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狄帆只要再稍微前进一点点,就可以杀了许青恩,但是他没那么冲动,也肯定没有那样做。并不是说狄帆怕了武当派,就算是武当掌门玄真道人在此,狄帆也不会怕,因为他知道现在案件还不明朗,而且香香被卷其中,还是凶手之一。
狄帆示意,何师我就忙给香香施救,张顺子立马去叫小六子。此时,峨眉派众人都来了。狄帆回头看了许青恩一眼,愤怒至极,说:“什么时候说过你那没出息的徒弟是香香杀的?你有证据吗?”
许青恩早已吓得不敢动弹,说:“刚不是说那箫声是她的玉箫传出来的?”
“你哪只狗眼看到的,又是哪只猪耳朵听到的?”
“那……那她自己承认,人都是她杀的。”
“她说你就信?许道长,你跟我说的话就全部都是真话吗?”
见许青恩略有迟疑,狄帆接着说:“既然如此,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别人的背后使剑,就当如此剑!”话音刚落,狄帆一使劲,只见许青恩手中的剑就被折为数段。许青恩魂不守体,灰溜溜出了峨眉派的聚所。
峨眉派众人哗然,心想:原来这狄帆愤怒起来,也是无人能及,似乎比山洪爆发还要强势十倍。宋乔锡也终于知道小小年纪的狄帆能成为众人大哥的原因:他不仅能文善武,行事作风不拘一格,而且对自家兄弟呵护异常,谁敢欺负到他们头上,必然是自寻苦果。再看看何师我,自行救人,旁若无人,并不觉得狄帆有何失言失行之处。宋乔锡既佩服狄帆等人,又觉得狄帆等人锋芒太露,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狄帆喝退了许青恩,又走到何师我跟前,问道:“怎么样,何大哥一定得救活了香香!”
未等何师我没开口,香香吃力得提着气,说:“大少爷,我想我是不行了,别再让何大哥白费力气了。”说完,她就左顾右看了,自然在寻小六子。
大家都知道,穿心一剑,哪还能活呢。狄帆就说:“香香不急,顺子哥已经去叫六子了,他很快就来了。香香,你得坚持住,有何大哥在,肯定没事的。”
“大少爷,我不是有心害洛大哥的。”见香香说话都很吃力,还留着泪,狄帆频频点头,又示意她好好歇着。
不多时,小六子飞快赶来,连张顺子都追不上。小六子没进峨眉派的聚所,就大声喊着香香的名字,一见到她,就咽哽了,眼泪顿时涌出了眼眶。见小六子来了,香香精神了许多,似乎是回光返照。狄帆示意,众人都出去了,独留二人在厢房里。
小六子扶过香香,含着泪,说:“是哪个混蛋把你伤成这样的,六子马上替你出气。我来的时候啊,顺子哥说何大哥救香香这样的小伤小病,都是小菜一碟。香香先休息下,六子马上叫他来。我去教训那个牛鼻子,把他的鼻子炖了,好给香香补一补。”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话。见小六子欲起身,香香叫住了,笑着说:“傻六子,香香的身体,香香自己知道,恐怕就一会儿的功夫了。在这最后的时光里,能和六子哥在一起,那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啊!很多人,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福分呢。六子哥,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好吗?”
“好,好,好……六子最听香香的话了,哪儿也不去,就陪香香哈。香香在哪里,六子就在哪里。”
“六子哥是对香香最好的人,香香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六子哥会记恨香香吗?会不喜欢香香吗?”
“六子只喜欢的是香香,而不是香香的身份。只要能和香香在一起,什么都好。香香对六子最重要了,连老大也比不上呢。”
“跟着大少爷,六子哥学坏了。骗人,骗人,骗人……”香香笑了,掏出玉箫,递给小六子,自然是睹物思人的意思,希望小六子能永远记着她。
小六子接过玉箫,含着泪,在他看来,香香的笑容是人间最美的。在这一刻,二人是感觉那么的亲切。似乎此时此刻,就是因为他们才有了时间。同时,小六子也知道香香是救不活了,不免又伤心起来。
很快,小六子收了悲伤的表情,只希望香香在人生最后的时候能够笑着走过。接着,小六子说起了以前二人一起在老六赌坊,教香香如何赌钱;在贾叔斋,有一次,斋里的所有食品,二人都买了两份,弄得小六子像是搬运工一样;在戚家堡的桃花园,二人如何如何谈笑风生,如何如何亲密无间,如何如何相许终身……在老城里,二人一起玩耍、嬉戏,老城的每个角落都有二人美好的回忆。好些时候,说得香香还是很甜美,很快乐的样子。可是啊,没多久,香香就说累了,想睡一会儿。
小六子说:“不能睡,香香,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香香自知体力不支,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了,就说:“香香做了错事,该好好休息了。你说香香到了另一个地方,还会有老城吗,还会有六子哥吗,六子哥还会想香香吗?”
“你敢去!你以为那边也有一个搬运工吗?就算有,我也不放心啊,这么好的香香,我要永远伺候着你,围着你,看着你,想着你……梦里面,见的都是你;见不到你,依然想着你。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呢,我不同意你去!”
香香很高兴,挣扎着最好的力气,粘着血的手摸了摸小六子的脸,说:“六子哥,你要一直开心哦,不许哭,香香在另一个老城里也不会忘记六子哥的,还会一直祈福,让上天保佑你。给香香笑一个,好吗?”小六子听了香香的话,一时心里更加难过了,半哭半笑了起来。
香香一脸笑容,说:“六子哥,今天你一点都不会笑,不好看,香香不看了。”话音刚落,身子一软,她的双手滑落在自己的血泊里。
小六子死死地抱住香香,大喊着香香的名字,可是这真的是无力回天啊。抱着已经死去了的心爱之人,小六子孤零零地坐在地上,伤心到了极点。
想着你,看着你,深深的爱着你。看着你这样残忍留下我一个人,辞世而去,我的肝肠都寸断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整个人都崩溃了,如同枯槁一般。
从这以后的所有日子,我朝也思暮也想的你啊,还能听见我心底里的呼唤吗?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在老城里,蒙你看得起啊,不嫌弃我无父无母,慢慢的,我们成了朋友,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成了恋人。
我对你的爱的这颗心啊,就是和磐石一样坚定不移。我从来没有觉得功名利禄有多少重要,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与你相比。和你相比了,其他的人和事,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起眼啊!
听说牛郎和织女,只有一段短暂的美好时光,却被王母娘娘狠心分割在银河两岸,终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刘兰芝是那么的勤劳和贤惠,却最终横遭焦仲卿之母摧毁了他们的爱;大诗人陆游和他的夫人唐婉都以凤钗为聘了,而且有父母之命了,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
上天的事啊,只是传说,自然不会降临到我们身上;在人间啊,我本孤儿,又有老大帮忙做主,我和你一直以来都是很开心的,从来没有想过会遭受今天这样的灭顶之灾,可是却真实发生了。天啊,萧史乘龙,弄玉跨凤,那我的美姬为什么就要遭此毒手;今后叫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想着过去的美好时光,再看看现时的我和你啊,真想立刻死去,免得你一个人在路上孤独寂寞。眼眶里流淌着两行伤心的热泪,心中充满着温暖的爱。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却剩下我孤单的身影,虽说冬天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的心好冷,好冷,好冷……围着你,想着你,看着你,爱着你……好想对你说些话,只因为“弦断有谁为我倾听”,没了你,想说也不会有人听的。白天啊,还是美好的爱恋;到了晚上,却是天人永别,我哪能接受得了啊!
对于小六子来说,香香的离世是晴天霹雳的打击。他的内心及其难受,万念俱灰,精神几近崩溃,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抱着香香,沉默无声。
后人有诗为证(闻君殒命,肠将断,心将死,此日之后更何日,谁人为解朝暮相思):
竖子何时得芳心,香君独识少年狂;向来无心闻达事,只愿一心在君旁;牛郎织女分南北,焦夫刘妇得合葬。
乘龙跨凤上高台,秦姬弄玉今何在;青梅竹马得连理,山阴粉园《凤头钗》;此事天公不作美,人间又有几多回。
今日相思思旧日,命若死灰不再燃;泪满眼眶已绝声,声断天涯绝人寰;望月之光照吾身,形单影只心甚寒;收起玉箫埋玉坠,铭心刻骨多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