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不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桌上的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沉受不住这样的沉默，抢过书，“行了，过去的就别想了。你不是说这是太师祖的手记吗？都写了些什么？”
御风收回了心思，“上面的确记载了‘九宫之术’。就和你之前说的一样。传闻，魔君宫离欲复活魔后无音，不惜借用整个魔族之力，重回魔族始祖时代，寻得重塑骨血之术，就是九宫之术。”
白沉也就此问题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传闻终究是传闻。你我都知晓，用百年的时间来完成一个法阵，对于神魔而言百年不过一瞬，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是根本做不到的。”
“这也就是我觉得这一切并不是一人所为的原因。”御风皱着眉，“就算是沉英谷的人，也做不到延长寿命。”
白沉沉默着，似乎在思考御风给的解释。
御风继续说：”这件事太蹊跷了，就算是有家族在暗地里操作，沉英谷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查到。“
这太不可思议了，一个血脉传承至少长达一千八百年的家族，沉英谷不会不知道的。沉英谷在成立初期，立下的第一条谷规就是：守护星运流程。第二条才是不涉星辰命轮。像这样明显已经干扰星辰的行为，沉英谷不可能会轻易放弃追查。
“我说小风，就算历代沉英谷的谷主真的注意到这些流血并非天意而是人为，那又如何？这需要多少代人去证实？别傻了。”白沉知道那里面记录的是什么，但他不能在御风面前泄露分毫。有些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更何况，既然没查到，那么也有可能这一切本身就不是真的。“
“但是，“御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言说。他抿了抿唇角，“事实上是，沉英谷在九宫之术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就证实它的存在了。”
白沉皱着眉，没有去看御风，而是低头将那些他已经烂熟于心的文字假装又看了一遍。
就在几天前，当他无意中翻开这本连书都算不上的册子时，他内心的震惊程度丝毫不比御风的弱。但御风与他是不同的。御风他能够通过观星去知晓别人的命数，他能做到作为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去守望这片大地。但白沉做不到，他与这个尘世有太多的牵绊，父王、母妃、妹妹，甚至是师父，这片土地上有太多他的亲人。御风不一样，他自幼便作为旁观者长大，没有太多的眷念与羁绊。然而，变数陡生，雪之死了。这是御风如何也没有办法去面对的。如果说原来的他是冰山上的雪，那么雪之就是融化他的阳光，让他变得柔软和温暖。但现在，雪之的死让他就如同钻入了一个被封死的迷宫，进无出路，退无可退。他明明可以看见她的劫难，却因为谷中的规矩以及对内心欲念的反抗，他迫使自己不去触碰与她有关的任何轨迹，所以最后雪之的死他觉得自己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白沉太了解他了。所以在药仙谷听到雪之的消息时，他不敢开口去询问任何与雪之有关的事情，甚至从前的事他也不敢提。那些天，他时刻注意着御风的行为，不敢有丝毫懈怠。以至于南星私下都说御风还没出事他先疯魔了。
然而在这段时间的相安无事后，现在又得知了这个秘闻。与另外一个秘密相较，这九宫之术白沉的确没有放在心上。所有的事情都太过匪夷所思了，他宁愿选择不去相信。况且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沉英谷也没有找出那个躲在幕后之人。又或许，前人所谓的证实真的只是一种错误的揣测。既然丹尘子师父有意让御风不再背负这个命运，那他就把它永远埋葬吧！
“这些都太不可思议了。你信？”白沉试图以调笑的语气来缓和气氛。
御风看着白沉，“白沉，我太了解你了。你在害怕。”
白沉陷入了沉默。他现在连说谎都不会了？白沉低下头，任由御风去猜测。
御风感到一阵头晕。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过着自我伤怀放逐的日子。他以为他拥有力量只是为了守护沉英谷，却始终不曾明白沉英谷应该守护的到底是什么。的确不应该是这样的，拥有力量就应该承担应有的责任，这才是身为守护世间的旁观者应有的姿态，而不是像他这样浑浑噩噩。他也一直以为，只要不是出现巨大变故，他就可以这样默默无闻地做个普通人，只要将沉英谷继续传承下去就可以了。他没有想到这样平静的背后，只是因为他已经被师父排除在外了。
“白沉，这些天我一直只顾着自己，忘了问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九宫之术的？”
“因为，”白沉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南王府就在九宫之术的祭盘里，每一次。”
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老南王将你送到沉英谷，是想保留白氏血脉？”御风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沉，一连串的隐秘突袭着他的神经。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白沉扯了下唇角，只是这丝毫掩饰不了他眼底的苦涩，“我也是不信命，所以一直吊儿郎当。这年龄大了，反而愈发胆小了。”
御风皱着眉，盯着白沉的双眼。眼前的白沉他有些陌生，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小伙伴眼中竟有了他看不透的东西，明明还是同一双清晰透亮的眼睛。“白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疑问。
白沉心里一阵咯噔，垂下眼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沉默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能看到多少，但是命数躲不过。这也是沉英谷始终没办法找到背后那双手的原因。你明白吗？”
御风不知为何，竟觉得内心一阵酸涩涌出。他看见从来不流泪的白沉竟然偏过了头，一层水汽弥漫了他的眼眶。
沉英谷第二条禁令便是不得干涉命轮。
“我们去南王府。”御风合上手中的手册，看着白沉。
白沉摇头，“我们先去临丰，半夏大概有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