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之所以知道这是百里家的那块,是因为他师父曾去求过,但百里家将其视为私宝,未有出售之意,最后也只能观摩一二。
不想如今竟落到岑宁手中。看着眼前的算盘,白沉心中一阵肉疼。
岑宁咧开嘴,这种让白沉吃瘪的事可不多。
日头渐渐下去,燥热慢慢被凉风拂去,温度降了下来。
御风又换上了白日穿的短袍,只是头发没有用头巾包起,随意地散落在一旁。他正靠在树干上闭着眼休息,有时也会说两句话,但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
夜幕降临了,幸运的是现在晚上还不算太冷。
岑宁捡了些干枝,简单的做了个火堆,又将马匹拴好,才在火堆旁选了块地方坐下。见御风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就只与白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白,我觉得这次去库孜肯定没什么好事。”
“嗯,我与御风来之前就商量了。不过以我和他的能力,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白沉一改平日的玩闹,也变得正经起来。
“倒不是我多心,”岑宁皱眉,自从那些人拿着玉令找到忘乡楼后,他的心就开始不安起来,“连这些西域部落的巫医都救不了这荣狄王子的命,我看十有八九是有蹊跷。”
“按原先的计划,你留在宫外接应。等我们救出半夏后,你们就先走。到时候就算我根治不了荣狄王子的病,还有御风的封疾术,可以确保我们在离开库孜时,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
岑宁可以说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因祖上定下的规矩才与白沉这样江湖中的人有了接触,但是白沉会的终究是实实在在的武功。他听到的那些术法太过匪夷所思了,完全不像是常人所拥有的。也难怪只有少数人知道沉英谷的存在。
“我一直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仙人存在。像你这种被称为'仙'的人都不过是普通人。难道他真的是神仙?”岑宁冲御风的方向撸了撸嘴,小声地问道。
白沉捡起手边的树枝拨弄了几下火堆,火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他低垂的眼眸挡住了岑宁探寻的目光。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若不是神仙,如何知道有人活了上千年。”
岑宁闻言,倒吸了口气,连同心都震动起来。
“你说的不会是他吧?”岑宁偷瞧了御风一眼。
“不是我。”冷不丁地闭眼的那个人竟开口了。
“那你就给我这个普通人讲讲你们那个世界的事。”岑宁勾起唇角,也不在意背后议论别人又被当事人听到的尴尬,还向对方处挪了挪。
御风轻抬眼睑,一时被火光闪住了眼,眯了眯又才睁开,后正襟危坐,脸色一片肃穆:“岑公子,沉英谷虽一直游离于尘世外围,但终究也是在尘世当中。远而言,好比蓬莱、方丈这样海外仙山,传闻其中有长生不老之药。世人不曾亲眼所见,又岂知其存在与否?近而言,彼时眼前这片湖水是否是真实存在的?若真实存在,其形其貌如何?其色其味又如何?若不存在,那我们这缓缓流物又为何?是故,非亲眼不能言其真,亲眼亦无法言其非真。”
白沉听到他竟然为了一句话解释了这么多,还举出例子好像怕别人不明白一样。这着实令他惊讶,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而岑宁,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微微沉思,最终收敛了一时的玩笑之态,起身走到御风身边,深深地向其鞠躬,“听君一席话,方知吾平日之浅见。还望御风兄勿将吾先前之言置于心上。”
御风没有说话,也站起身来,向岑宁回与一礼。
见对面两人同时仿佛变得拘礼起来了,白沉开口道:“你们两人够了啊!明明都不是这样的人,还偏偏学酸秀才的模样,这是在给我看的吗?”
岑宁眼中浮起了笑意,那双狭长的凤目看着眼前的御风,冲他一笑,似有些无奈。
在岑宁回头的刹那,他没有发现御风的眼神有些涣散。而白沉却知道,御风那是在“探”。御风是个极其嫌麻烦的人,所以在没有开口的必要时他一般不会说话。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和能力,他不用别人开口就可以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不知道御风会“探”到什么,但他知道岑宁不会是敌人,这就够了。
只是一会儿,御风又坐靠在树干旁,但现在他的眼睛没有闭上。
白沉知道他不会开口,事实上他也不想打开那个话题。岑宁这个人,看起来整日没个正形,加上又生了那样一双眼睛,更让人觉得他轻浮。实际上他却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所有调笑的话都是他的试探。在他们最初相识的日子里,白沉没心没肺不知道被套去了多少秘密还不自知。所以到后来,白沉与他说话都是半真半假。御风在外人眼里是个闷葫芦,只要他自己不开口,白沉也就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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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当天刚起白时岑宁被冻醒了。他眯起眼,看见眼前的两个人已经起来了。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走到河边洗了个脸,顿时精神了许多。
白沉见他起来了,丢给他一个包袱,说道:“你先吃点,吃完了我们上路。我和御风商量,走水路。”
岑宁正在打开包袱的手停了下来,“这小镇有船吗?”
不是他不想走水路,而是这边的水流流向是向禹麓关的,他们要去的是库孜,如果走水路,就完全是逆水行舟了。并且,这边城太小,沙漠并不像水乡那些地方,船只是多余的。
“我先去看看。”御风将头巾也绑上了,拿起剑便向镇子方向走去。
白沉跑上前拦住他,“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说完也不顾御风的反应风一阵地跑走了。
御风看了一眼白沉的方向,也不拒绝,只是退了回来,将手中的剑插在马鞍上,靠着马闭目养神起来。
岑宁好奇地看着那长剑。真不怪他,是这一身衣服再配一把长剑,着实显得奇怪。再加上他天生有一双相宝的眼睛,一看那剑就知道不是凡品。他走上前去,“御风兄,能否借看一下你的佩剑?”口中还说着借,眼神也一点不含糊。
御风睁眼,看了一眼对方,伸手将浮影剑取了下来,递给了岑宁。
岑宁还未仔细去看剑鞘,一手握着剑柄,试图去抽出剑刃,奈何无论他怎么做都抽不出来。他看了眼御风,只见对方一脸是笑非笑的模样,突然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去瞧剑格处——那雕铸的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震惊了他的双眼。
“御风兄,这是,浮影剑?”
御风一脸是笑非笑的模样显然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岑宁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剑还给了御风。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方才若他还心存对宝剑的幻想的话,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敢了。御风仅仅是作为传说中的人物地的话他还并不怕,但若是作为将慕容氏灭门的“血修罗”的话,那他就不得不惊恐了。
“如何,听风阁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