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窗子的时候,周思怡像是感受到了刺眼的光明似的,半眯着睁开了眼,接着又被光线刺得赶紧闭了回去,反复几次之后,才真正睁开眼睛。
她第一时间环顾了一下四周,双人间的病房,但隔壁病床上并没有人,黎明的早晨格外安静,清新的空气从半敞开的窗子飘进来,隐约还能听见几声鸟鸣声。
她垂目,便看见自己的手边躺着一个人,他将头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她朝他那边靠了靠,认真的盯着他看,他的五官长得算是好看的,小麦色的肌肤让他平添一份沉稳踏实感。也只是几天没见而已,现在看见这张脸,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的小动作牵动了他的手,他下意识的握紧了些,不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双期待多日的美目。
不知道是还没清醒过来,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惊着了,卓一洋愣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摸了摸她的脸,“你,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说着赶紧冲着外面喊道,“医生,医生,快来看看,她醒了,她醒过来了。”
值班医生和护士很快便来了,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说道:“没什么大碍了,后期注意休息,慢慢恢复就行。我去通知John医生。”
医生护士都出去了,卓一洋扶着她坐起来,自己坐在床边,依然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就好像一松开手,她就会再次睡过去似的。
她摸了摸自己还缠着纱布的脑袋,“我睡了多久?”几天没说话,声音都有些哑哑的。
“一个星期了,你知道吗,这一个星期,我有多担心,要是你……算了,醒来就好,以后不准再这样吓我。”
周思怡笑了笑,“我想喝水。”
卓一洋赶紧倒了杯水,试了试水温,才递给她。
周思怡喝了两口水,才说道:“周文乐呢?”
“他上学去了,周末的时候,他在医院,看着你一直没醒,他也很担心,一直闷闷不乐的,孩子估计也吓到了。”
周思怡的眸色黯了黯,“我想见他。”
卓一洋想了想,说道:“那我下午把他接回来,明天早上再送到学校去,你觉得怎么样?”
周思怡点了点头,卓一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对了,伯父伯母,还有大姐,还在等消息,我打电话告诉他们。”
说完便给周思佳打了个电话,“喂,大姐,思怡醒了……对,早上刚醒的……好,你和伯父伯母一起过来吧……”
卓一洋挂了电话,周思怡说道:“我这是,在哪里的医院?”
“在市里,县里的医生治不了,当天就转到市里来了。这次把二老吓得不轻,天天嚷着要来照顾你。现在你终于醒来,老人家总算可以放心了。”
周思怡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貌似她昏迷的这些天,他跟自己家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哇。“你每天都在这里吗?”
卓一洋挠挠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有,白天要上班,有时候也过不来。”
周思怡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冉冉升起,热气开始蔓延进来,“夏天来了。”她淡淡说道。
卓一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蓝蓝的天空里,悠闲的飘着几朵白云,再无敌的热浪,也挡不住这碧蓝天空下的美好。
“是啊,夏天来了。”
周家人和John医生都很快来到医院,John医生做完检查,也说伤口已经长好,注意休息就好。大家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John医生做完检查,立即又被院里的医生们请走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脑科专家,大家都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和脑科有关无关的医生,统统过来请教问题。他在国内这几天,倒是比在美国时更忙了。
周妈妈赶紧走过去拉着女儿的手,眼里早已盈满泪水,“孩子,你总算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哇,以后咱们都平平安安的,可千万不能再吓妈妈了。”
“老婆子,思怡才刚醒,你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周思怡也替妈妈擦眼泪,“妈,我这不是好了嘛,别哭了。”
周母抹抹眼泪,“好,咱不哭。”
周思怡看向父亲,从他进门开始,她便注意到父亲拄着拐杖,一直有种不祥的感觉在心头,这时才问道:“爸,您身体怎么了?”
“爸没事,你好了就行。”
周思怡看向姐姐,周思佳走到她旁边低声说道:“爸爸看见你当时出车祸的样子,当场就犯心脏病了,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
周父打断女儿,“思佳,你别瞎说吓你妹妹。”转而对二女儿说道:“思怡,爸爸没事,上了年纪,总归有点小病小灾,没大碍,你别担心我,把自己身体养好最重要。”
“爸,我现在已经好了,您不要只顾着担心我,您和妈妈,赶紧回家去,我这里不用人照顾。”
“那怎么行,怎么着也让你姐留下,不然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们不放心啊。”周父赶紧说道。
周母也说道:“是啊,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还是让你姐留下照顾你,至于学校,你姐夫已经回去了,让他给你姐再请几天假,也不怕耽误这几天。”
周思佳和妹妹互相对视了一下,说道:“爸,妈,那我留下来,你们今天就回家去,有什么事我跟你们打电话,行吗?”
“好,这样行,我跟你妈去小卓家收拾一下,就马上回去。”周父说道。
“伯父伯母,我送你们。”
“小卓呀,你送我们去你家就行了,我们自己去车站,你还要上班,不要耽误了工作。”
卓一洋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那行,那我们走吧。”
“思佳,那我跟你妈就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妹妹。”
“诶,好,你们路上小心点,到家了来个电话。”
卓一洋和周家夫妇走了,周思怡疑惑地说:“什么情况?爸妈为什么要去卓一洋家里收拾东西?”
周思佳笑了笑,“这个卓一洋,对你还真是上心,自从我们来了市里,他就主动把我们接到家里住,对了,他把你以前的房子买下来了你知道吗?”
周思怡点了点头,“所以,你们这些天一直住在他家里?”
“对呀,你也知道爸身体不好,但要他回家,他又不放心,卓一洋就劝他在公寓楼住下,自己在这里照顾你,白天呢,要上班,晚上就过来,一待就是一夜,早上再赶回去上班,他对你,真是没话说。”
周思怡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没再接下去,转而说道:“爸的病到底怎么样?”
“现在没什么,往后好好调养,别受刺激,就没什么大问题。”
周思怡这才点了点头,“过两天,你就回去吧,我这里有医生护士,不需要担心我,反而是家里,老的小的,都需要人照顾。”
“行,你也别急,到时候再说,现在啊,你才是家里的重中之重。”
周思怡勉强笑了笑,“姐,谢谢你啊。”
周思佳摆摆手,“姐妹之间说什么谢,怪别扭的,快别说了。”
卓一洋先行一步去取车,周家夫妇便走到医院门口等他。正等着等着,便看见接到消息的华新宇和莉莉安,几人在医院门口遇见,周父对华新宇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华新宇踟蹰着上前两步,“伯父,伯母。”
“哼。”周父往旁边挪了挪,并不搭理他。
场面有些尴尬,周母看了看老头子满脸不满的样子,便小声对华新宇说道:“我们听我家老大说了,那个专家医生,是你找来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为我家思怡费的这番功夫。”
“伯母,我听说她醒了,她怎么样?”
周母看了看他旁边的女孩,才说道:“她很好,医生说恢复得很不错。她现在有小卓,你呢,也往前走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纠缠了,你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吧。”
“老婆子,跟他废什么话,我们走了。”说着便率先朝外走去,周母看了一眼华新宇,便也赶紧跟上去,这时卓一洋正好把车开到了门口。
华新宇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莉莉安看着他沮丧的表情,拉了拉他的胳膊,“Henry,我们去看思怡姐吧。”
良久,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是该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