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流涌动般的梦境中醒来。
只感触到细微的潮湿,血色迅速地出现然后消失,如同幻象。
身体好像在缓缓下落,接着又停止。
看到有什么滴落,透明地撞击在眼前,粉碎开来。
水的巨大的容器,模糊的声音闷闷地在耳边响起,好像与痛苦共鸣,快要将一切温柔和耐心撞碎。
有人说:“里面的事物,不一定是假的;你心里的事物,不一定是真的。”
项羽已经死了?那我,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我意识到现在好像是水中,连忙向上游去,为了得到新鲜的空气。
跳出冰冷刺骨的水,看见河岸处一人披着盔甲自刎,鲜血形成一条曲折的线,流入河中。
那个人……好像不是项羽!我向那人仔细看去,发现那竟是虞姬,她此时正穿着项羽的盔甲。
我低头看着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的衣服,只是一件普通的素衣,跟虞姬穿的那件差不多。我一惊,虞姬替西楚霸王死了,而霸王本人这个时候还活着?
我本想着到对岸去再看看,衣裳却好像被人大力拉扯着,接着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在那乌江边自刎呢,那样就省的我动手了。”赤封痕抬抬下巴,脸上的表情傲慢得很。
“啧,陪你玩了那么久,你到底琢磨出那簪子的用法没有?”我觉着不耐烦,直截了当地问他。
“呵,当然。”赤封痕眯起眼,笑着。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好像有一副变幻莫测的面具,黑洞洞的双眼深不可测,正直视着我,感到不寒而栗。
“在用这方法杀死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亲爱的弟弟下套的原因吗?”赤封痕和气地问。
我闻言,一时没有料到他会临时问这样一个问题,扭过头僵硬地看了一眼竹。“我不想知道这种东西。”良久,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也看到那一瞬间竹的脸色再度变得苍白,令人心悸。
赤封痕把玩着手上那只足以让我致命的簪子,闻言动作停了一下,自顾自地说着竹的事:“这孩子本来是有些不太幸运,家里人把他扔下,被带走时撕心裂肺地哭着喊他最亲的那个人的名字,可那人却无动于衷,这便造就了他不怎么相信别人的性格。”
“后来把自己藏在垃圾堆中,说是宁愿整天看着垃圾,也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可是实在不巧,被你给捡到了,还为他取名为「竹」。更不巧的是,被你精心照顾到只相信你一人,愿意为你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赤封痕说完,耸耸肩,又问我:“你知道他以前的名字是什么吗?”
“我并不关心那个。在我眼中,他从来都是竹。”我冷漠地回答。
他却嘲讽似地冷笑一声:“可他不是。他不是你眼中的那个「竹」。他是罂粟的「罂」,樱花的「樱」,是一个连「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婴」。”
我扭头看着竹,只见他双眼泛红,温度似乎下降至零度,冰冷凝至指尖,若隐若现的痕迹悄然划过刀刃,随即那两把横在脖子上的刀变得粉碎,完美地消失在空中。
竹的双眼又很快恢复正常,平淡地对赤封痕说道:“我是「婴」又怎样?就算一直看不惯你,也从没对你下过手,哪有你说的那么过分。”听不出此时他的情绪,但心中还是感到一点安心。
“行吧,我也不是针对你,我的主要目的就只是针对冥熠,就像你不择手段地要让他如愿一样。”赤封痕挑眉,笑笑。
他低头,不再关心我们之间的谈话,似乎是因为讨厌着什么。
“你知道「婴」是什么吧?那只黑暗的鸟。”赤封痕突然问我。
我紧盯着他,心中稍有些不安:“我知道。你想让他杀我?”
“对啊。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太过紧张小心毁了你自己吗?”赤封痕算得上是阴险地笑了笑。
只见赤封痕手腕稍稍一动,那簪子突然飞向竹,在竹面前掠了一下便又飞了回来。
赤封痕拿起簪子晃了晃,提醒我似的说道:“这簪子跟「通天一指」很像哦,小心点。”接着他便将簪子向我甩来。
我刚想躲开那簪子,却突然听到顽乞和苍雾枫的声音同时响起:“别动!”
而我竟然真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簪子的尖端向我刺来,可又动不了,便认命地微闭上眼。
不过数息时间,我便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我睁开眼,看见一把赤色的剑挡在我面前,正在微微颤动。是那把我在花棠之幻境那里获得“使用权”的剑。
我松了一口气,我安全了,暂时。
可是很快,我再次陷入绝望——那把剑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向旁边移动,就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逼开了。
当那把剑彻底移开时,簪子飞快地继续刺过来,直接刺中我的眉心,然后感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隐隐约约听到黑暗某处有水滴落的声音,我便循着声音往那边走了过去。
终于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感到四周似乎有些微弱的光芒,便加快了速度。
不久,我便看见了前面有个巨大的牢笼,那牢笼是由无穷无尽的黑气组成,里面站着一个一身红的人,肩上听着一只同样由黑气组成的鸟。
那人缓缓转过身看着我,手上拿着刚才那把挡住簪子的剑。
我们无言地注视着对方。良久,那人抬起剑,指向上方。
我抬起头看着剑所指的那处,看见了一个白色的球飘在空中,里面包裹着的东西不住地旋转着,那好像是花棠之的牛奶和其它的那些东西。
我看着那个球,又看着那把剑。而那人一句话也不说,放下手,又拿出一支簪子,向上轻轻抛去。
有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了有一滴看起来有些发黑的血甩了出来。
“……那是什么?”我轻轻问了一句。
那人仍然不说话,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扔下簪子,化作一道红光,闪入了那把剑。那只停在他肩上的鸟也慢慢消散,萦绕在剑旁。
我看着那滴血自己飞向白色的球。当两者碰撞在一起的那一刻,整个空间突然猛地震了一下。而那球,瞬间就破裂了。
那球里的东西,则一股脑地向我冲来——望乡台似乎无穷尽而又强大的戾气与那些负面情绪。唯独孟婆汤迟迟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