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杀人

踏入小船，外人不做打扰，便静下心来，默默的看着船头的古琴。

过了片刻，公孙复入船，在冰心身边坐下，道：“我杀了图山丘，自此，你也不必害怕他来打扰你了。”

冰心看着公孙复，道：“你也是天下盟的堂主，杀了图山丘，你不害怕你们的盟主迁怒于你吗？”

“强者生存。”公孙复微微一笑，也甚是爽朗，“再说，没有谁亲自见到我杀了图山丘，他，是死在那个刀客手中，那是寒刀吧。”

“铁面寒刀。”冰心念了一句。

公孙复道：“不错，铁面寒刀，他也有这个能耐杀一个天下盟的堂主，盟主若要扳回这个面子，便去找他。”

“他的生死我无所谓，只是你，可要小心一些了。若是盟主对你起疑，便赶紧离开，离开那里倒也逍遥自在。”冰心柔柔一叹。

公孙复看在眼中，微微颤了下手，吸口气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杀了图山丘，我也有好处。天下盟迅速扩张，对于高手却愈发的不看重。图山丘真的和我动手，也打不过我，但我不会赢的轻松。”

冰心道：“今夜，你休息一晚便回去，趁着还早，我为你抚琴一曲吧。”

“谢谢你了。”公孙复点头。

冰心目不转睛的看着古琴，坐上去，面对公孙复，弹了起来。

琴声传的极远。

荒山之中，黄权一身狼狈的坐在地上，他身边有三具尸体。

他喘口气，忽然谨慎的看着不远处，汗毛竖起。

有脚步声传来，他慢慢的靠在树干上，磨着虚妄之爪。

越来越近。

一个声音极为熟悉。

黄权皱眉看去，却是赵重明。

赵重明与虬髯客以及那女公子走来，夜色行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侃侃而谈之时，反而更觉相逢恨晚。

这一路上皆是在说叶惊风之事，对于这个传闻中的人物，女公子极为感兴，在虬髯客不断摇头之时，她听了个大概。

“只可惜，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踏入这个江湖。”

赵重明苦笑一声：“这两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件事的人，其实，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也不会对你多说几个字。”

“我叫曲婧歌。”这叫曲婧歌的女子，当真是肆意飒爽。

赵重明听到这个名字，转念一想，道：“看你与前辈的身手，尤其是前辈，高深莫测，定然不会是什么不经传的人物。但我却从未听过江湖上有姓曲的门派或势力？”

虬髯客道：“小友此话过奖了，老夫不过是多了点皮毛而已。至于这身份一事，若是有缘你一定会知道的，叶惊风此人我曾遇到过一次，想起来，也是遗憾。那一次，不过是擦肩而过。”

“你怎么没和我说？”曲婧歌不高兴了。

赵重明点头道：“当是如此。”便不多问。

虬髯客道：“我也不曾想到，叶惊风的路，是这样。”

“那一次，还是几年前了，我去莫高窟寻找一具舍利案。那件事江湖所知的极少，天下盟的江山也在当中，天下盟的林副盟主亲自来了。在喝茶之时，我看到了叶惊风，那时我不认识他。而后，他与其余的人动手，但不包括林肃。”

在虬髯客的记忆中，那一次林肃见到叶惊风的表情是有些惊讶与意外的。

但，他并未细想了。

时至今日，他才想起来，或许当真是另有蹊跷。

“无意踏入江湖。”赵重明看着曲婧歌，说了一句。

曲婧歌道：“反正，这个江湖我是准备来了，我爹和死老头都不肯，他们害怕这个江湖你知道吗？”

虬髯客淡淡一笑。

这个江湖，在他眼中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他本是应该活在凤鸣天那一代的。

但因为一次重伤，昏死后沉睡了数十年。

“我曾经也害怕这个江湖，于是我打算去挑战那些高手，却没想到在大漠遇到叶惊风。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说出这件事，遇到他不知是福气还是不幸。”

“他那么年轻，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子陪着他一起死，真是神仙眷侣。”

“他注定是要死的，可你遇到了他，你就一辈子都忘不掉他。”

曲婧歌一愣，不解的看着赵重明，倒是一旁的虬髯客内心一叹。

赵重明避开曲婧歌的目光：“若是你有机会遇到叶惊风…只是没这个机会了，已经很晚了，咱们就此……谁！”

虬髯客与曲婧歌立即看向那昏暗的大树下。

“是我。”黄权咳嗽一声。

赵重明记得这个声音，走过去一看，皱起了眉头。

虬髯客与曲婧歌也过来，见到这一幕，都已明白。黄权在与那三个剑客动手之时，曲婧歌他们早已看了许久的好戏，自然都认得。

“呵呵，这三个人有些明堂，我差点就死在这里。”黄权看着赵重明。

“但你活着。”赵重明上前查看了一下黄权的伤势，道：“虽然不轻，但只需修养几日便可大愈。”

“二位？”黄权目光移到虬髯客身上。

他目光一直，暗道：“好厉害的人物。”

“江湖人。”曲婧歌道。

“看你似乎也是动过手？”黄权看出了一点端倪。

“杀了图山丘。”

“谁？”

“天下盟的一个堂主。”

黄权眼睛一亮，笑道：“铁面寒刀，果然不愧是一把寒刀，我就看着天下盟怎么来找你的麻烦了，江湖之大，你无处藏身。”

“来就来吧。”赵重明冷哼一声，忽然道：“你的虚妄之爪，可是虚妄道人留个你的？”

曲婧歌与虬髯客在一旁听着，多知道一些事，总是好的。即将面对这个波澜诡谲的江湖，还是需要了解清楚，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黄权摇头道：“不是道人老祖，他已经过世好多年了，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你师父？”

“不便告知。”黄权冷冷回应。

赵重明退回来，与曲婧歌二人抱拳，便要离去。

“赵公子。”曲婧歌上前，从袖中掏出一物，“这是我的东西，若是日后，日后我们来到江湖，你可凭此物。”

“？”赵重明看着曲婧歌。

这是一根细小的金钗，只是不同的是，这不是用来做装饰的。钗头上刻了一只极小的凤凰，但栩栩如生，相当漂亮。

“小心，来人了！”虬髯客道。

几人一惊，尤其是黄权，多少有些惧怕，他本就受伤而行动不便。

他们三人走入大树下，不多时，听到马蹄声掠过。

赵重明道：“前辈厉害。”

方才，他们无人听到声音，虬髯客却已经知道，有人经过。

“听这声音，不下于三十骑，这古石镇内外，只有天下盟的分舵了。”黄权道。

因为图山丘死了。

琴声还在继续，船内只剩下了冰心与公孙复二人。

听着这琴音，公孙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意乱情迷的看着冰心，嘴角微微上扬：“今晚，我想就在这里睡了。”

‘嗖！’

琴音一顿，如千军万马忽然屏息凝神，下一刻，天崩地裂的进攻！

冰心按住琴弦，静静的看着公孙复，而在他额头，一根琴弦贯穿整个脑袋。

对于冰心的进攻，却是暗无声息，公孙复还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酒杯慢慢掉下来，酒水洒了一地。

他眼睛慢慢失去光彩，在最后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冰心死不瞑目。

‘驾！’

外面有马蹄声，人声鼎沸。

冰心站起来，走到公孙复身边，同情的眼眸打量着他，然后拍拍手。外面一个大汉走进来道：“天下盟分舵的人来了，三十多个。”

“把他沉到水底。”冰心指了指公孙复，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望着天下盟分舵的一干铁骑，冰心翘起了嘴角。

船身摇晃了一下，冰心上岸。

三十铁骑中，一个腰间佩刀的汉子便是头儿，他进了客栈见到图山丘的尸体。

对于天下盟的堂主来说，地位以及武功比起分舵主高不了多少。且他们的地位反而会比舵主低一些，因为分舵主是管了一片地的人。

他见了图山丘的尸体，确认了致命伤后，与客栈老板详谈了几句，末了道：“去找找公孙堂主。”

“他怕是已经离开。”

“没有，他方才还去找了花姬。”

“什么花姬？”

“就是她，古石镇第一个花姬。”

众人回头，看着冰心。

似乎，在很多年前，又或许，是近几年，这么多眼睛一直看着她。在这么多眼睛当中，她只记得了一双，也有可能是两双眼睛。

可再也，再也没有那么一双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