着脑袋,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原本清晰与模糊、界线分明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混乱成一团,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弃寻回真相,试图从混乱的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而那就是关键!
顾雪棉心中胆怯,段示乾的各种手段与可怕,在监狱的一年,她已经深深领教过,她绝对不要再次落在他手里!
当日在“雨筑”她对顾青秧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什么段示乾亲手放过她,怜惜她,喜欢她什么的,全是放屁!
不可否认,刚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她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随后的经历,无一不告诉她一个残酷冰冷的事实:段示乾虽然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理由不得不把她改判成一年,却也正因如此,他收买狱警和与她同牢的女囚,让她一日不得好过,受尽折磨!
出来以后,她一直很想查出是谁在帮她,甚至有能力逼得段示乾不得不退步,想继而攀上神秘人那棵大树,却一直没有查到消息,却被顾青秧一语道破,原来她竟成为段示乾与段太太博弈的棋子。
棋子又如何?只要能给她荣华富贵的奢侈生活,她愿意!但现在,段示乾就要突破催眠封印,一旦他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对他做过什么,别说是棋子,恐怕杀她的心都有了!
考虑到种种后果,顾雪棉几乎恐惧的无法站立,趁着段示乾不注意,一步一步悄悄挪向房门。
“秧秧!”段示乾突然一声暴喝。
顾雪棉吓了一跳,以为段示乾在叫自己,抬头看去,却见他闭着双眼,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心中舒出一口气的同时再次提起来,更加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想要离开。
段示乾的脑海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悠来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突然嵌在秧秧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那双狡黠的、固执的、倔强的眼眸,是了,这才是他的秧秧!
这才是他的秧秧该有的表情!这才是他的秧秧该有的色彩!
脑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似乎无形的壁障破了一个洞,一直以来种种不妥的地方轰然而解,那张楚楚可怜的秧秧的脸,被她姐姐的脸庞击得粉碎。
事情为什么会被变成这样?为什么他关于秧秧的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为什么会有两个秧秧?哪个才是真?哪个又是假?催眠效果被洞穿,并没有带给段示乾实质性的好处,反倒让他本就混乱的记忆变得更加零碎不堪。
“从此以后,我不要再见到你……”
“你是笨蛋吗?这里是十八楼!”
“不行,我不松手,死也不松手,我不要你死!”
“放我下车,不然我死给你看!”
“示乾,我也好想你,我们和好,好不好?”
“段示乾,看着我的眼睛,我才是顾青秧,我才是顾青秧,我是你的秧秧……”
不对!这段记忆有问题!
段示乾嗖然抬头,如鹰般锐利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入顾雪棉的内心,顾雪棉身体僵硬,霎时被定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会杀了她!绝对会杀了她!顾雪棉心底一片冰冷,绝望的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段示乾,在那双冰冷又猩红的眼眸下颤抖。
段示乾步履踉跄,眼神阴鸷的盯着顾雪棉,这个女人有问题!她绝对不是他的秧秧,虽然他的记忆告诉他,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秧秧就是她,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你是谁?”
顾雪棉微微一怔,他没想起来!从地狱再次回到天堂,大惧大喜之下,顾雪棉脸上带出一丝喜色,虽然很快消失,却没有躲过段示乾的视线。心里有了底气,顾雪棉决定暂时不逃,看看风向再说,毕竟富贵险中求!
“示乾,你怎么了?我是秧秧啊,我就是你的秧秧……”
顾雪棉尽量让声音又和缓又轻柔,按照一种特殊的音律起伏,听着就让人昏昏欲睡,段示乾的大脑受这声音的影响,变得更加混沌。
他使劲摇摇头,猛然把顾雪棉扑倒在地,眼底一片猩红的煞气,声音低沉阴鸷,冰冷的叫人灵魂都打颤,“你催眠我?”
他有问题的是记忆,不是脑子!
顾雪棉丝毫不敢叫痛,惊惧的声音都走形了,“没,没有啊,示乾,你瞎说什么呢?示乾,我是顾青秧,我就是顾青秧,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段示乾下意识看向顾雪棉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又诡秘,里面翻滚着黑色的云雾,段示乾不由陷下去。
见段示乾如此,顾雪棉心神大定,声音如春风般缓缓道出,又轻又柔,拂向段示乾,段示乾眼底的猩红一点点褪去,神志堕入那团翻滚的诡秘黑雾中,黑雾的彼端遥遥有声音在呼唤。
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那柔和的女声与此时一模一样,她说:“段示乾,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我是顾青秧……”
脑袋轰然一响,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霎时出现。
初夏的夜晚,XX小区,一辆黑色小车悄然停在公寓楼下,抬头,段示乾的视线落在18楼的某扇窗户上,那里通向秧秧的卧室,望着窗户发了会呆,段示乾眼底掠过一丝忧虑,未已,脸上重新挂着冰冷的表情,下车,走向对面的公寓。
为了不刺激秧秧,他不敢再回那间刚买没几天的公寓,转而在对面公寓的19楼又买了一间公寓,如今他只能通过这种可耻的偷窥方式来接近她、关心她,可自从上次出差回来,他就再也没在对面公寓见过秧秧的身影,只看到沈子昂匆忙出入。
而这几天,就连沈子昂也极少出现。莫非秧秧为了躲避他搬走了?段示乾心头一片沉郁和苦涩。
仔细观察对楼,确实没有看见秧秧的身影,段示乾眉头紧皱,正在准备给老友打电话调查一下秧秧的下落,却意外瞥见几日未曾出现的沈子昂。
让他意外的是,沈子昂根本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反而直接进入顾青秧的卧室,搜罗了两套贴身衣物,又匆匆离去。
段示乾紧抿着唇,差点把高清望远镜给摔掉,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却仍旧被两人的亲密打击的几乎一蹶不振。
深吸一口气,段示乾不再多想,赶紧下楼,悄然跟上沈子昂,无论如何,这次他一定要找出秧秧的所在!
不知跟出多远,前面的车突然停下,段示乾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被发现了……
沈子昂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两手插进裤子口袋,不紧不慢走向一直尾随在后的黑色小车,掩藏住眼底的警惕,他笑得桃花灿烂,却在透过前视窗看见段示乾的那一刻,僵硬住。
“段总好兴致,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笑容消失,沈子昂一脸讥诮,面对段示乾,他实在笑不出来。
段示乾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挂着一脸冰冷的表情,镇定自若的下车,“沈子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条路你走的,我自然走的。”
他若不承认,沈子昂又能奈何?
沈子昂没料到段示乾脸皮这么厚,居然不承认自己鬼祟的跟踪行为,又想到段示乾趁自己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小青秧,他心头的火就“腾”一下燃起。
发挥跟顾青秧长年斗嘴,进化得来的毒舌,全开嘲讽模式攻击段示乾,“段总,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叫别人听到,恐怕段氏集团也要垮台……”
“被你提醒的感觉可真奇怪,不过,多谢关心,你多虑了,我一向不在人前透露自己的本性。”不待沈子昂说完,段示乾心中升起一股暴虐,骤然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