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人的地方从来就不会缺少八卦,哪怕是在这森严的宫廷,尤其是司制司这样女人扎堆的地方,表面上想要守住一个秘密很简单,但是私底下的传播力量绝对不能够被低估。就在回来的一路,凌安已经零零星星听到了一些风声。
事情的经过大约是这样的:
话说尚功局分下来去宫市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其中的花魁格外抢手。毕竟去当花魁可以说是露脸的好机会,万一被哪个王子皇孙瞧上了,收了屋,那是天大的福分。若是这福分落在了自己手下的人里,那作为直系上司的人总该会有些光沾沾。毕竟在这偌大的宫里,想要出人头地格外艰难,能有一星半点的机会也决计要抓住。
有了人群就要有争斗,无非就是谁压谁一头的事儿。田司制和王司珍又格外不对付,若是能把对方压一头,那就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抓住那机会。所以俩人对这次选人的事格外重视。
没曾想,桃红自己得力,就这么把机会抓进了自己手里。田司制那是满脸红光,走路都是两眼望天,瞅不见人脸。把王司珍一顿好气。
王司珍也不是吃醋的,挑了俩好嗓子的唱小曲,到时候演的就是那江湖艺人。要知道,路上娇滴滴的小娘子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又杵在路中间,更是扎眼的很,比着那花魁也不遑多让。
可是名额就只有一个,俩姑娘一起排练总会出些摩擦,谁不想高人一等出尽风头。本来还是言语攻击,然后进一步变成了肉搏。俩姑娘打架无非就是抓、挠两招,可是杀伤力巨大,两张脸就彻底废了。
脸废了,那就没话好说了,王司珍一脸****模样,田司制仰脸大笑,又狠狠踩了王司珍一脚,将这名额也夺了过来。
其实田司制这次过来,多多少少凌安也能决出些什么来,她全然没放心上也是因为全司制司的都知道,凌安长得俊,却是个五音不全的,唱曲就是要人命,况且还有元宝这个金嗓子,所以她怎么也没料到田司制能看上她。
所以被雷劈到的凌安瞧着田司制的一张圆脸还觉得朦朦胧胧不甚清晰,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元宝,可是那丫头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司制,您知道,我这嗓子……”
“哎呦呦,瞧你说的,我们虽然是宫女子,可也是良家出身,还能真去唱那小曲儿去?”田司制拍拍凌安的手,一脸安抚,“到时候你就唱个音,自然就有人来拉你下去,”她眼角的褶子越发深了,两眼放光,仿若看见了待价而沽的货物,“强抢民女的事情总是招人眼球的很,你说是吧?”
凌安额角突突的跳,田司制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连成块就让人叹为观止。真是到了份上,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哦哈……哈……
田司制又说了些什么转身待走,被凌安一把抓住,许是力气大了些,田司制眉头微蹙。
“田司制,您知道,宫市乃是大事,内务府为此忙里忙外可是出尽了心力。我这样的,怎么能去砸了场子。您瞧,这不是有会唱曲儿的不是,您何必让我这哑嗓子去扫了兴致,冲撞了贵人可是大事!”
“知道宫市是大事就更该尽心尽力。”田司制在元宝脸上打了一个圈,嘴角一勾,满是讥诮,一张圆脸上线条变得微硬,“花尚宫既然将这任务交予了我,我自然要尽心,更不用说你。这么大好的机会谁抓住了,那就是天大的好运到!不说别的,万一哪天你飞上枝头,回想今天起来指不定的还要感谢我。你在这司制司也有段时间,我也不曾亏待了你,定是指望你们都好的。可是能不能好,怎么好还是要看你们,不是露了脸就能成的!”
最后一句话却不是冲着凌安说的。
凌安觉得身边人一瞬的僵硬,不觉伸出手去,却握了个空。凌安的心不觉微微一提,她隐约知道元宝今天的兴致勃勃是为了什么了。
田司制这般说,众人就有些无话可说了,她转身打帘,却有人先行一步迈了进来。
来人一身五品宫装,孔雀纹样的云锻裙,上好的丝帛锦衣,面容方正,头上祥云髻中配着两支流苏镶玉簪,站在那里便有不怒而威,这周身气韵也不是一夕一朝练就的,那是在宫闱之中铁爬滚打,身经百炼而成的。
尚功局唯一的尚——花尚宫。
花尚宫不知在门外听到多少,进了门看到众人眉头微皱,眉心的川子印记是时间磨灭难消的。
众人都行了礼,此时的田司制就有些畏手畏脚,恭敬的立在一旁微微垂首。
“田司制在这里可是为了明日的宫市?”花尚宫声音微沉,却让田司制一颤,她的打算可是暂且瞒了花尚宫的,这边一问,她难免心虚。
“回尚宫话,司制司里的好苗子就在这里了,下官觉得凌安聪慧机灵,明日的事情交予她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哦?”花尚宫尾音一挑,一双眼睛就盯住了凌安,笑容和蔼,“我可是记得这屋里头有叫元宝的歌唱的甚好,那维畅河两岸雕栏画栋,游船亭阁比比皆是,一代繁华地出来的女子耳濡目染,也定是练就了一副好嗓子。这等的事情,想来元宝更能胜任。”
田司制只觉脊背僵硬,脸上笑容也僵硬得很,一时不知所措。
“宫市非同儿戏,事情要办得漂亮,不要丢了我们尚功局的脸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自然就不能摆出来,平白做了坏事就不能够了。”花尚宫斜眼瞟了田司制,淡淡道,“怀公公方才定了凌安去帮忙做伙计,没那个时间再分身出来了。你是我们尚功局出去的人,一行一动代表了我们尚功局的规矩。怀公公对你青睐有加,你更要谨慎克己,别被人说了闲话,辱没了尚功局的脸面。”
花尚宫话都说的如此明白,田司制若是没有眼色也爬不到如今的位子,赶忙伏低定下了元宝。
有人了打帘子,花尚宫未说什么就走了出去,紧随其后的田司制回头眉头大蹙,临走前的那一眼恼怒异常,不知是瞪的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