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缘分
我拿着手机站在咖啡馆里面静静地坐着,虽然不是同一间咖啡馆,但是似乎只要是咖啡馆都能让我想起杉杉,我有时都在佩服自己的没出息,竟然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她,我应不应该自私点,人们可经常说治疗爱情的良药就是爱情。
林梓语从门口进来了。
我冲她招了招手。
看着她,看着旁边放的衣服,脑袋里也全是杉杉在试衣服的场景,杉杉穿着有多漂亮的样子。
“找我什么事。”
我把衣服拿出来递给她,顺便说了声对不起。
她静默的望着桌上的衣服,抬起头来。说出的那句话吓得我半死。
“你这是行贿,我可以打电话叫人把你抓了去。”
我很意外,也很郁闷,我设想过无数的拒绝,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本来好好的来道歉,怀着歉疚的心情,充满的真诚的过来道歉,突然间就变成了政治斗争。
我真的要笑出来了,可是我忍住了。想了想刚才的自己,什么爱情治愈爱情,我居然会想到她,本来还在考虑这是一件损人有可能不利己的事情,现在我怕的是只有自己受伤害。
“哪有弄丢别人东西不让赔的。”我现在也分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抱歉。
“我不需要,除了那件裙子以外,我也从来都不穿裙子。”她的回绝是那么的无情,就这样她眼神直勾勾的藐视着我的一切,一个字接着一个字的朝着我来势汹汹的杀过来。
若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事情,弄丢了她的裙子,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可是,你穿裙子的时候很美。”我发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只是希望让她接受我的道歉。
“是呀,我穿裙子的时候你看的那么仔细,当然觉得漂亮了。”说起这件事她还是那么的气愤。
我现在明白了,原来她还在为昨天下雨的时候我们初见的场景而耿耿于怀。我也觉得很冤枉,并不是说昨天的事情我没有过错,而是因为我想事情已经过去了,也道过歉了,是不是应该已经结束了。
跟杉杉在一起我学会的第一点就是防卫,我卸下一切防卫的面对我一生的挚爱杉杉,带来的后果不仅是我彻头彻尾的失败,更是对家人前所未有的伤害,所以我不相信有人会理解我。对面的这位,我无需多言,无需向她解释我的无心之失,唯一希望的是不会因为此事对她造成伤害。望着她,我忍住了自己要去解释一切的欲望。
“对不起。”简单的三个字不能表达我的歉意,但这是我能做的最多的了。
“没关系,”我简单的对不起想必是激怒了她,“既然我无走轻重,对不起,对的起又有何妨。”她傲慢的不屑的满腔愤恨的看着我。
她要的也许更多,也许她要一个解释,但是我没有,也不会有,我决绝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她起身就离开了。
我拿起了衣服追了上去,堵在了她的面前,就像早上一样,我们两个彼此注视着对方的眼神,只是早上仅仅是单纯的注视,而现在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我的心跳,也听见了沉重的呼吸。
“林梓语,或许今天找你过来确实是我的唐突,不过请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你也不必再忍受我的傲慢无礼。不过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这条裙子是谁送给你的,但是看得出来,她对你很重要。是我不小心才把你的裙子弄丢的,我送你这条裙子不是因为想替代原来的那一条,而是希望你,在看到这条裙子的时候,会想起你曾拥有的那条裙子,以及送给你裙子的那个人,所以希望你能够接受。”
我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她的眼神也在渐渐的融化。
她回避了我的眼神,低头看了我手上拿的裙子,我便把裙子递给了她,她接受了,再也没有只言片语,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我没有得到释怀,没有因为她接受了礼物而感到任何的轻松。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剩下林梓语一人在那里站着。我知道那种感受很不好,但是,这也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一个人在沙滩上逛了很久,但是却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回到了花店,度过了毫无生命迹象的一个下午,心慌的我把花一遍一遍的浇,一遍一遍的擦。无聊的坐卧不宁,自从我回了家,妈妈就再也没和我单独共处过,我在家的时候她就在花店,我在花店的时候她就在家里。因为离婚她无法面对我,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见,因为失恋了我也无法面对她最好的方式也是不见。我在花店,妈妈在家,爸爸在修理厂,要么三个人同时出现在家里,要么就各玩各的,这个家就这样维系着。
吃过晚饭后没人敢面对彼此,我便找了借口到了拽爷的商店。
“小不点,等会儿跟爷爷去趟学校。”说是今天进货晚上帮他理货,可是我就只擦了个酱油瓶,拽爷看到我把它摆在货架上的酱油瓶擦了一遍又一遍便知道我有心事,所以他就叫我陪他。
我根本就没听见,还********的沉浸在我的世界里。我是个作家,我现在的处境,要是把自己现在想的都写下来的话,一定会比悲惨世界更加的悲惨,什么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简直是弱爆了。
拽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等会回来再弄,收拾一下,跟我去学校。”这我才重新回到了人间。
“学校,这么晚了,去学校干嘛。”我好奇的问着。
“去了就知道了,去洗洗,快点,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反正也不想回家,索性就陪陪拽爷吧。
收拾了老半天我才出来。不是因为我故意拖得,我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了。
“快点,已经迟到了。”拽爷着急了,一是临时起意要去,二是我确实耽误了不少功夫。
收拾好了我们就去了学校。
认真想一想也有十五六年了,自从小学毕业,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上学时的红顶瓦房早已因年久失修废弃了、拆除了,印象里已经有些模糊的树木也已经不在,没有什么东西是曾经的,也不过十几年而已,周围曾经的一切都已不在了,就连曾经我的代课老师也已经过世了,身处在这么熟悉的陌生地里,油然而生出一声叹息。
很快就到了拽爷说的教室,里面的人可真是多,几乎村里所有的爷爷奶奶都在这里,我很意外,可是意外的岂止我一个,我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穿着我买的裙子的林梓语,我不知是高兴还是莫名其妙,一种离开的冲动油然而生。
“小叶,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刚进门二姑奶就看到了,我只好,和大家打招呼。
“回来有几天了,二姑奶。”
我也只能很有礼貌的和林梓语面带笑容的打招呼。
“二姑奶,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二姑奶身体一向很好,有时候我都羡慕二姑奶的好身体,尽管我已经遗传了妈妈的好身体的优良基因,但觉得还是比不上二姑奶的。
“来,二姑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村里新来的姑娘林梓语,她也写书,你也爱搞这些东西,你们俩认识认识,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交流交流。”
这我到没有想到,还是惊讶了不少,我又再特地的望了望林梓语。
林梓语很有礼貌的站在讲台上,不动声色,她略微示意了一下,呼应着二姑奶的讲话。
“去,搬个凳子坐旁边,听一听,老拽你今天怎么现在才来。”
这就是二姑奶,二姑奶疼我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妈妈,二姑奶很喜欢我的妈妈,她俩很投缘,我本以为像我和姑奶这样性格的人肯定是水火不容的,因为她俩性格太像又都太硬,但是二姑奶喜欢妈妈,我也是这么多孙子辈里二姑奶最疼的那个了。
我走到旁边拿了把椅子,就近坐了下来。
“聪明姥姥”林梓语站在台说
聪明是人名
“杨力哥哥今天给您打电话了吗?”
“没有,可是我孙子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想姥姥了,还有爸爸妈妈都很好,就是没时间带他出去玩,我说,等他有时间回来,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聪明姥姥忧伤的眼神,心事重重。
梓语没有多说什么。
我以为像聪明姥姥这样的老人应该早已习惯孩子们的杳无音讯,或者是几句敷衍之后就匆匆挂掉电话。可是那么近距离的看着聪明姥姥孤独的眼神,很忧伤却透露着刚强,也许是内心的忧伤与现实胁迫的刚强吧。
我没有太多感情的变化,但是我的心突然沉静了下来,去掉了一直以来浮夸的喧嚣,剩下了一颗宁静的心灵,我本不属于这里,但是现在很想听完聪明姥姥的故事。
其实很容易就发现她的故事并不特别,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是她让我很快安静了下来,让我变得简单了许多,这是我许久以来一直期待的心态,曾经有过,但和杉分开之后我就很难再进入这种状态。
“我今天把家里的树砍了,准备给我做口棺材。”
秀芳婶子刚说完这句大家就都笑了。
“树是30年前,我家老头种的,他当时就跟我说,等30年后咱俩都活不长的时候,树就长成了,儿女我是没指望了,就指望这棵树当棺材本儿了,他是没用上,早早就走了,现在儿女不在身边,我也就剩下这个棺材本了。”
秀芳婶子的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也倒是明白他们的豁达,对我来说,死亡总归是一件让人伤感的事情,可是对于这些老人来说,死亡俨然已经变成了早已释然的事情。
我凝重的心情也被这里的豁达、释然冲走了,俨然进入到另一种状态,这是最不用修饰的真实,很淳朴,不需要戒备,也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在这里我不需要为自己的灵魂是****的而担心,而别人也不会因为看到我****的灵魂中的伤疤而带有偏见,这是我一直寻找的,我尝试过这样去与杉相处,但没能成功。而我却意外的在这里邂逅了这份真实。
“我也种过树“
平娃叔也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这些人虽然我都叫婶叫叔,但是他们的年纪可是不含糊的,这全是因为我们家的辈分大而已。
“不过我种树不是为了棺材本,那是我十岁的时候,那时候生活很可怜很艰苦,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和一个女玩伴,在村头种了一颗小树苗,并且告诉她,等小树苗长大了,我就娶她回家。“
这确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我试图猜了一下结局,小树苗长大了,可是姑娘却没娶成。
“后来,我在那棵树下娶了我的心爱的姑娘。”他幸福的笑着。
我笑了,应该说我被幸福感染了,我没想到在这个没有人理睬的小村庄里,也发生过这样浪漫的爱情。
“前年,老伴去世了,去世前,她和我又一起种了一颗小树苗,她告诉我,等这颗小树苗长大了,让我再娶她一次。”说话间他的眼泪不住了流着,尽管在掩饰,但声音已尽到了哽咽的边缘了。
洋溢着幸福气息的教室里,变的寂静了下来,有说不出的悲鸣与痛,也许每个人都想上前拥抱一下平娃叔,但是我觉得这个场合里的人的分量都不够。也许我说错了。
林梓语,走下讲台,走到平娃叔面前。
“平娃姥爷,树苗长大的时候您一定会再娶一次姥姥的。”
林梓语抱着平娃叔,把他深深的揽入自己的怀里。
这个拥抱或许是我见过的最有分量的拥抱。她让平娃叔的思念落地了,她让他们所有人的思绪与对平娃叔和婶子的爱情的期许有了归宿。
原本糟糕了几天甚至更长时间的心情,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洗礼,大家都在聊着自己脑子里现在想聊的话题,没有限制,说到哪是哪。也许只有他们才能过的如此般的真切,也许只有这如此般的真切才称得上是生活,也许只有这样的生活的称得上是富足。我很快就已经羡慕他们了,尽管我不会那样去生活,但我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这样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小叶,跟二姑奶讲讲你这次为什么回来。”二姑奶突然间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不仅我嗔了一下,我看到梓语也嗔住了。
“为什么是我。”我不喜欢这样,不管是说自己的事情,还是站在一群人面前,感觉这事儿特没劲,特矫情。而现在两样都撞见了。我坐在那里被审视着,期待着。
“我们都说完了,不是你是谁。”二姑奶心直口快。
“我跟你们这帮老头老太能比吗?”我也是被逼急了,结结巴巴的不服气的说着。
大家哄堂大笑。梓语也哄堂大笑,不过她很快便骄傲的矜持下来了。
“小兔崽子,看把你能的,信不信二姑奶现在就把你的小屁股给揍开花。”二姑奶指着我骂我,但是我们都知道她在看玩笑。
我摸了摸我的屁股,“那您可真得费点心了,怕是不太好揍。”我笑眯眯的做鬼脸看着二姑奶。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狗崽子,看我收拾你。”说着就冲着我过来了。
我撒腿就跑,叔叔婶婶们也都拉住了二姑奶。我倒是吓得够呛,逮到了还不是被白揍。
“你到底讲不讲。”二姑奶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让我说不可。喘着大气还要逼我一定要讲。
这就是二姑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言既出,便不可更改,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讲呀,没说不讲呀,我讲就是了,您就消消气喽,我妈要知道我让您生这么大气,费多大劲她也要让我屁股开花呀。”
这我站好了,不过还是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
“我叫毛小叶,男,27岁,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身高180,单身。上学期间,刻苦勤奋,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工作后,遵纪守法,克己奉公,专注于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建设,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我边说大家边笑,特别是梓语,只是二姑奶气的够呛。
“行了行了行了????。你个小王八蛋,别说了,就到这了。”二姑奶实在是不耐烦了。
“谢谢二姑奶。”我立刻打住。
就这样,很自然的就散会了,我望着林梓语,她也望着我,就这样我和拽爷一起回去了,继续未理完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