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古宅里,除了那蓊蓊郁郁的常青树外,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那郁郁葱葱,紧紧环绕在常青树四周的紫藤萝了。
古人有言: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这话委实不假,现在正值暮春至夏,茂盛的紫藤萝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花苞,像落在浩瀚星空里的闪烁群星,在阳光的映射下透出琉璃般的光彩,让藤萝花旁的江亦柠生出一种时光静好,流年似水的奇妙感觉。
尽管紫藤萝还未盛开,但空气里已经可以嗅到清新淡雅的藤萝香气,与四周的草木香味混合在一起,竟是意外地沁人心脾。江亦柠深深地呼入一口清甜的空气,转眼想去看看与自己一道来的二表哥江继初是否也同样陶醉于古宅的恬静美丽,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江继初的人影。江亦柠只得默默地想:好吧,二表哥这个笨蛋,居然就这样将自己可爱的小表妹丢在这里。
江亦柠并不了解古宅的结构布局,只看到眼前有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小径深处隐约似有白影闪动。她立刻激动起来,因为二表哥今早来的时候便穿着一件骚包的白衬衫,按他的说法:哥这么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帅逼,不穿件白衬衫去小镇装装文艺,岂不是很对不起那些对哥朝思夜想的美女。
对于这个二货的心理,江亦柠已无力吐槽,只想说:呵呵,我不认识这二货。江亦柠撩起今早特意穿上的薄丝长裙,几步小跑想要追上刚刚看到的白影,却陡然发现,在自己刚才吐槽的时候,那道白影早已不见踪迹。江亦柠四下环顾,终于在巨大的常青树后发现了自家表哥的身影。
江继初静静倚靠着树干,眼眸微阖,余光看到江亦柠正向自己走来时,浑身散出一股更加忧伤慵懒的气息。江亦柠完全无视江继初的这番做派,径直走到他身边,然后抬起手,缓缓移到江继初的头顶。江继初心下暗喜:哥果然魅力无边,连这可恶的小丫头也抵挡不住我超高的颜值和忧郁的气质。然而下一秒,江继初就觉得自己的俊脸一阵刺痛,他抬眼一看,只看到自己的脸被一双白皙的小手肆虐。
江继初立刻捂着脸跳开,拿修长的手指着江亦柠控诉:小三儿,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片子,捏坏了哥的俊脸你赔得起吗?你不知道你这几下伤了多少美女的心。江亦柠看到江继初白嫩脸颊上的几道红印,本来心里还是有些抱歉的,但是听到他喊自己厌恶的绰号,立即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江继初便吼:江继初,你个猪,你刚去哪儿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陌生地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伤我的心啊,还有,不准再叫我小三,否则我跟你没完。江继初知道这事是自己不对,一把揽住江亦柠就开口哄着:好了小三别生气,哥给你买糖吃啊!江亦柠听后一把推开江继初,径直朝来时的方向走去,眼里印出一簇簇的火光。江继初摆手状似无奈至极,立即上前追上江亦柠,只是在走之前,余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了那株常青树几眼,快得几乎让人看不见。
一时间,只听得见远处离去的脚步声,应和着清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宁静得仿若平常,可是古宅里的妖怪都知道: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一道白光闪过,飘逸绝尘的白衣男子静立在紫藤萝旁,轻轻抚摸着未开的花苞,温柔地对紫藤萝说着:“那个女孩,她会是你吗,为什么我会有一种熟悉的错觉?”。夏扶苏凝视着远方,似乎又可以听到身着紫衣的女子,用令人心醉的空灵嗓音在唱着:蔓蔓兮青萝,袅袅自有泽。今朝绕君侧,明日两相和……
江亦柠以前经常听爷爷提起常青树,他说老家的那棵树己经有几百年历史了,那是每个江家人真正的根,是故土,是传承,是江家的福祉。虽然江亦柠并不认为江家兴盛与否和常青树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她知道这是一份守望,一种寄托,一个家族使命的必然。江亦柠握拳表示: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在这两年里牢牢守护好江家古宅,至于二表哥那个奇葩,拉倒吧!江亦柠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指望过他。显然小姑娘还在为早上的事耿耿于怀呢!
清风拂过,江亦柠眼前的小池泛起层层涟涟,在柔软的夕阳照耀下,仿佛有人往小池里撒满了碎金,格外好看,偶尔跃出一两条鲤鱼,“扑通扑通”的声音为幽静的环境更添了几抹生机。这个场景让江亦柠想起了徐志摩的小诗《再别康桥》: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甘心做一条水草!
可江亦柠心里却微微有些泛酸,她想毒舌的大姐姐江亦楹,想傲娇的二哥江亦植,更想爷爷江修瑾和妈妈陆子怡,再怎么说,江亦柠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她是坚强的,但还不够坚强。江亦柠脱掉鞋子,就着长满青草的池岸坐下,洁白如玉的小脚在清凉的湖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江亦柠托着自己小巧的下巴,看天边的夕阳西下,看银钩似的月亮逐渐显现,看夜空里的星里一颗一颗连成线。
而此时的江继初在哪儿呢,江继初倚靠在常青树上,俊俏的少年脸上不再有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斜倚着大树的少年气质凛冽,气场之强让古宅里的小妖怪们都瑟瑟发抖起来,这是一——除妖师的味道。
江继初勾唇邪笑,清冷的声音在常青树下响起:“出来吧!树妖!我己经发现你了”。常青树的树叶突然无风自动起来,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白光闪过,一袭白衣的夏扶苏便出现在江继初面前。夏扶苏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这个少年很强大,至少以他的灵术足以消灭古宅里除自己以外的所有妖怪。江继初毫不在意常清的眼神,他直视着夏扶苏,毫不避讳地说:“树妖,或者我该称你为——树灵”。
古籍上记载:常青者,及灵智初显,自有通灵之力,盖破裂虚空,移形换影尔。
夏扶苏微怔,树灵吗,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与妖为伍的妖怪罢了。常清并不记得自己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连对那个爱穿紫衣的阿萝也不甚了解,他的记忆似乎出了极大问题,他生来就没有六欲,很多年前似乎连七情也被什么人给封印了,除了爱,但这爱也并不分明。他知道自己的本体里有一面绘有六朵桔梗花的镜子,但他并不记得它的来历。自己的身上有太多迷题,可常清自己从不了解,因为他没有记忆,没有记忆的人,又怎会真的记得曾经的爱呢,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只可惜夏扶苏现在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