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费了好大劲,才让丁向峰同意她把论文终稿定下来。费脑的论文和起早贪黑往返于学校和杂志社让顾文身心俱疲,经过多次内心煎熬,多次痛苦挣扎,她终于向李信禾提交了辞职信。李信禾没多大意外,嘱咐她再留任一个星期,将昨天的采访稿整理好,辞职这事他会帮忙跟人事部门沟通。
其实顾文手上倒也没多少事情忙活,但李信禾告诉她,只要过了15号,杂志社就发一个月的工资,现在已经13号了,坚持两天吃不了亏。到底是师兄,在利益面前还是能想着师妹。
“辞职后打算找什么工作啊?现在春招也进行差不多了,好多企业都不招人了。”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累得很,完全没心思。”
“女孩子还是要循常道,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照顾好家庭。要不你考虑一下考公务员或者事业编制,反正汉语言文学的学子,写写文章不是什么大问题。”
“考公务员?”顾文皱着眉,她家三代未有人从政,自己连政府大门也没进去过,“我家没关系,考公务员简直天方夜谭。”
“现在公务员考试很透明,笔试面试完全凭个人实力,择优录取,你就试试,就当多一条渠道就业。”
其他人要是这么说,顾文肯定不信,但李信禾的话,顾文还是很在意的。这大概跟李信禾从上到下散发的气质有关,或许说是金钱堆积出来的从容和大气。
“可我要怎么学习,从哪儿知道它什么时候招考?”
“网上找啊!你读这么多年书,难道连基本的搜索信息能力都没有?”
被李信禾这么一怼,而且怼得这么有理有据,顾文只能晾着一张无表情地脸,一口气顺不下来,憋在胸口涨得难受。
当天晚上顾文将准备参加公务员考试的消息告诉沈成乐,沈成乐双手赞成。他说他老爸作为一名基层公务员虽然工作繁琐,但待遇总体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女生来说更适合不过。有了沈成乐的支持,顾文越发有兴趣,一晚上都泡在网络社区里,疯狂吸收公务员知识,把概念,考察内容了解得七七八八。
第二天上班,顾文书桌上垒着一踏书,往近一瞧,才发现是一整套的公务员书籍。
“主任,你送我的?”
李信禾像踩缝纫机似的抖动着二郎腿,手中的派克钢笔随着手腕来回旋转,毫不留情地回道,“什么送的。这套公务员教材193块,加上我的辛苦费,便宜你,算你200块好了。”
“呸,200块,我还不稀罕,这书你赶紧给我搬走,别占我地方!”
“来不及了。花出去的钱如泼出去的水,这笔账就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好了。”
“想得美,谁给你这权力。”
顾文压根就不相信李信禾这个大财主会跟她计较这200块,况且她现在确实需要一套教材书好好练手,所以她表面上虽然装着不情愿,但心里却有点美滋滋地将一垒书往宿舍扛。
离职以后的顾文,将所有时间都花在备考上,三餐基本靠外卖,积极得连沈成乐都不敢约她出去玩,怕浪费顾文宝贵的时间让自己有罪恶感。李信禾好说歹说,最后以工资相要挟,才把顾文约出来。
顾文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点了三遍工资,仍发现自己少了200块,“师兄,财务是不是算错账了,我这工资还差200呢?”
“没呀,那200块我拿了,补上之前给你买的书费。”李信禾开着车,还不忘得瑟一番。
顾文咬牙切齿,“私扣工钱,你这可恶的吸血鬼,压榨劳动力,剥削剩余价值,万恶资本主义嘴脸。”
“哈哈哈,你说个够,反正伤害不到我。”
“平时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想不到如此市侩,李信禾,算我看错你了。”
顾文肯定不会这200块记恨李信禾,只是没想到以为的玩笑话会当真,难得自己一次理占上风,不损个够,下次都知道是猴年马月。
“得了得了,请你到一家新开的北方饭馆吃饭,看能不能让你闭上这张这叽叽歪歪说个不停的嘴。”
“那敢情好,大大的好。”
李信禾双手抱胸看着对面一脸奸笑的顾文,轻挑眉,“选好了么?”
“我点的差不多了。”不吃白不吃,顾文专挑贵的点,约摸价格差不多,她把菜单递到李信禾面前,“师兄,该你了。”
数了数打勾的菜式,居然点了八个菜,李信禾一脸你就这出息地表情,“不用了,就这些吧。”
偶尔吃北方菜还是很不错的,顾文特别喜欢酸汤肥牛,酸酸辣辣,很是下饭。
“最近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数学做不下去,都是奥数题。”
“高考都挺过来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顾文放下筷子,严肃说道,“也不能这么说,现在高考,就算考得再烂,只要有心,还是有大学可以上。但是考公不一样,要几个就几个,甚至很多单位只要一个,真正的百里挑一。”
“几天不见,说话都不一样。都快成行家喽。”
顾文夹了个糖醋排骨,随便来个不屑的白眼,“别给我戴高帽,我有自知之明。”
“行行行,不说这个。”李信禾舀了碗五指毛桃汤放凉,“问你个事,你对相亲这个行为有什么看法?”
“不错啊!相亲多方便,门当户对,愿意就结婚,不愿意就拉倒,多干脆。”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相亲吗?”
“不会!”
李信禾不解,“为什么?不是你说相亲不错的吗?”
“是不错,但是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起?”
顾文没好气地瞪了李信禾一眼,“拜托大哥,我也是有隐私的好么。”
“是是是,就你有隐私。那从你作为一个女生来理解,什么样的女生会参与相亲?”
“不得不说,你这题问得倒有点深度。”顾文再一次放下筷子,郑重说道,“大部分相亲的都是单身(已有对象但父母不同意被迫相亲除外),可能是因为交际圈窄,或者性格内向,或者没时间谈恋爱等原因选择这条高效的道路。但人有好有坏,参加相亲的女生也不例外,就看你有没有发现美的眼睛。”
“那谁又能保证她在相亲过程中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性格?”
“那你和别人谈恋爱就能一下子分清对方的真实面目是怎么样的么?相亲不过是提供一种交友途径,两个人何去何从还是要看自己造化。”
李信禾打趣道,“你最近可了不得,说话一套套的。”
“你爱听不听,懒得跟你费口水。”
到底还是李信禾破了费,拿了200,花了430,倒贴230。但这点钱对李信禾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看着他不痛不痒的模样,顾文好生羡慕,“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在金钱面前如此淡定?”
李信禾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嗯,我想大概要等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