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灯火又起。
醉心楼一如往常，热闹，嘈杂。
不同的是，这一晚，青青史无前例提前褪去自己的衣裳，薄纱轻掩，斜卧在床上。
这是老鸨早就教过她，而她一直非常拒绝的勾引男人的方式，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很下贱。
老鸨说，若隐若现对男人而言，往往比严严实实，或者一丝不挂更有吸引力。
青青很后悔，她本不该把书生的奇怪举动告诉老鸨的。这引来老鸨的一番呵斥，还逼着她不得不做出这一晚的可笑举动。
主动去勾引一个男人，让柳青青觉得自己很可笑。她的人生不停地沦落，越来越彻底。本来已经足够低贱，现在连唯一可以慰藉自己的自尊也丢掉了。
可是她不得不听从老鸨的话。
醉心楼里，有钱人比比皆是，可像书生这般出手大方的，却不曾有过。老鸨不希望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财神爷，很快便从醉心楼离开。
老鸨告诉青青，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书生留在醉心楼，时间越久越好。
时间越久，老鸨便能得到越多的银子。
青青从未想过要通过主动勾引来留下一个来醉心楼的客人，她其实恨不得这些客人滚得越快越好。
她已受够了他们满是酒味的身子，也受够了这些客人看到她时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可是当老鸨告诉青青要主动勾引书生的时候，青青很奇怪自己的心里竟然没有特别反感。
在青青的心里，进出青楼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男人，书生也不例外。可是与其他男人比起来，书生还算不错。至少，他不像别的男人一样，总是迫不及待地褪去她的衣裳，爬到她的床上，满身酒气，令人作呕。
至少，书生比起其他客人，实在是可爱了不少。
青青依命行事，但她发现老鸨这般自认为很了解男人的人，也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书生还是坐在离她几步远的檀木圆桌旁，看着他手里的书，喝着杯子里的酒，不看她一眼，似乎并未发现这房间里与平日不同的地方。
青青心里的好奇作祟，鬼使神差轻唤道：“公子。”
书生缓缓看向柳青青，嘴角挂着微笑道：“姑娘，有事吗？”
书生的眼睛很明亮，那种带着清澈的亮，就像晴朗夜空里的星星。他的笑容也很好看，发自肺腑的笑意，没有丝毫掩饰的痕迹。
这是柳青青第一次在醉心楼里看到如此清澈的眼神，如此真诚的微笑。她忽然感觉，这肯定不是一个坏男人。
一个坏男人，眼神绝对不会如此清澈，笑容绝对不会如此真诚。
在醉心楼里，每一个男人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每一个男人的笑容都是色迷迷的，她看得太多。
但柳青青同时又觉得，这书生一定是一个呆子。一个半裸的姑娘侧躺在床上，冲他温柔地呼唤，他竟然问有什么事。
这岂非很明显的事？
柳青青坐起身，勉强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道：“公子，你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吗？”
书生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希望，还是不希望，柳青青自己也很矛盾。
能赚到一个男人的银子，这个男人还不会睡到自己的床上，这实在是一件愉快的事。
但是，如此勾引一个男人，还是让她心里颇为不自在。
想起老鸨的话，青青勉强点头道：“我当然希望公子能够留下来。”
书生叹口气道：“我不会留下来的。”
青青道：“为什么？”
书生道：“因为你在撒谎。”
青青有些慌乱道：“公子，我并没有撒谎，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留下来。”
书生笑道：“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醉心楼的妈妈希望我能留下来吧。”
青青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此时此刻，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老鸨希望书生留下，还是她自己本来也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