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数日,都未见谷外有人进来。
一直到这日午后黄昏时分,南星才瞧见自谷外逐步踏来的白衣男子。
南星只见过御风数面,只觉他太过清冷,实在不知他与自家公子是如何成为知己的。对,是知己。
他上前去,向御风拱手行礼,“御风公子有礼。我家公子久候多时了。”
御风轻手一扶,并未让南星弯下腰:“这些虚礼就免了。白沉呢?”
“公子在内屋。”南星是小辈,他虽长期跟在自家公子身边,但打内心里欣赏的却是御风这样的翩翩公子。“御风公子随南星来。”
御风点点头,一边走一边与南星闲聊:“南星,你跟着白沉多久了?”
“回御公子,南星自八岁时被公子所救后便跟随着公子,今年是第三个年头。”
御风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时间过的真快。他接手药仙谷仿佛才是这一两年发生的事。”
南星也想起了当初的情景,停下了脚步,对御风深深地鞠了个躬:“公子大恩,南星一直铭记于心。”
御风蹙了蹙眉,他本是及其厌烦这些俗礼的人。只是当初在入中原前,师父曾嘱咐他中原人及重礼节,为省去不必要的纠葛与麻烦,他才学习礼法。所以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和白沉其实是一样的。
“南星,你不必记我的什么大恩。”这次他没有抬手扶起南星,“于我而言,那不过是顺手。你不必一直放在心上。想必你家公子应该也同你说过这些。”说完,他也不再看南星一眼,越过南星径自向前走去。
的确,公子是说过。但他说,御风公子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尤其是这种在人情上纠葛。在雪之姐姐出事后,御风公子曾一度悔恨说自己太轻易相信外人。若当初不是把雪之姐姐独自一人留在浮云山庄,也不至于会有那样的结果。他是深觉人性太复杂了,所以宁愿远远避之。
被抛下的南星直起身来,看着那个衣衫单薄的白衣男子的背影,心中一时冷暖交加,最终化作嘴角边的一抹笑意。任他烦忧我自逍遥,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别的名字比御风这两个字更适合他了罢。
渐渐日下夕沉,夜幕拉开,林间时不时传来阵阵知了的叫声。
他们俩人一直待在内室,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而这段时间里,南星已经把所有晾在外面的药草收拾好,存放在药室了。他见也快天黑了,就去厨房煮了饭,炒了两碟小菜。他厨艺虽然不如半夏,但比起自家公子那能掀了屋顶的模式来说,已经是好了不少了。他又从酒窖抱出两坛桑落酒,放在案台上。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去叫公子和御风公子吃饭。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他进去添过一次茶,燃了烛火。
此时他进去,瞧见自家公子一收往日放浪的模样,正襟危坐在一旁,御风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都未说话,一时室内很沉静。
南星将烧了一些的蜡烛的烛芯剪去,室内亮了一些。然后开口打破了这一时的沉寂:“已经快戌时了。公子与御风公子先去吃饭吧!”
闻言,白沉吐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御风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去喝两杯。”
御风随他走到屋外一张石桌旁,坐下。
白沉对南星道:“将我屋里的那壶酒取来。”
“是,”南星去取酒,不一会就回来了。
白沉接过酒壶和酒杯,将两只酒杯放在石桌上,正要斟酒,却被御风把酒壶一把夺过。
“我来。”白沉也不计较,看着御风执起酒壶,自行倒了一杯。御风轻嗅了一下后,眼神一下亮了几分,“这莫不是般若?”
白沉坐下,“我从酒仙那儿可只要了两坛,给你尝尝鲜。”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你可知,这般若酒要喝也是有讲究的。”
“就是这酒壶与酒杯?”御风打量着手中的酒杯。倒不是他孤陋寡闻,而是这般若酒的酿酒古法早已失传,更别说这品法了。
“你可看出这是什么材质的?”
听他这么煞有介事地提了,御风也细细地查看起来,“其色透亮,光亮似镜。这模样也甚是精巧,”他又浅尝了一小口,“味甘且香甜。这莫非就是‘酒泛夜光杯’所说的夜光杯罢?”
白沉横了他一眼,“也没见你小子喝酒,竟知晓这么多。”
“我不喝酒?想当初你非要拉着我去皇宫偷酒喝,回来害我被师父骂。”御风原本是笑着说的,话刚说完,就似被一刀裁断的布,突然戛然而止。
白沉看着他,也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若要怪,也只能怪命运,命运让他们相爱,却不让他们相守。
他,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我是叫你品酒,不是叫你这么一口吞的。”白沉微闭着双眸,轻嗅着浓厚的酒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酒喝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若想喝,我叫南星取桑落来。”
“唔,”御风轻呼出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沉示意站在一旁的南星将桑落取来。
酒喝得多了,话也变的多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沉英谷初次见面,你就是这般模样,对谁都冷冷的。”
“师父说,静心方会有所悟。”
“情是这世上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也是最不必要的。”
“是啊,情之一字,最是看不透。”
“这些年来我亦见过不少患病之人,原本是可以用药治好的,却偏偏一心求死。所谓心病不得医。”
“这情啊,也是病,且药石罔顾。”
......
“御风,你可知九宫之术?”
“什么?”御风此时已近迷糊,白沉的话他听得不甚分明。
“九宫之术。”白沉轻笑了两声,“看来你是不知了。看来丹尘子师父是想自你这代便将之抹去了?”
“什么?”听到师父的名字,御风的酒意醒了两分。
“这是轮回禁术。”
御风用力的睁着双眸,他茫然得听着从白沉口中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只是合在一起,他就不太懂了。
“师父他,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