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黄魔族,紫銮宫内,阑珊宫。
白玉栏杆处,夏妭公主正在拉满一张花弓,嗖地一声,小巧的秀箭射中一只灯笼的悬线,灯笼落在景波湖平静的湖面上,变成了一只河灯,红彤彤照出一片,见此景者,不由得怀旧。
一片银铃般的喝彩中夹杂着几声鸭嗓,小太监们的声音太特别了,就算音量不大,但在一大群宫女的声音中也很容易突出出来。
这是夏妭射下的第十盏红灯笼。
盏盏漂在湖面上,煞是好看。
“妹妹你来试试。”
“不啦,我的箭法太不准,白白浪费箭支。”
“来嘛,箭支那么多,就是用来浪费的。”
撒其乌拗不过夏妭,只好很敷衍地举箭引弓。
那天,撒其乌被小吏骗上马车后,挣扎着要跑,然后,魔镜被小吏抢了,人被绑成粽子扔回车篷里。
其实,这些都是撒其乌假装的。
无论哪里,都有一种女孩儿,天生就愿意猎奇,喜欢刺激,俗称野丫头。
撒其乌跟父亲赌气出走后,就是想到处找找刺激,以释放郁闷。
镜被抢了,人被绑了,撒其乌体验了一番被虐的痛快之后,心情略好。
于是,心念符咒,收回魔镜,嚓嚓地把绳索全部割断。
等小吏把撒其乌送到紫銮宫门口,一撩开车篷帘子,撒其乌便咚地跳下,恰好遇到了夏妭游玩回来,听到动静,撩开轿帘,目光恰和撒其乌的相撞,俩小美女一见如故。
夏妭和撒其乌三言两语后,一个劲儿对撒其乌说:“妹妹,你是我的菜,我等你好久了,谢谢老天,把这么好的菜赐给了我。”
身处郁闷,正想找个玩伴的撒其乌竟然这样应和:“我怎么觉得姐姐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梗捏。”
说完,两人站在王宫的大门口咯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
公主的世界,常人难懂。
撒其乌不但没怪罪小吏,还让夏妭给了他一份赏钱,小吏哪敢收公主的钱,拜谢后麻溜地慌张跑路。
到今天晚上,撒其乌在紫銮宫里呆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半月,她有点想家,又不愿回家。
看撒其乌拉开姿势,夏妭就忙活开了。
“别射别射,其妹妹你等一下。”
“小安子,你去挂一盏灯笼在那根竹竿上。”
夏妭指着离河岸最近的一杆竹竿吩咐。
撒其乌把举着的弓箭放下,很没兴致地道:“我还是不射啦。”
“好好,小安子,你再往远处挂一点,撒公主喜欢挑战。”
本来夏妭故意要小李子把灯笼挂得近点,要撒其乌射中,来哄撒其乌开心。
当看到撒其乌不高兴,她又以为把灯笼挂的太近,有伤撒其乌的自尊,于是,让小太监把灯笼再挪远一点。
“妭姐姐,我们不玩这个游戏好么?”
“好好,我们不玩射箭,其妹妹你说你说,你想玩什么游戏。”
为了照顾夏妭的面子,撒其乌还是把弓箭举了起来,稍稍瞄了瞄,秀箭离弦后穿过了红灯笼,射倒了里面的油蜡,灯笼的油纸壳遇到火焰,着了起来。
这倒也无妨,烧到拴灯笼的绳线,便断落下去,掉到湖水中湮灭,不至于起火。
撒其乌倚在白玉栏杆旁,木木地望着燃着的灯笼发呆。
摇晃着撒其乌的胳膊,夏妭倒像个妹妹。
“妹妹,要不我们划船玩吧。”
“我不想划船,划船没意思。”
“要不和她们捉迷藏玩?”
夏妭说的她们,是指服侍她的宫女,还有小太监。
“妭姐姐,我们都多大了,还捉迷藏。”
“那你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到底想玩什么才能让你开心呢?”
“我想亲你。”
撒其乌的话一出口,夏妭两颊绯红。
夏妭虽然爱玩耍,但是,她的性格还是属于那种小调皮却很温柔的那种,而撒其乌身上总是流露出一股汉子气。
撒其乌看到夏妭害羞的样子,竟然很意外地咯咯笑了两声。
在这与外面世界隔绝的紫銮宫,想说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也可以。
任何出格的事,都可以为所欲为。
宫外,是魔帝的天下;宫内,是魔帝的天堂,也是公主的天堂。
“其妹妹,要是你能开心,别说你亲我,就是你咬我,我也答应。”
“嘻嘻,亲和咬有什么区别吗?”
“好像有吧,咬比亲更强烈。”
“那要不我亲你一下,然后再咬你一口,比对一下。”撒其乌呲着牙。
“你坏,其妹妹,你好坏的。”
夏妭举起小手轻轻拍打一下撒其乌的肩膀。
“唉,我想家了,但是我又不愿意回去,妭姐姐,你说我能开心吗?”撒其乌总是这么心直口快。
“哼,想你的心上人了吧。”
“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别拿我寻涮啊。”
“你每天都在讲胡郎的事情,还叫没有心上人。”
“我有讲过吗?”
“你做梦都在喊,血严,血严,拉我一把。听听,哎哟哟,羞死人了。”夏妭拿腔拿调地学着,然后咯咯一阵笑。
撒其乌脸一红,伸手抓住夏妭,就去搔夏妭脖颈处的痒痒肉。
夏妭摆脱撒其乌,窈窕跑掉,撒其乌后面紧追。
顿时,整个阑珊宫一阵热闹非凡。
黄炎站在相隔两道墙的高阁上,望着女儿和撒其乌嬉闹,心里翻过一丝波涛:“看这个丫头的相貌,便可以想得出她妈妈婵若兮长得该有多出色。”
想起驱戒说的婵若兮是雷威魔族第一美,黄炎就饥渴难耐。
他把兵将都准备好了,就等尤嗤那边来人签订联约,便和尤嗤的大军一道向北杀去。
要不是自己的女儿先入为主地把撒其乌拉到她那里做了姐妹,也许这个小丫头也早入了裸游宫了。
……
入夜,云白宫。
“大帝,这是杀将军给我的两颗八重灵丹,还有一把宝刀,我不敢不收,现在把灵丹上交云白宫,不过这把刀我得用,要是不用,恐怕杀将军要追问原因,我无法解释。”
每次杀睚眦请他吃喝玩乐嗨,他都会如实地禀告给恺丁大帝,恺丁大帝对胡血严的好,和杀睚眦对胡血严的好对比起来,出发点是截然不同的,胡血严拎得清黑白。
每次来见恺丁大帝,胡血严都想说说自己的直觉,但是每次都没能开口。
恺丁从来不提及杀睚眦是否忠诚的问题,也从来不向胡血严打听杀睚眦有没有接触神秘人物、有没有私募兵丁。
所以,胡血严一次一次欲言又止。
“血严啊,你是很罕见的b级魔魂体魄,可别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听恺飒说,你的魔阶已经接近更阶,魔力已经达到六乘,再增长一步,你就可以和坚城里的几大高手相提并论了,好好练,好好干,大有前途的。”
把一杯上好魔茶端起来,放到胡血严的桌子前,胡血严诚惶诚恐。
从做了总教头,胡血严越来越懂规矩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跟云白宫管治安的杀纤尘还差着两级呢,那在大帝面前,自己相当于蝼蚁而已。
“谢大帝知遇之恩,谢大帝栽培。”
“别着急谢我,最该谢的应该是我那个调皮的女儿,要不是她把你拥有b级魔魂体魄,要不是她把你带到云白宫来,我哪里去找你这个好苗子呀,哈哈。”
终于有机会问撒其乌的事情了,胡血严今天来的另一个想法就是要打听撒其乌的去向,之前他跟恺飒问过,恺飒说不知道。
“大帝,我确实该深深感谢公主,她救了我,还把我带到这里来学本事,不过,可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公主的影子了,她是不是出门长线旅游去了。”
胡血严知道如何问恺丁这个问题才算有技巧。
反正不能傻帽叉叉地问“公主出去好久了,不会有危险吧,杀纤尘挺着急,我帮他打听打听”。
“长线旅游?哈哈,血严啊,真有你的,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感。”
挠了挠头,胡血严装得挺憨厚地傻笑笑。
“大帝,我就是希望公主能开心一点,能安全一点,我会好好习功,好好训练火霹师的,请大帝放心。”
一听恺丁不想说关于撒其乌更多的消息,胡血严不能愣头愣脑硬问,只好转移话题,说到火霹师的训练上来。
一谈工作,恺丁来了兴致,连着夸胡血严的改革方案好,实施的到位,还说胡血严有将帅的眼光,前途大有。
洗耳恭听后,胡血严没觉得恺丁嘴里的前途有多美好。
魔界再好,自己的根不在这里。
学了本事回到人界,做最想做的事情,陪伴妈妈才是正章。
因为恺丁在寝宫这边接见的胡血严,所以王后婵若兮也在一旁,笑吟吟地听着恺丁和胡血严对话。
说实话,胡血严见过美丽的女人无数,没见过想婵若兮这么美丽的女人。
妈妈竹锦絮在爸爸在世、家道中兴时够漂亮吧,但是跟这位王后比起来,好像欠缺的地方可是不少。
云发如墨,皮肤光洁,笑能谢花,行可落雁,端端坐在那里,仙气袅袅。
简而言之,就是婵若兮要是跟自己的女儿撒其乌站一块儿,谁看谁说是姐俩儿,而且这个姐姐比妹妹美得更有味道。
这几次和恺丁谈事儿,都有婵若兮在场,每次胡血严见到她,都用尽解数做到彬彬有礼。
面对一位长得如此善良飘若天仙的王后,不得不跪呀。
婵若兮对胡血严说过的话,能掰着手指头数清,多以微笑和柔和的眼神答对胡血严。
仅此,胡血严便如沐春风似享母爱了。
有时候,胡血严害怕自己稍有恍惚错把婵若兮当成妈妈喊出声来。
胡血严认定恺丁一家是好人,其中婵若兮给她的善良直觉也在起着一定的作用。
“血严,听恺飒说,你见过一个人在训练营里被秘密处死了,而且没人领尸,有这件事情?”
恺丁这是第一次向胡血严打听事儿。
“是的,没错,我亲眼所见,另外……”胡血严欲言又止,他想把那个黑袍来客想跟恺丁说一说,但是又担心无事生非。
“血严,你还看到别的什么?”恺丁话一出口,发现胡血严低下头,于是赶紧安慰他:“没关系,想不好的事情可以不用出口,等哪天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要是觉得咱们之间有代沟,跟恺飒讲也行,呵呵。”
恺丁这么一幽默,胡血严咧了咧嘴角,再不言语。
“好了,血严,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任务呐,注意多吃点,最近冷了,明天我让恺飒给你送件大氅过去,把这两颗灵丹拿回去。”
辞了恺丁和王后,胡血严回到凝神苑。
刚走进大门,门后嗖地一个黑影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