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回归正常,除了横在两人心头的,卓一洋的病情。
原定的小分队初八返回,但临时却来了新案子,这一拖,便拖到了正月十五。卓一洋回市里的时候,正好蔡医生也回国了,到了跟蔡医生约好的这天,周思怡也提前安排好了店里的工作,准备陪他一起去,可正当出门时,却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声音很小,但很急切,大概意思是说,家里来了个姑娘,说怀了他的孩子,非嚷着要见他,母亲只好打电话给他,催他快点回去。
挂了电话,周思怡看着卓一洋似乎脸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啦?你妈说什么了?”
“谢嘉柔到我家去了。”
周思怡蹙蹙眉,“嘉柔?她去干什么?”
卓一洋转过身,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思怡,你相信我吗?”
周思怡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似乎不明白,但她还是说道:“相信啊。”
卓一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要回趟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周思怡木木的点点头,“愿意啊。”其实她也想知道,嘉柔到底想干什么。
原本准备去学校报道的卓一娴,在门口等他们,神色略显慌张,见到他们才算松了口气,“你们总算来了,卓一洋到底怎么回事啊?”说着看了看周思怡,有些尴尬地说:“嫂子,你怎么也来了?”
周思怡却很自然地说道:“没事,我们进去看看。”
卓一洋也说道:“对,没事,还信不过你哥吗,别担心。”
“可是……”卓一娴想说的是,你前阵的状态确实不怎么让人放心,话到嘴边却也知道这话说不得,于是便领着他们进去,边说:“那个,老爸一直绷着张脸,看样子气得不轻,你待会儿好好解释。”她拉了拉周思怡,“嫂子,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可得绷住啊。”她担心地提醒到。
周思怡却微不可察的笑了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什么都不会发生。”
几人说着便到了家里,嘉柔和卓家夫妇相对而坐,他们一进门,正好看见卓家夫妇,那脸色确实不好看。
嘉柔回过头来,那一副柔柔弱弱委委屈屈的模样,让周思怡心下一寒,第一次对她有了厌恶的情绪。
卓母赶紧朝他们走过来,“儿子,这到底怎么回事?”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周思怡,正准备说什么的话头瞬间止住了。
“这个问题应该问谢嘉柔。”卓一洋的语气很平静,但严重的烦恶已经到了极点。
谢嘉柔抹了抹眼角,往前走了两步,才说道:“卓大哥,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你带我去你家,然后,然后……”
她一副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样子,卓母的眉头越皱越深,说道:“她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你到底有没有……”说着顾忌到一旁的周思怡,便压低了声音,“到底有没有跟她?”
周思怡却很冷静,她朝谢嘉柔走了两步,平静地说:“你怀孕了。”
语气肯定的陈述句。
嘉柔不好意思的瞟了她一眼,表现出后悔的样子说道:“思怡姐,你肯定很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是,可是,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卓大哥,当他,当他带我去他家的时候,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拒绝,我原本想把那晚当成一个告别,可没想到,没想到……”她说着,双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她的小腹,除了周思怡,过了一会儿,周思怡淡淡说道:“王大厨还好吗?”
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没人知道她这时提起一个厨子干什么,但嘉柔却募地一惊,后背冷汗涔涔。只一瞬的诧异在她脸上闪过,但却还是被周思怡捕捉到了。
这时,一直稳稳当当坐在沙发上的卓局长发话了,“一洋,你就说,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谢嘉柔,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到我家里去的,不管你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孩子,都跟我没半点关系,我没碰过你半分。”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卓大哥,我知道你那天喝多了,也许有些事你不记得,可你做过的事你不能不认啊,我也不想赖着你,可我一个年轻女孩子,带着个孩子怎么生活啊。”她说着可怜巴巴,说着说着还哽咽起来。
听着确实可怜,卓家人还想说点什么也说不出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卓母更是无声的叹息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呢?”
嘉柔期期艾艾的摇摇头,“我并不想怎么样,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像其他小孩一样,在一个正常的,温馨的家庭中成长。”她边说边爱怜的抚着小腹。
卓一洋冷冷地说:“我绝不会和你结婚,谢嘉柔,我劝你适可而止,不然,会让你和我,都很难看。”他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听得出在极力隐忍。
卓一娴说道:“哥,别跟她废话,既然孩子不是你的,她又非说是你的,那我们去做亲子鉴定就好了,现在做鉴定安全又方便,出结果也很快,等鉴定结果出来,一切就明了了。”
嘉柔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捂住小腹,“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孩子。”
“这个不会伤害孩子,第十周就可以做鉴定了,我有个同学的姐姐就做过,绝对准确的。”卓一娴解释道。
卓家夫妇都看向嘉柔,卓母说道:“姑娘,你觉得如何?”
嘉柔有些慌了,初中毕业就出门打拼的她,并不知道孩子尚未出生就可以做亲子鉴定,按她的想法,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就会让卓一洋相信,孩子就是他的。
现在想来,她的想法,未免太过狭隘。加之怀孕之后慌乱不堪,迷茫之中乱抓浮木,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计划多么漏洞百出,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护着腹部,“不,我不相信你们,你们肯定是要害我的孩子,我不信你们,我不信。”
卓家人有一点无措,便都看着卓一洋,卓一洋一直冷冷的看着嘉柔,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因为,我有不育症。”
室内安静了,所有人都以惊人相似的表情看着他,连一直坐着的卓父,也缓缓站了起来。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嘉柔,“哈哈,哈,为了摆脱这个孩子,你竟然会编这样的谎言,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拿诊断书给你看。”说着便转身出去。
卓家人面面相觑,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周思怡,眼里带着询问,周思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而后无声的叹息一声,静静的点了点头。
卓一洋在车上拿了诊断书,很快返回了,他在门口深呼吸了两下,才重新进来。
他将诊断书递给嘉柔,嘉柔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其中的医学术语她都不怎么看得懂,但其中确实有不育的意思。
诊断书从她手上掉落,她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仅有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不停的流,她都忘记去擦,就这样懵懵懂懂的离开了卓家。
而卓家人,陷入了更加的沉默中,卓母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捡起诊断书看起来,但各种惊讶紧张难过心疼让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字,颤抖着手递给女儿,“一娴,你来看。”
卓一娴便赶紧接过来看起来。
而周思怡默默的走到卓一洋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卓母上前抓着儿子的胳膊,“儿子,你告诉妈妈,怎么会这样呢,确诊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不跟妈妈说呢。”卓母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身后的卓父要冷静一些,但拄着拐杖的手颤抖着,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是不是,是不是和在广州时受的伤有关?”
卓一洋垂下眼睑,点了点头,而后握住母亲的手,“妈,对不起啊,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怎么会这样呢,那蔡医生不是说都恢复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呢。”
见卓母情绪激动,卓一娴赶紧过来扶着母亲,“妈,您先别急,哥心里难受着呢。”
周思怡赶紧说道:“蔡医生说了,这个病并不是治不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多少以前的绝症现在都能治好了,所以我们先别灰心,一洋没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担心。今天我跟一洋就是准备去医院做检查的,我相信一洋也相信蔡医生,只要我们配合治疗,一定会有转机的。”
卓母过来握住周思怡的手,“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思怡安慰似的拍拍卓母的手,“阿姨,您相信我,我跟一洋,都不会放弃。”
卓母点点头,看着周思怡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感激,“好,思怡,你一定要陪着我们一洋,这孩子从小就很倔,可是你的话他是会听的,你要劝劝他,一定要他配合治疗,阿姨拜托你。”
“阿姨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而卓一洋,从头至尾只是呆立着,双手紧紧的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