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曾经快乐。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曾经。久到,就算他现在如何用力想,想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也还是无法记得在表达快乐时嘴角要怎样扬起。
对于一只皮肤僵硬的巨龙来说,喷火是比微笑更容易的事。
没错,它是因为王子,也是一只巨龙。
在他的国家,人们最初一人类小孩的模样降生,但或早或晚都会改变容貌。可以因为一场灾难般的风暴,也可以因为一片偶然掠过脸颊的羽毛。
因此,王子的国家里满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生物。
比如王子的某位侍从,被情人抛弃的第二天早上变成一块湿漉漉总是滴水的石头。
王子的一位贫民朋友,受到王后恶毒的轻蔑,瞬间变成一只蓝色的长满牙齿的青蛙。
王子将他们放在花园的池塘中,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变回来,虽然他知道希望渺茫。
无论因为什么,人们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去了。
只有国王,活了上万岁依旧是漂亮的人类模样,因此他是国王。可是国王在王子一千一百岁的生日宴会上,在醉醺醺地在美丽的云彩之后,变成蝴蝶飞走了。
焦急的王子骑马去寻找,却不幸摔下了悬崖。
王子醒来时已经是一只模样凶恶的会喷火的巨龙。他惊讶又绝望,一头巨龙没有资格继承王位。害怕被臣民看见如今的模样,他哭着离开了自己的国家。
他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在广袤的荒原之上,为自己建了一座城堡。城堡外面种满了荆棘。
他不想伤害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来伤害他。他只能隔绝世界,也隔绝快乐。
偶尔有旅人在荒原上迷路,他暗中指引他们回家。
一个女人意外看到他吓昏过去,还有人撞见了它的城堡,巨龙囚禁王子的传言开始弥漫。传到公主的耳朵里。
勇敢的公主不远千里披荆斩棘来到巨龙面前。她看到他时,满眼好奇,天真地问:“你是王子吗?”
巨龙笑了,嘴巴里喷出一簇小小的火苗。
“我是巨龙,”他说,“你快走,不然我就吃了你。”
公主也笑起来:“你哪里像巨龙?”
“喏。”巨龙扬了扬尖利的爪子,“吓人吧。”
公主碰了碰他的掌心:“没有啊,不就是手啊。”
巨龙很奇怪公主居然不怕,他又甩了甩粗大的尾巴。
公主歪过头说:“那是你的披风啊。”
巨龙纳闷儿了,他低头凑近公主。公主清澈的双眸清晰地投影着自己巨大的身影。
“难道你看不见我吗?”他问。
“当然看得见,”公主说,“你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嘛。”
巨龙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也许这世界的人会因为某种原因看到不一样的他。若恐惧戒备,看到的就是巨龙,若善良坦荡,看到的就是他原本王子的模样。
着发现让他惊喜。他喜欢这个公主,或者说,喜欢她眼中的自己。
巨龙和公主做了朋友。
巨龙告诉公主他来自一个不存在这世界的国度,那里的人一旦心碎就会变成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