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怡接过来,却没喝。卓一洋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他尽量轻松地说:“生病了就别那么拼命工作,AY那么多员工,又不差你一个,好好休息几天再去上班吧。”
周思怡正准备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痛,她便说道:“可不可以帮我倒杯水?”
卓一洋赶紧起身,倒了杯水给她,“我都忘了,发烧之后最口渴,应该要多喝点水。”
她喝完水,他接过杯子,说道:“还要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卓一洋把杯子放在床头柜子上,重新坐下。
“对不起……。”“我……。”两人同时开口,卓一洋尴尬的抠抠后脑勺,而后说道:“你,你先说。”
周思怡轻轻咳了咳,才开口说道:“昨晚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卓一洋心里松了口气,尽量轻松地说:“哎呀,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吗。”
周思怡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却没接话,气氛再次陷入尴尬,卓一洋说道:“先喝粥吧,凉了就不好喝了。”说着站起身,“我先去局里,等你吊完水我再来接你。”
“等一下。”周思怡赶紧说道。
卓一洋停下脚步,周思怡继续说道:“我有话说。”
卓一洋深深呼出一口气,而后再次坐下来。
周思怡沉默了两秒钟,还是说道:“昨天我虽然发着烧,但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其实昨天一整天,我想了很多,你说的那些,我都能理解,也很感动,心里很开心,觉得自己很幸运,竟然还有人对我这么好……”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自觉的便脱口而出,“别说了,别说了。”
“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你有你的世界,你应该去尽情享受恋爱的美好,你的世界不应该围着我们母子打转,你那么好,那么阳光那么善良,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感动就毁了你。”
卓一洋站起身,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知道和我在一起就是毁了我?也许这才是我要的生活呢。”
“我当然知道,你虽然说你自己不是一时冲动,但是我知道,你这就是一时冲动,在你原先的世界里,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女人,一时觉得新鲜,才会以为自己动了真情。但是时间一久,你就会知道一时冲动的后果有多严重,别人会在背后骂你,说你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看上我,家里人永远不会理解你,更加不会接受我,你跟我在一起的代价,会和亲人决裂,和朋友分道扬镳,你会因此失去原本属于你的世界。”
卓一洋俯下身,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没有你的世界,我要来做什么。”
眼泪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流下,她咬着牙,竭力忍着,她抬起头,对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现在是这样想,可是不久之后,你就会改变想法,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会埋怨自己,也会恨我,恨我当初的不自量力,恨我毁了你的生活。”
卓一洋松开她,仿佛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颓然往后退了两步,他苦笑着说道:“所以,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周思怡没有说话,紧紧的咬着牙,努力睁大眼睛把眼泪逼回去。
卓一洋转过身看着她,眼里带着浓浓的失望,“你知道吗,你确实配不上我,我至少有勇气去尝试,可是你,连追求自己的幸福都不敢。”说完便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病房。
周思怡终于松开牙齿,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紧紧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泪珠滚落进白粥里,瞬间消失不见。
日子很快归于平静,周思怡出院后马上进入到工作中,元旦假期已经过去,但好像比之前更加忙碌了,稍微空闲下来,店员们在喝下午茶的时候,她把以往的资料全部翻出来重新整理了一遍,上白班的时候,下午回家早,她便里里外外把家里一遍一遍的打扫,把球球的春夏季的衣服全部翻出来洗洗晒晒。
她让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忙碌的状态中,不让自己有一分钟的空闲。那天之后,她也没再见过卓一洋,两人都在刻意回避对方。这天,她下班早,收拾球球的东西的时候,收拾出一大堆的垃圾,她把垃圾用塑料袋装好,拿到楼下去丢掉。
她丢完垃圾,一回头,便看见卓一洋正朝她这边走来,卓一洋也看见了她,他停下脚步,两人隔着五米的距离,就那样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往前迈一步,谁也没有说话。
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这时,卓一洋的手机响了,打破了沉默。
他接起电话,转个弯进了公寓楼,周思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而后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步子。
卓一洋边接电话,心里却在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进了电梯,身后依然没有动静,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按了楼层号,放下了手机。
刚出了电梯,电话再次响了,“喂,一娴,什么事啊?……刚才电梯里没信号。”
“哥,我们放假了,我明天回家,你来接我吧。”
“你回家就回家啊,干嘛还要我来接。”
“不行啊,我行李太多,提不动啊,你就行行好,来接一下我嘛。”卓一娴使上了她的撒娇神功。
“你总共在学校没住几天,哪来那么多行李。”
“真的真的,你不来接我,我就直接要爸爸来接我啦。”撒娇无用,便直接改成了威胁,这招往往比较好使,卓一洋说道:“真是怕了你了,什么时间?我跟队里请个假。”
“好嘞,还是哥哥最好。那就上午过来吧,正好回家吃午饭。”
“行了行了,东西收拾好,明天等我过来。”
“好哇好哇,我已经全都收好啦。诶,哥,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啊?你在哪儿啊?”
“在公寓。这都能听出来,猫耳朵是吧。”
“嘿嘿,不对呀,你不是搬回局里宿舍了吗,怎么又去公寓那边了。”
卓一洋愣了愣,看了隔壁紧闭着的门,又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走廊,而后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哦,我过来拿点东西。”
“我说哥哥,你在公寓那边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回宿舍啊,你们宿舍那么小,环境也不好,楼上楼下吵死了,我上次在你宿舍呆了一会儿,都快得神经衰弱了。”
“你懂什么呀,宿舍离局里近,工作起来比较方便。”
“你在公寓那边住了半年,也没见你工作不方便啊。”卓一娴小声抗议道。
话锋一转,八卦地说:“老实说,你是不是和思怡姐吵架了?”
“再贫嘴我不来接你了,不说了,挂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时,隔壁传来开门声,应该是她已经回来了。他心烦意乱的喝了杯冰水,而后进房间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离开了公寓,目不斜视的经过了她的门前。
他的行李并不多,若是真要搬,一次就可以搬完,但是他却不想这么快就搬完,他一次只拿一点,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到这边来。
周思怡靠在门后坐在地上,听着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了,她把头埋进腿间,这一晚注定又是个不眠夜。
卓一洋把车停在她宿舍楼下,刚一下车,便看见卓一娴在和一个男生说着话,他朝他们走过去,打量着她对面的男生,总觉得有点面熟。
“哥,你来了。”说着,看见哥哥正在打量张跃然,便赶紧介绍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跟我一个社团的……”
“张跃然?”卓一洋询问似的说道。
卓一娴愣了一下,“你们认识啊?”
张跃然这才转过头认真打量面前的男人,很快也反应过来,“卓大哥,你好,原来,你就是卓一娴的哥哥。”
卓一娴惊讶之下更带着高兴劲儿,“诶诶诶,你们认识啊?快跟我说说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张跃然却露出窘迫的神色,卓一洋看了看他,而后对妹妹说道:“行李收拾好了吗,赶紧去拿下来,要赶不上午饭了。”
卓一娴正待说什么,张跃然赶紧说道:“你忙吧,我先走了,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下午也要回家。”说着对卓一洋略一颔首,便走了。
卓一娴对着他的背影“哎哎”两句,被卓一洋拉回来,“走了,拿行李。”边说边拉着她朝宿舍楼里走去。
她的行李真是少得可怜,说是因为行李多看来也不过是蹭着哥哥来接她的借口,卓一洋也懒得戳穿她。
两人上了路,卓一娴在副驾驶座上总是不安分,卓一洋说道:“你动来动去干什么?”
“哥哥,你告诉我嘛,你和张跃然怎么认识的?你们俩刚才的表情好奇怪啊。”
卓一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上半年在县城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哥哥认识的人,不是警察就是犯人,他显然不可能是警察,也不可能是犯人,上半年他还在上高中,你怎么会认识他呢?”卓一娴斟酌着说道。
他没答话,卓一娴边晃着他的胳膊边撒娇似的说道:“哥哥,哥哥,你就告诉我嘛。”
卓一洋赶紧推开她的手,“哎呀,你干嘛,别闹了,我在开车,不要命了。”
卓一娴松开手,做委屈状,“你告诉我,我就不闹。”说完又作势要去推他。他赶紧说道:“好好好,你安静坐好。”
她这才乖乖坐回自己位子,张着耳朵等着,而卓一洋说道:“你先告诉我,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你耍赖,是我先问的。”
“快说,说实话。”
卓一娴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啊,就是朋友。”卓一娴不耐烦的答道。
他这才缓缓说道:“我在县城的时候,他和同学打架,把对方的腿打断了,还被学校退了学。因为是朋友的弟弟,所以我格外照顾了他。”
卓一娴蹙了蹙眉,“后来呢?既然被退学了,怎么还能上大学呢?”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诶,他为什么打架?”
“据说是因为,同学说了他姐姐的是非,他就把别人打了一顿。”
卓一娴笑了笑,“太帅了。”
卓一洋讶异的看了看妹妹,“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出这么个名堂来?到底哪里帅了?”
卓一娴这下总算安心的靠进座椅里,“我本来担心他可能是做了什么坏事,但是如果是为了保护家人,还是很帅的啊,我果然没看错人。”
他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嘿,别这么说啊,要是有人欺负我,你也会为我出头的吧。”
他扭头看了看她,无奈的笑了笑。
“别说我了,你和思怡姐怎么啦?是不是吵架了?”
他绷着脸没接话,卓一娴拉了他,“嘿,到底怎么啦?”
他不耐的甩开她的手,“哎呀,没事。”
“切,你这样子像没事吗。”说完却也不再逼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