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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卷 奇峰突起

卷五 第五章 奇峰突起

袁中宇一时无计可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出来,于是趁那人还未探首进来之际,赶紧把双眼闭了起来。

“禀告总巡查他昏过去了。”

车身之旁很快地便传来了一声惊呼紧接着袁中宇又听到任明杰大声道:“这小子一定是在装蒜,把他拉出来。”

那个原先说话之人紧吸道:“总巡查,他只怕是真的晕过去了,因为他的穴道已被执法用金针闭住,这么一颠……”

任明杰冷哼一声,道:“这个小子非常狡猾,向来都是狡计多端……”

他的话声一顿,探首在车厢一望,随即发出一声轻叱,道:“莫非这小子真的已经昏了?”

敢情他看到袁中宇两眼紧闭,连气息都已变得甚为微弱,那张丑恶而又滑稽的脸庞上一块青,一块黑的,看来已跟鬼魅没有两样。

他把袁中宇自车厢里接了出来,想要运功打进袁中宇的体内,激使他的潜藏体力,却倏地想起袁中宇身上满布金针,已无丝毫功力,只怕自己运功逼人对方体内,会使袁中宇就此死去。

他犹疑了一下,抱起袁中宇,飞身上马,喝道:“马车不要了,我们快动身吧,到了城里,再叫他们准备一辆马车。”

袁中宇紧紧地闭上眼睛,放软身躯,任由任明杰抱持着纵马急驰,他在任明杰的怀抱里,暗暗地思忖着脱身之策,可是想来想去,依然没有一个办法可用。

当然,那是因为他要顾到自己的武功全失,无法像往日那样自由飞掠,若是逃出之后,又被任明杰抓住,还不如不逃为妙。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发觉蹄声一乱,任明杰竟然勒住了马,停了下来,接着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话声道:“请问你们所抱持的这人可是医圣公羊翎、公羊先生?”

袁中宇微微一愕,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医圣公羊翎出来,而且听这人的语气,好像我就是那什么公羊翎……”

他正在暗暗诧异,只听任明杰道:“这位兄台所说之言,老夫不大明白,想那医圣公羊翎有如神龙之见首不见尾,他一生虽说活人无数,却是谁也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一面,并且在传说之中,他已仙去十多年,又怎会是老夫所抱持之人?”

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老夫的眼光不会看错,这位就是医圣公羊翎先生,不知尊驾怎会这么说。”

任明杰默然一下,道:“这位先生,你是弄错了吧!这位乃是老夫的管家,他这次随同我们到湖北经商,沿途劳累以致病倒旅次,所以老夫带他返乡……”

他的话声捡一阵冷笑所打断,接着便听得那威严而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尊驾这副样子不会像是做生意的人吧?又何必在老夫面前说这种谎话?尊驾可以明说,你到底是那一派的高手?”

任明杰朗笑一声,道:“兄台既是明眼人,老夫也不必相瞒,老夫乃是衡山任明杰……”

“呃!”那个老者轻噫一声后,随即陷于沉思之中,好一会儿只听他道:“老夫只听见过衡山木客之名,没有听到什么任明杰,实在非常抱歉!”

袁中字紧紧闭着眼睛,看不到任明杰的面上表情如何,不过他可以想象到任明杰在听了这句话后,心中该是何等的难堪。

果然,他发现任明杰的胸脯起伏不停,显见胸中情绪激动,正在咬牙抑制,不使它发泄出来。

袁中宇颇为诧异,真想就此睁开眼来看看那人是谁,否则他怎会使得任明杰在急怒之下,竟然能够竭力克制自己。

任明杰的情绪稍为平静,朗笑一声,道:“老夫乃是衡山派的三流弟子,自然不能当得尊驾法眼,不过尊驾是否也能把贵姓大名……”

“老夫已经忘记自己的姓名了,无法奉告。”那个老者沉声道:“并且老夫也无意与你攀交,没有告诉你姓名的必要。”

任明杰可说是从来没有受人如此蔑视,他再也忍受不了,敞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尊驾是来挑衅的了?”

那个老者沉声道:“老夫只是想要晓得你们把医圣公羊先生绑架去做什么?并且是与你们有什么过不去?”

任明杰怒道:“老夫说过他并非是什么公羊先生,他姓陈,乃是我的家仆,此次他是在旅途染上风寒……”

“胡说!”那个老者似是也有点怒意,声音低沉而沙哑,叱道:“他明明是穴道受制,以致昏迷过去,说什么染上风寒,你们以为能瞒得过老夫?”

任明杰怒道:“老夫明明说过他是姓陈,你却偏偏说他是公羊翎,想那医圣公羊翎已经去世十多年之久,这些年来,从未见过他在江湖上出现,你一口咬定他是公羊翎,这不是明摆找麻烦的吗?

你以为老夫是好惹的吗?”

那个老者冷笑一下,哑声道:“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老夫吃饱了饭没事干,要来惹事生非?老夫只是不愿眼见公羊先生受到如此看待罢了。”

任明杰道:“你既然能够晓得老夫等不是好惹,还有什么话说?

老夫不为己甚,也不愿与你计较了,你还是让路给我们通过……”

那个老者道:“这些年来,老夫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我也不愿多说了,你们把公羊先生留下,走吧!”

“嘿嘿!”任明杰冷笑道:“你这是明摆着找麻烦,老夫……”

他的话声倏地一顿,抱着袁中宇,飞身跃下了马。

在他飞身掠起的刹那,袁中宇只觉一股凛寒的煞气疾涌而来,使得他敞露在衣裳外的皮肤都感到一阵寒悚。

他暗暗惊道:“这个老者不知是谁?凭着剑上所涌出的剑气,竟能使得人的身体都受到逼迫,难怪任明杰抵御不住,跃下马来。”

一念未了,他已听那人用沙哑的声音道:“老夫不愿贸然动手的,你们没看到我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袁中宇一听此言,更加凛栗,忖道:“这个老人是谁?他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使得任明杰坐不住马背上,这等功力,这等气势,武林中可说是看都没有看见过……”

就在他暗忖之际,他只听任明杰低声道:“十一号,你把他接过去,情势一有不对,就跟十二号一起纵马逃走,你晓得我们接应的地方吧?”

那个第十一号金衣武士接过袁中宇,低声问道:“总巡查,这个老家伙真的如此厉害?我们竟然都挡不住他?”

任明杰低低叹了口气,道:“这很难说,但愿能够不动干戈,就能解决此事,否则……”

他的话声一顿,洒开大步,离了开去。

袁中宇被第十一号金衣武士斜斜地抱持在怀里,他的头垂落在那金衣武土的左肋处,闻到一股冲鼻的汗臭味,薰得他几乎忍受不了。

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这股汗味的冲鼻,他的整个精神都放在任明杰与那个无名老者身上。

他对那个突然而来的无名老者发生了很大的兴趣,真想睁开眼来看一看那人是谁,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使得任明杰认为集十二名金衣武士与他之力,仍然抵挡不住对方。

暗暗地思忖了一下,袁中宇禁受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悄悄地睁开眼来。

他起先还恐怕自己把眼睛睁开来,被任明杰知道之后,会想出什么其他花样,以致使自己失去惟一脱逃的机会。

可是当他缓缓启开眼睛,他发觉那些骑在马上的金衣武士,除了自己身旁的那个受到特别吩咐之外,全都跃下了马。

他们每一个人都手按剑柄,全神凝注着站在一座石桥前的一个头戴大笠帽的青衣老者身上,没有一个人会回头注意袁中宇是否已经醒来。

袁中宇一见这个情形,放下了心,索性睁开眼睛,斜侧着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势和地形。

他的脸孔是架在那个金衣武士左手臂弯里,目光垂视地面,除了看到黄土地面之外,还看到了路旁那已经收割完的稻田。

他的目光从稻田移过,从那些金衣武士的背后望去,只见在三丈之外,那个青衣老者默然地站着。

他的身躯颇高,但是也很瘦削,头上戴着一顶很大的笠帽,宽大的帽沿把他的脸孔遮住大半,只露出了瘦削的面颊和紧抿的嘴唇,以及唇下飘拂的短髯。

袁中宇发现那个青衣老者的年纪并不算很大,因为他的短髯还是灰黑之色,尤其是那露在袖外的双手,细长洁白,完全不像个年老的人,更不像练武的人。

那个青衣老者的一双手虽说像文人一样,可是袁中宇却丝毫不敢小看对方,因为那老者仅是那么一站,瘦长的身躯岳立峰峙,沉稳无比,他的双手自然地垂落,既未按在剑上,也没摆出什么架式,可是那份慑人的气势,却使人不知要从何处进攻才好。

袁中宇弄不清楚那个青衣老者到底是什么人,诧异地暗忖道:“若以这个老者所表现的神态,以及方才发出那等强烈的剑气看来,他该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才对,但是,他肋下挂着的那柄剑却毫无特殊之处,就跟普通人所佩的青钢剑一样,这就更使人猜不透他的身份了。”

敢情无论五大剑派也好,其他各派中用剑的人也好,凡是在武林中以剑盛名的高手,莫不在所佩的长剑上,显示自己身份的尊贵。

虽说武林中的宝剑不多,可是那些剑术上有造诣的高手,所佩之剑全是千锤百炼.经过精工铸就的,品质自与一般江湖人物所佩的不同。

并且五大剑派也都各有镇山的宝剑,如崆峒有青溟剑,峨嵋有玉龙剑,点苍有射日剑,华山有芙蓉剑,武当有玄武剑等。

数十年来,五大剑派的剑法密藏失传,也有的镇山宝剑随同掌门人在二十多年前携往死亡谷里而一去不回,目前只剩下峨嵋的玉龙剑和华山的芙蓉剑了。

但,神兵利器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尤其是一个毕生练剑的人,莫不想拥有一柄好剑,以表示其身份之不同于别人。

所以,凡是练剑之人,可以从他所佩的长剑看出他的身份高低。

袁中宇诧异于那个青衣老者的佩剑之平凡,意念轮转,很快地便想到那青衣老者之拦住自己的原因来。

他暗自思量:“公羊群把我易容成这副丑样子,原是为了冯飞虹对我太好之故,才借这机会泄愤,否则他随便可以把我扮成什么样子,不需弄得这么丑怪。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凭空塑出来的模样,却不料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他一想到这里,心念电转,马上又想起那青衣老者嘴里所说的医圣公羊翎来了,暗道:“公羊翎与公羊群都是复姓,难道他们会是兄弟?或者根本就没有公羊翎,而是那青衣老者故意借口的?不对,听任明杰的口气,医圣公羊翎确有其人,只是已经去世十多年了,那么很可能是……”

他刚想到这里,猛地被一阵大喝声打断思绪,但听得任明杰喝道:“尊驾是仗着武功高强,硬自要人是吗?来!你若能把我们全部击败,我就把人交给你,不然你还是让路走开吧!”

那个青衣老者以特殊沙哑的声音道:“老夫已经说过几次,公羊先生于老夫有恩,我不愿见他被你们所持,你们只要把他交下,老夫就不必与你们为难了,你何必……”

任明杰向那青衣老者喝道:“废话少说!你要把他留下,你就施出真功夫来吧!只要你能击败我们,人就是你的了。”

那个青衣老者沉声道:“你硬要逼我出手?”

任明杰道:“拔出你的长剑!”

那个青衣老者哑声笑道:“普天之下,值得老夫动这柄竹剑的,还没有两个,对付你这等人,空手也就够了。”

任明杰一拍手掌,仰首大笑道:“好大的口气!哈哈,你能击败老夫这双肉掌,老夫便服了你!”

他虽然晓得眼前这个青衣老者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很难是对方的敌手,可是却不能在毫无抵抗之下,便将袁中宇交给对方。

这样,他回到天心教之后,如何能向教主交待,他将如何能使这些金衣武士心服?

他之动手相抗,可说是完全被动的,处于无可奈何的情形下,他只求能藉身后的十名金衣武土,合力把对方击败。

他既已打定不顾武林公义,必要时施出车轮战来,心中已是稍安,此刻再一听说对方是不愿用剑,他心中更加笃定了。

要知他是以一双包镶着金属环片的双臂,配合衡山的“通臂功”与“白猿剑法”独创“金臂剑术”,以一双金臂作剑,闯下了“金臂魔剑”的名号,他这一双金臂,较之使剑高手的那柄长剑也要厉害几分。

是以他一见到对方要空手应战,胸中的豪气又提高几分,不在意对方是何方神圣了!

他的笑声甫落,左臂斜摆,右臂微弯,摆出一个架式,凝神注视着对方,等待出手进攻了。

青衣老者依旧是那副悠闲的样子,他望见任明杰立开了门户,淡然一笑,道:“果然你是衡山派的,看你的功力较之当年的衡山木客还要高上数分,你是他的师弟还是师侄?”

任明杰沉声道:“你既要动手,还噜苏什么?”

那青衣老者颔下的灰髯倏地无风自动,袁中宇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动作,但见任明杰飞快地换了两个架式,身形一动,往后退了两步。

在这一刹那,那些金衣武士全都把长剑拔了出来,遥遥地对着那青衣老者。

袁中宇心中惊凛,忖道:“这个无名老者果真是绝代高手,单看他这种威武煞厉的气势,便知任明杰差得太远了,可能连五招都挡不过去!”

一念泛过,但听那青衣老者沉声道:“狂妄大胆的东西,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想当年衡山木客见到老夫也是恭恭敬敬地说一声前辈,你算什么东西?”

任明杰在受到对方那威严的气势所慑,全神贯注于如何抵御那股强烈的气势,连说话都无法说了。

那青衣老者对于站在任明杰身后的那些金衣武土,看都不看一眼,他头上所戴的那顶宽大的笠帽始终压在眉下,抬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些金衣武士都是些木头、石人一般。

他的话声一顿,继续道:“老夫听说最近武林中新近崛起一个天心教,你们可是天心教里的人?”

袁中宇见那青衣老者说完话后,任明杰身形一动,弯曲的腰肢摆直了一些,显然是对方已把压力放松,使他有如释重负之感。

他的威力虽然减轻不少,却不敢存有丝毫怠忽之心,依然全神戒备着。

但见他略一沉吟,道:“不错,老夫等正是天心教下弟子。”

“哦!”那青衣老者道:“怪不得你们会如此嚣张了,老夫耳闻天心教想要独霸天下,可是真的?”

任明杰道:“我们教主鉴于武林之中派学林立,一本慈悲之心,想要集合各派力量于一教,精研武术,发扬光大,减少武林纠纷,排除江湖仇杀……”

那青衣老者冷冷道:“说得倒是好听,做出来却不是这么回事,我问你,你们教主是谁?”

任明杰道:“尊驾若是加人本教,自然便晓得敝教教主是谁了,老夫也不知道他是何人。”

那青衣老者沉声道:“你身为天心教的总巡查,怎会不晓得教主是谁?胡说八道。”

任明杰见他直接说出自己在天心教中的地位,微微一惊,随即便想到可能是刚才说话之时,被那青衣老者听见之故。

他默然一会儿,道:“本教是最欢迎武林朋友入教,共襄义举,为造福武林而努力,如果尊驾肯加入敝教,老夫这总巡查一席可以让给尊驾……”

那青衣老者嗤然一笑,道:“你可真是异想天开,竟然劝老夫入教来,老夫……”

他的话声突然一顿,咳了一声,道:“老夫不与你多说了,你快把公羊先生交给我,我便放你过去。”

他这句话说来声音沙哑粗糙,仿佛喉咙里卡了一块石头似的,难听之极。

任明杰问道:“尊驾的喉咙怎么啦?”

那青衣老者艰辛地说了四个字:“把——人——留——下。”

任明杰故意装作设有听到,问道:“尊驾说什么?”

那青衣老者冷哼一声,霍地向前行出一步。

任明杰恢地慌忙向后退了几步,道:“尊驾怎么如此心急,有话好好说嘛。”

那青衣老者不再作声,仅是用手指着袁中宇这边,那个意思便是要人了。

任明杰嘿嘿一笑,道:“老夫是关怀你喉咙的病,尊驾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那青衣老者没等他说完话,倏地迈开大步向这边行来。

任明杰本来还想拖延时间,看看那青衣老者喉咙里有什么病,再另作打算。

此刻一见对方竟然像是识破了他的拖延之计,硬自行了过来,他也就不客气了,大喝一声道:“动手吧!”

喝声之中,单臂一挥,疾如电掣般向那青衣老者攻去。

任明杰左掌护胸,右掌五指并合,单劈急挥,斜斜地向青衣老者左肋划去。

他这一动手,站在他身后的那些金衣武士立即便仗剑围了上去。

这些金衣武土个个都是武林中使剑的一流高手,他们这一上前,绝不像普通人那样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全都按着方位,站好角度,把那青衣老者将要遁走的部位,闪开的角度全都困死。

袁中宇但见人影晃动,一齐围了上去,心中不由得暗骂道:“这些无耻的东西!”

他这个意念还没有想完,已见到那青衣老者如同未见,依然笔直地向这边行来。

就在这时,任明杰挥起的右臂也正好切斩在他的左肋之中。

袁中宇张开了嘴,忍不住惊叫出来,哪知眼前一花,不知那青衣老者用的什么手法,任明杰已大叫一声,整个身躯倒飞而起,从那些涌上的金衣武士头上飞起,跌入稻田之中。

袁中宇一惊,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地望去,只见那青衣老者在剑光人影里一闪一挪,一支支的长剑全都往天上射去,一个个金衣武士往后仆倒。

袁中宇真没想到以任明杰的武功,竟然挡不住那青衣老者的一招,便已落败,身形还被击飞跌入田中。

他在惊怔之中,更没想到那些金衣武士在那青衣老者的一双内掌之下,如此不堪一击,全都人倒剑飞,一败涂地。

他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是什么武功?看来比那邪派大宗师还要高明,他是谁?”

根本就没有容他仔细忖想,他只听一声叱喝,马蹄急响,抱着自己的那个全衣武士已倒转马头,往回头的路上急驰而去。

袁中宇的脸孔朝下,只见到马后滚滚腾起的灰尘,和另一个金衣武士胯下的四条马腿急速奔驰的情形,根本就看不到那青衣老者追来了没有。

急速的马蹄如同敲击在他的心底一般,那腾飞的灰尘使得他仿佛觉得在云中飞驰,强劲的冷风有如一块钢板样地封住了他的口鼻,使他差点就要窒息。

可是他的心中一点都不担忧,因为骏马虽急,他相信凭那青衣老者的武功,绝不可能追赶不上。

底下的地面急速地从他眼前移过,他还没决定是否要闭上眼睛,已听得身后的那个金衣武士惨叫一声,接着他的眼角瞥见一条青色的影子腾空而来。

人影在眼旁一闪,他只觉身上一紧,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提了起来,往空中升起。

他的目光往下望去,但见那个抱持自己的金衣武土,全身瘫软地趴伏在马背之上。

那匹受惊的骏马没有受到缰绳的约束,放开足力往前狂奔,没有一会儿便把马背上的金衣武土摔下背来。

袁中宇看得非常清楚,那金衣武士身躯一摔落马下,左足却还挂在蹬上,整个身体被快马急拖而去,转眼之间,那条黄土碎石铺成的小道上便留下一条殷红的血迹……

袁中宇亲自杀死过不少人,但是从未看见过如此残酷的情形,若非是那匹狂奔的快马渐渐地慢了下来,他已忍不住呼叫出声。

他的心神稍定,发现那个青衣老者抓着自己,已经轻灵迅快地跃落在那座石桥之上。

青衣老者放下袁中宇,微微一笑,道:“公羊先生,别来无恙?”

袁中宇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青衣老者,他本想故作昏迷之态,以避免回答对方的问话。

哪知对方的身法快得无与伦比,他的眼睛还未闭起来,便已被青衣老者摆放在桥墩上坐着。

他的嘴唇嚅动了一下,道:“恩人,你是……”

青衣老者把头上的笠帽揭下,道:“公羊先生,你看看我是谁?”

袁中宇只见这个青衣老者脸庞清癯,目如朗星,眼角眉梢虽是有了不少皱纹,但从那斜飞的剑眉和垂直的胆鼻,可以看出当年的风采,定然电是个翩翩美男子。

他心中微微一忖,不知这个青衣人竟然还是如此年轻,可以说仅是刚进入中年而已,与他那沙哑苍老的声音比较,几乎是两个人一样,怎能被称老者?

袁中宇的目光一凝,心中暗暗叫苦不已,不知要怎样回答对方的话才好。

他本来就知道这青衣人误会自己乃是什么医圣公羊翎,才出手相救。

是以他才故意拿着嗓门,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苍劲一点。

他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的不解之态,而坦然说出姓名来,于是他就可以把话说下去。

哪知那青衣人却摘下笠帽,反问起自己来,这要他如何能够回答?

好在袁中宇机智非常,不会在一怔之后无法应付,他的心智一转,作出恍然之态,道:“老弟,你风采依旧,武功更加高强了,今日若非是你,老夫我真不晓得要如何才好?”

那青衣人果然没有起疑,道:“比起当年身受先生之恩,小弟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先生你怎会与天心教这些家伙……”

“不要说这些!”袁中宇摇了摇头,道:“说起来话就长了,老弟,我问你,你的喉咙?”

“先生,你怎么忘了小弟身受之痛?还不是当年那些毒药所致,先生你当年曾说时间太晚了,嗓子已经烧坏了……”

“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袁中宇故意叹了口气,道:“我这些日子被他们给弄惨了,整日里都是迷迷糊糊的,若有什么说错的地方,请你原谅。”

那青衣人哦了一声,眼中依旧没有去掉那疑惑之色,问道:“先生,你又怎会跟天心教惹上了?”

袁中宇苦笑了下,道:“还是老夫这点虚名害了我!”

那青衣人恍然道:“原来如此。”

袁中宇见到他眼中的疑惑之色尽释,心中方始放下一块大石,吁了口气,道:“可惜老夫被他们劫持来时,所有的丹药都没有带在身上,不然你老弟的嗓子……”

那青衣人哑声问道:“先生,你莫非已经找出那份医治小弟嗓子的药物?”

袁中宇颇首道:“我花了将近七年的工夫,搜集各种药物,总算配好了那种丹药,可惜一直都碰不到你,这次全都被他们所毁!”

那个青衣人嘴角抽动了一下,道:“我是在这次下山之后,才听到武林中新近崛起一个天心教,想要独霸武林,做出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没想到他们竟然害到公羊先生你的身上……”

袁中宇道:“老弟,你也不用难过,只要老夫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一定会再炼丹药替你治疗,只不过……”

他说着话,摇头叹息了一下。

那青衣人惊问道:“公羊先生,你……”

袁中宇垂首道:“他们为了逼使老夫就范,用金针刺了我的穴道,老夫只怕活不多久了……”

那青衣人剑眉一扬,道:“哦!有这等事?”

他的话声一停,道:“公羊先生,你把上身褪下,让小弟看一看,或许能够替你拔除这些金针。”

裹中宇把话引回自己身上来,就是要对方说出这句话来。

他的心中不无惭愧,认为自己不该欺骗这个武功奇高的青衣人,但是为了整个峨嵋,他不得不如此做。

眼下,他既不清楚这青衣人的来历和身份,自然不能坦白地把自己的身份明白地告诉对方,他只有继续与对方在“演戏”了。

他故意犹豫地道:“他们曾经说起这些金针的长短不一,力道用的深浅也不相同,若是随便拔出来的话,恐怕会……”

那青衣人眼中露出惊疑之色,道:“公羊先生,小弟看一看,如果力有不逮,绝不会贸然行事的。”

袁中宇不再多言,褪下了上衣,袒露着胸背。

那青衣人目光一闪,落在袁中宇结实白皙的身上,微微地皱了下眉。

袁中宇一见他这神态,心中暗叫不妙,忖道:“啊!我竟然忘了我面容虽然经过公羊群的易容,身上的肌肉却没有改变,一个年老的人跟年轻人身上的肌肉硬度、色泽绝不会相同,当他看到了我这身肌肉,一定会怀疑我……”

意念急转,他故意一笑,道:“老弟,这些年来,我常用药水涤洗.刚服葆元之药,这具皮囊还能保持年轻时那样,只是我这副尊容却是没有办法……”

他的话声未了,已被那青衣人的低呃之声打断,但听对方说道:“我料的果然不错,这正是黎火飙的独特手法!”

袁中宇心中暗暗一惊,故意问道:“老弟,你说的可是金蜈天尊?”

那青衣人道:“一点都不错,就是那厮!哼,原来他安静了十多年,又在玩新花样。”

袁中宇只见这青衣人说话之时,眼中神芒进射,一股威严煞厉的气势自身上涌出,又恢复到原先的那份冷煞犀利的神态。

袁中宇全身一寒,觉得自己整个意志都被对方所慑,那冰寒冷煞的神芒几乎深深地射进自己的内心,无法隐藏内心的意念。

好在那青衣人很快地便敛去这份威武之态,收起了犀利的眼神,温和地笑道;“公羊先生,你不用担心,这种手法还难不倒小弟,不过我先要去问那厮,看他会不会坦白地告诉我!”

袁中宇问道:“老弟,你没有杀死他们?”

那青衣人傲然道:“像这些东西,我亲手杀死他们,岂不污了我的手?”

他的话声一顿,道:“公羊先生,你稍候片刻,等小弟问过他们之后,再带你到前面的客栈去替你拔去这些金针。”

袁中宇点了点头,穿好了衣裳,只见那青衣人身形一动.已飞身跃到任明杰面前。

任明杰在与青衣人动手之际,没料到对方的身形那么迅快,武功那样高强,他的招式刚一使出,青衣人已侵入他的防御圈之内,直逼中空而来。

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变招退身,便觉得对方有如一支利剑,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使得他的眼睛都为之晕眩。

他在大惊之中,双目一痛,整个身躯便飞了起来,跌进稻田里。

这时候的稻田刚刚收割完,田地还未干裂,土中的水分也未干涸,他这一跌进田中,半个身子都没入士里,弄得一脸一身的烂泥。

他的双肩已在青衣人一击之下受到很大的伤害,可以说是肩骨都已碎裂,这使得他根本无法从田中爬起来。

好不容易他才忍住了身上的伤痛,挣扎着站了起来,眼前人影一闪,那青衣人已站在他的面前。

任明杰心神一震,踉跄地退了两步,凝目注视着对方。

他只见那青衣人默然地站在一束稻梗之上,脸色沉肃,双唇紧抿,身上一袭青衣和颔下的一束灰髯,在风中不住地飘拂,飘飘然有如神仙一般。

任明杰一看清面前那青衣人的模样,心中更加凛骇,弄不清对方究竟是谁。

他这一生之中,遭受到如此惨败,可以说除了二十年前在死亡谷里面临金蜈天尊的雷霆一击之外,从来都没发生过的。

因此他在神智稍醒之时,马上便已想出那青衣人是谁,但是此刻当他亲眼看到那青衣人的容貌时,也不由为之大惊。

因为他所想象中的那人,与面前这个青衣人的年龄,面貌都相差不多。

那青衣人站在任明杰之前,默然片刻,沉声道:“你已想出老夫是谁了?”

任明杰道:“我已败在你的手下,你还预备怎样?”

那青衣人沉声道:“你不必害怕,老夫既已放过你一命,便不会第二次下手,老夫只想问你一件事。”

任明杰目光一转,见到小道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人,还看到袁中宇坐在桥墩之上。

他不由苦笑道:“我已经一败涂地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你问吧。”

那青衣人道:“你们的教主可是黎火飙?”

任明杰道:“我方才说过,并没见过我们教主,又如何晓得他是谁?”

那青衣人脸色一沉,道:“你到现在还要说谎话?”

任明杰惨然一笑,道:“我遭此惨败,再也无法回总坛了,又何必欺骗你,反正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绝不说什么。”

那青衣人冷哼一声道:“杀了你这种人只有污了老夫的手,姓任的,你回去告诉你们教主,说是希望他能严守昔日诺言,不要再兴风作浪了。”

任明杰脸色大变,道:“你是……”

那青衣人颔首道:“老夫便是铁心孤客。”

当那青衣人一说出他便是铁心孤客时,不仅仅是任明杰为之吃了一惊,那坐在桥墩上的袁中宇更加吃惊不已……

他全身一震,差点便从桥墩上掉下小河里。

定了定神,他心中的歉疚之情更加浓了,在那份歉疚之中,他已禁不住感到好笑。

不过,这份好笑是那样的苦涩、难过……

怎会不难过呢?他袁中宇在晓得自己的身世之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不认识,并且还说些假话欺骗对方。

这倒不算什么,使他更加负疚,更加难过的还是他口口声声地把自己的父亲称作老弟。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武林,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将会使人怎么想?会惹出多少笑话?

袁中宇在一刹之间,冲动地几乎想要站起来,奔到铁心孤客的身前,跪下去向父亲恳求饶恕自己的罪过,饶恕自己的胡说……

但是他刚一站起,立刻便想起在眼前这种情形,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姓名坦白地告诉铁心孤客。因为他跟铁心孤客之间的关系,他也只是才知道不久,就连铁心孤客自己也不晓得,他这么贸然地上去认亲,铁心孤客如何会相信。

就算铁心孤客相信袁中宇便是他当年所留下的惟一后裔,在眼前这种情形下,他的心情将会有怎样一个反应?他能如此轻易地便承认自己便是袁中宇的父亲?

何况袁中宇还得要顾及到铁心孤客和罗刹夫人之间的深重误会,在那个死结未被解开前,袁中宇怎晓得将会有什么变化?

是以袁中宇在站起之后,一想到这许多问题,马上就像被冷水从头浇下一般,全身一凉,僵立在那儿,颓然地坐了下去。

他刚一坐下,已见到铁心孤客飞身跃了回来。

铁心孤客一看到袁中宇的神色不对,诧异地望着他,问道:“公羊先生,你怎么啦?”

袁中宇在晓得眼前这个人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哪里还敢称呼对方作老弟?

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觉得全身都不舒服,连吸气都很困难了,不知是不是那些金针……”他说到这里,侧首望了望站在稻田中的任明杰,只见他已艰辛地爬上一匹马,缓缓向来处驰去。

铁心孤客笑了笑道:“公羊先生,你虽是一代医圣,到底对于武学方面的知识还不够,这只是你的全身穴道被金针所封,才会有这种感觉……”

说到这里,他的话声一顿,诧异地道:“真是奇怪,黎火飙如何要对你施出这等毒辣的手法?他应该晓得你虽然会练气之法,本身武功却还比不上一普通的江湖高手,并且他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护送你……”

袁中宇道:“这个,老夫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他强笑了一下,道:“或许是他们太看重我,怕我被人劫持吧?”

“嗯!”铁心孤客颔首道:“可能是他们教里的人得了急病,需要借重你的神术所致。”

袁中宇道:“他们没料到半路上会碰到铁心弧客,以致使得他们功败垂成。”

铁心孤客笑道:“说来这也是非常凑巧之事,小弟我本来要赶往武当去看看今年的剑会剑主,听说那是由峨嵋的龙中宇所取得……”

他的话声稍稍一顿,道:“老夫一向对峨嵋有好感,这次听说剑主是由龙云鹤的儿子所取得,心中非常高兴,所以兼程赶往武当,想去亲眼看看那孩子。”

袁中宇望着铁心孤客那清癯的脸上现出欣慰之色,心中不由更为难过,忖道:“如果他晓得那龙中宇实在便是他的亲生儿子,如果他晓得坐在他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袁中宇,不知他心中该会有什么想法?”

他在默然沉思,铁心孤客已关怀地问道:“公羊先生,你的脸色有点不对,还是让小弟我扶你到前面小镇找一家客栈,替你动手除去身上的金针……”

他豪迈地一笑,道:“先生尽可放心,小弟深熟黎火飙这种功夫的奥秘,绝不会伤害到你……”

袁中宇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想的这个……”

铁心孤客道:“说来也真是凑巧,我这次兼程赶往武当,偏偏在路上碰到你,不然,武林之中,大概除了黎火飙和小弟之外,还没有第三个人能解开这种禁制。”

袁中宇笑了下,道:“我不是担心这个问题,碰到了铁心孤客之后,天下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铁心孤客脸色一凝,问道:“什么事?”

袁中宇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放心地一笑,摇头道:“没什么严重的事,只是我在来时听到那武当剑会的本届剑主可能已经动身往峨嵋去了。”

“哦!”铁心孤客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龙中宇已经回返峨嵋,没有关系,他在一个月之内,便会赶到我那儿,到时候自然可以看到他。”

袁中宇道:“我想告诉你的,不仅仅是这件事情,而是我曾经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不晓得要不要告诉你。”

铁心孤客笑道:“有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便是,小弟绝对经得起打击的……”

他的目光微微移向蔚蓝的苍穹,道:“我这一生所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可是我却从未被击倒过,反而使得我的心志愈来愈是坚强,我相信我绝对能承受得了任何的磨难……”

袁中宇听得心中一阵激动,暗忖道:“爹爹这一生来所承受的痛苦确实是太多了,我不能够再继续加重他的负荷,今后若是有机会,我只能替他承担痛苦,以使他安享晚年……”

正在思忖之际,只见铁心孤客移回远眺的目光,淡然一笑,道:“公羊先生,我想你会了解小弟的这份心情吧?其实,我也不希望任何人了解我,这从我所取的绰号中可以表示………”

袁中宇激动地道:“你……你这些年来也够苦了……”

“苦?”铁心孤客大笑道:“如果说孤独是痛苦的话,我的确非常痛苦,可是我却不这么想,我把孤独作为一种乐趣,一种享受,因此我永远不感到痛苦,这也是我取名‘铁心’的原因之一……”

袁中宇默然地望着铁心孤客,心中浮起钦敬之情,暗暗地忖道:“如果人家问起我最骄傲的是什么,我将说我以有这么一个伟大的父亲而骄傲。”

铁心孤客的笑声沙哑,他那特别低沉的声音听在人的耳中,仿佛产生一股特殊的力量,使得人自然而然地产生敬佩与慑服的感情。

袁中宇身为他的亲生儿子,心中那份感受自然更加深沉,更加远邃……

铁心孤客笑声一了,道:“公羊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请你说吧!”

袁中宇道:“据我所知,天心教的势力已经侵入九大门派之中,他们在各派都潜伏有奸细,其中不乏派中最具实力之人……”

铁心孤客肃然道:“啊,这事确实很严重,没想到黎火飙的野心还没死……”

袁中宇道:“他可能为了昔年的诺言,是以没有亲身出面,而另外组织天心教,以教派的名义行事,这样可以获得许多的方便。”

“不论他如何狡猾,”铁心孤客道:“他只要野心不死,小弟总会再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

袁中宇道:“以你的武功,天下再也没有敌手!不过你也应该小心一点,比如说武当目前握有最大权利的人乃是玄地道人,据我所知,他就是天心教所收买的叛徒,做出许多叛教之事。”

铁心孤客目光一闪,道:“公羊先生,你怎会晓得这么多秘密之事?”

袁中宇心神微微一慌,道:“我不是说过吗?这都是无意中听他们说出来的,只是提供你参考而已。”

铁心孤客颔首道:“我会小心的。”

他说完了话,戴上笠帽,道:“公羊先生,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到了客栈之后再说吧,老在这儿晒太阳对你实在不太好。”

袁中宇眯着眼睛仰望那莹碧的天幕上悬挂着的烁亮火球,忖道:“自亘古以来,在日光之下不知发生了多少奇妙的事情,但是像我亲身所遭遇到的那样诡变难测,颠倒奇幻,大概也是少见的……”

他的思绪轮转,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再想到眼前自己的处境,禁不住好笑起来。

他的嘴角一咧,发出了笑声,使得铁心孤客有点诧异起来,他问道:“公羊先生,什么事情这样好笑?”

袁中宇呃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只是为这几天的亲身经历感到好笑而已……”

他望了铁心孤客一眼,只见对方脸色沉肃,眉梢微皱,现出一种疑惑不信之态。

袁中宇晓得自己的话不能使得对方满意,连忙解释道:“你还记得乡下人有这么一句俗语吗?所谓‘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天心教用尽心机来对付我,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的计划虽好,防范虽严,碰巧在路上会遇见了你,使得那一切的心机全都白费。”

铁心弧客目光一凝,道:“公羊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绑架你是为了要完成一个大阴谋?”

袁中宇颔首道:“他们到处扬言,说是你已经仙去,就是一个很大的阴谋,据我的观察,金蜈天尊为天心教教主之事,连他们教中的许多高手都不知道,可见他之利用天心教至少有两个目的,一是试探你的反应,二是在你和大宗师出面制止时可以加重他的声望……”

铁心孤客恍然道:“啊!你的意思是说黎火飙鉴于我这边有大宗师作助力,他就创设一个天心教,却不让我们晓得教主是谁,到了双方以兵刃相见时,他才正式出面,那么我们便会误以为他与天心教是两股不同的力量,而在那等雄挥的气势下屈服……”

他一拍双掌,长笑道:“黎火飙,你真是想的好计策,只可惜你绝不会料到你的阴谋被我铁心孤客知道了……”

袁中宇只见他在长笑之时,两跟发光,脸上充满了一股豪放雄浑,沛然不可抵挡的威武神情。

就是铁心孤客不是他的父亲,袁中宇眼见这等气势,也会为之心折不已,何况他已晓得眼前的铁心孤客,便是昔日的剑神袁君达,而且自己确确实实的便是袁君达亲生的儿子。

任何一个做子女的,都会以父亲的成就而引为骄傲,同样的,父母也都会以子女的成就而引以为荣。

袁中宇自出生以来,一直都把峨嵋神龙老人当作自己的父亲,当他一听到自己的父亲乃是袁君达时,他确实有点承受不了那份突然而来的打击。

可是,当他适应了那份本来就已存在的关系后,他便对父亲起了一种仰慕之情,他在幻想之中,曾经把袁君达想成了有如天神一样的伟大。

这种幻想若是与见面时所留的印象不符,袁中宇必将痛苦一生,失望无比,所幸,铁心孤客从出现开始所给予袁中宇的感受都是那样的强烈,这使得他心中的那份钦敬更加的深重、浓郁。

若非是他在这种尴尬的情形下,与袁君达初次相见,他会禁不住心中情绪的冲击,而伏倒在铁心孤客的面前……

袁中宇勉强地抑制住心中的那份冲动,使自己不致在目前这种情形下,坦然地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在眼前的情形下,铁心孤客绝对无法接受得了这个事实,而承认袁中宇是他的儿子,甚而会因此而发生其他变故。

当他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暗忖道:“造化弄人,使得我们父子竟然在如此一个尴尬的情形下见了面,否则我不是可以……”

他的意念被铁心孤客的话声所截断:“公羊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身上不舒服?”

袁中宇嗯了一声,道:“我全身好像脱了力似的……”

铁心孤客道:“唉!都是小弟不好!竟忘了先生你身上受了金针所制,来,我们还是快动身赶到前面小镇去,有什么话等到拔完了金针之后再说吧!”

他抓住了袁中宇的右臂,道:“失礼了。”

袁中宇还没客气一番,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的身躯托了起来,他的脚未沾地,只见铁心孤客轻灵地带着他行过了石桥,然后轻轻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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