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每个人都忙忙碌碌。转眼便到了云易离别之期。
清晨,李凡几人便早早到了长留坊。
“大哥,这次分别之后不知何时再能相聚喽。”坊前,小鱼看着正蹲下身子捣鼓着箧笥的云易说道。
此话入耳,那云易忽而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睨了小鱼一眼,而后扫视众人,便起身进了坊。期间,他转头对李凡几人,道:“你们进来。”
众人听他言语遂跟了进去。待刚踏入门口,几人便见云易立于一四四方方的桌案旁。而在那桌案之上,密密麻麻全摆放着酒壶。
他见众人走近,方开口道:“身为大哥,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大哥只会酿酒,便将这些都送予你们,什么时候拆开喝了,便想着想着大哥。”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语调之中满是豪迈,丝毫没有离别的伤感。反观李凡三人,他们想到自己没有东西可赠给他却反而受他如此大礼,不免有些惭愧。要知道,这酒乃是货真价实的云康酒,可不是云易口中所说那拿不出手的东西。
三人直是站在原地惭愧不已,那云易却没有丝毫介意的意思。他踱步朝坊外准备继续去收拾收拾。然而他刚走几步,忽而想起什么遂停步转头看向一处,道:“对了,关万重。你昨日出去找了一天,找到地方落脚了没有?”众人听他忽而从口中说出一个陌生名字,不禁疑惑,遂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目光那处,一人听完云易所说,忽而蹙眉凝眼,攥着拳头,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正是前几日出现的那个胖子。
“我就不懂,难道身形丰硕了点便一定是那迟缓呆笨模样么?哼,要不是我爹要我少找些麻烦,我定要把他们店铺都给掀翻不可——”他越说越气,不禁将一双扫帚眉毛紧拧起来,而后自顾挥着拳头。那拳头生风在空中呼呼作响,可见他心中愤懑。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他听他直是在那愤懑不已,却仍没解决找到住处的麻烦,不禁眉头轻蹙打断他说话。
“还能如何。便再去碰碰运气喽。哼,待我进了那万剑宗,我没了顾忌,我定要他们好看不可。”那云易听他仍在那牢骚满腹,如小孩一般发着脾气,也是没了办法,遂不禁摇了摇头,转身不再与他多说。
“诶,我忽然想了起来。前几****好像听你说过,他们之中有人也和我一样是来这参加万剑宗考核的。”云易本已走到了门口,突然听到他扯着嗓子在那大声说着话,遂又转头看他。目光那处,那关万重眯着一双本就看不见的眼眸,轻蹙着一对不匀称的扫帚眉毛,抬着那胖乎乎却满是老茧的手自李凡几人身上扫过。此话一出,那云易自然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双迷离明媚的桃花眼置于李凡身上。他的行为鲁莽无礼却丝毫未引起几人反感。得因众人自那日与他交谈便多少知道他的性子。待他说完,众人便都转头看向李凡。李凡见众人望来,便低头思忖起来。未过多久,他偏头看了一眼玄冥,见玄冥回他浅浅一笑,便点了点头。那夯货看众人都看着直是在那低头思忖着的李凡,便也将目光置于李凡身上。他见李凡点头,却仍站在远处看他。过了片刻,他见众人皆笑着看他,才忽而扬眉张嘴醒悟过来,然后便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你们今日便要走了?”众人自坊中出来,正看着云易将那箧笥挂在马背之上。忽而有一柔糯(柔弱不够清脆)之声自不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娇容玉貌的女子趔趄着自不远处走来。她这般姿态走路,非是他腿脚有何问题,只是——。众人低头向下看去,便见她腿脚处,有一男子正紧紧抱着她的左腿。那男子紧闭双眼,嘴巴微张,一副酣睡如泥的模样。然而自他身子向下看去,他的腿脚却正随着那女子的步伐而移动着。众人见状,不禁大是疑惑。
“哦,是啊。”待那女子走近,那云易的目光才自她腿脚处移开,倏忽抬头答她话。此时,众人才完全看清那女子模样。
只见她一身淡黄色齐腰襦裙,外罩一件水绿色无袖短衫。细细自那袖口看去,其上绣着几朵淡粉色牡丹。那花做工精致细腻,栩栩如生。她的发丝亮丽柔顺,部分盘缠拧合于脑后形成一绺绺的圆弧,又有两束搭于两肩之上。若细细观她脸庞,便会被她那细长精致的双眉所吸引。她的双眉大致上也是由内而外渐浓密。只是有些的不同的是,那距内眉不远的一处最是高伏也最是浓密。在那独特的双眉之下,有着一对噙着秋水的杏眸,让人看上去,直感楚楚可怜。她身躯看上去本就略显娇小,兼之这双娇弱可怜的晶莹眸子,直是予人一种含在嘴里生怕化开了的怜惜之感。再往下,便是那细巧挺立的琼鼻,还有那如仰月般挺翘丰润的红唇。此人五官搭配于那略微圆润的脸蛋之上,从整体看去,总是予人一种柔柔怯怯,娇小可怜的之感。
“那以后,岂不是再也尝不到这般好酒了。”她语调徐徐带着遗憾。然而向她面色看去,却直是给人一种幸灾乐祸之感。因为,她一面说着一面徐徐低下了头,而后扬眉眯眼,鼓颊咧嘴看着身下酣睡那人。
“呃...”云易见她竟在别人店铺关门的时候幸灾乐祸起来,不禁有些无语。所幸是自己与徐叔的不愿再呆在此地才将店铺转手,不然若是换成其他人,便少不了与她扯一扯皮。
“你们这是要往哪去啊?”那女子却没感觉方才有什么不妥,便继续问道。然而,她明明问着云易,却没有将一双含水的杏形眸子置于他身上,而是仍低头看着身下酣睡那人,高扬着那双精致细长的眉毛,轻眯着明媚动人的眸子,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我们准备向东走,去东周看看。”云易答她,手中却未闲着仍清点那挂着的箧笥。此话刚出之时,那女子本还是扬眉眯眼,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然而没过多久,她忽而双眉轻蹙,杏眼圆瞪,变了颜色。只见她蓦地转头紧盯着云易,道:“向东?为何向东?前几日,你们不是——”
那云易看她倏忽变了颜色,不禁疑惑,却也不好探听为什么,便接她话道:“那一天你建议我们往西,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只是,我还是得听徐叔的。”说完,他偏头看了看在不远处一语不发自顾自喝酒的徐若水一眼,不禁对她摊了摊手。
那女子还真未想过会是这般情形,不禁愣在原地。她正心中恼怒不知所措,忽而感觉有目光直是盯着她,遂循着目光看去,只见目光那处,吴山水眉头轻蹙,正眯眼看着她。她平时大大咧咧,无法无天的。今日却不知怎地,她心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倏忽而起。那感觉此时便像那火苗引燃了那火药让他蓦地激动起来,顷刻间就红了脸。
“哦...。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那天在西城盯着我的人。”那吴山水见她不知所措的模样,便忽而想了起来,不禁眉头高扬,双目瞪圆,脱口而出道。
此话说完,那女子更加不知所措便低下头来。未过多久,她竟猛地跺了跺脚,重重哼了一声,而后将那腿抽出,快步离去了。
众人被这猝然发生的举动搞得有些不明所以,遂都低头看地上那男子,只见他躺在地上仍是紧闭着眼。只是自他高扬的眉毛以及仰起嘴角看出,他分明在笑。不一会儿,他忽而站了起来,也随着那女子方向而去了。
众人被这两人搞的莫名其妙,却也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所影响。那云易将箧笥放于马上,便朝着众人摇了摇手。
之后,他再也没有转过身来。此时的他,一直昂首挺立望着远方,仿佛要把它看穿。他知道,众人都在看着那个地方。因为,在那目光的尽头,有一个地方,叫江湖。此时天已渐明,朝阳徐徐自天际探出头来。明媚的光辉洒在他前行的道路之上,也洒在他的脸上。他不禁轻轻眯上了眼。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在这宽阔的街道上越走越远。未过多久,他忽而高举右手,然后轻轻挥动起来。他挥得潇潇洒洒,就如他看待的这个江湖。(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