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环伺看似凶险,然此却正是用谋之时,殿下只需入宫请皇上赐一物,则王敦叛军可退矣”。
司马绍不禁微微一笑,“小子尽是语出惊人,何物可使王敦就退”,说话间已复归于座。
这时有太子府近侍入报,有董家家臣乔丹求见王羲之公子说有密报,说着掏出了董家的符配。
“是老乔,我让其留在甘氏父子身边,想来是武昌战事已有了结果“。
不一会老乔便被领入厅内,同来的还有镇北军司、散骑常侍应詹。
原来甘卓起兵,诈称与王氏合军,守备王舒派人犒军之时,却反被甘氏派人假扮犒劳之人返城回报,趁势开了城门大军一举夺了武昌,老乔这才能紧随岑普一行来到建康回报战事。
太子大喜,“天佑大晋,敦贼破矣”。
“应詹你速点齐镇北司所有兵马随孤出城“,又对一直在旁的中庶子温峤道:”泰真你速去通知荀太尉命其引兵接应,再把甘卓已攻克武昌的消息传遍全城,破贼就在今日”。
说着司马绍已经大步走入院内,一跃已坐在他那匹千里驹上。
方才一直在旁未发一言的温峤,只是缓步来到太子马前,忽然抽出佩剑,一剑砍断了马套绳。
司马绍先是一惊,继而大怒,正欲拔剑,温峤扔剑于地拜伏道:“太子每事必亲身犯险以求全功,岂忘刘琨刘越石之事乎,倘如此至我辈于何地,至天下于何往”。
”况武昌复得,王敦军中未必尽知,况王敦巨奸岂能坐以待毙,此刻骤然冒进若彼军心未散,以我新败之师岂能久战,若再败则大事不可救矣“。
“泰真也只有你敢如此谏言,只是当年刘越石孤悬北疆,不亲冒矢石按能笼众人之心以战北虏,此非鲁莽也”,说着司马绍已还剑于鞘,下马扶起了温峤。
“非臣大胆,实是殿下乃纳谏之君也”。
司马绍开怀道:“好,只是今日之局当如何破之”。
温峤拜曰:“只有一字‘和’”。
未等司马绍搭话,温峤已转向岑普,“小兄弟,方才你说只要入宫向陛下借一物便可化解此局,可否细细道来”。
岑普已知此人便是当年随刘琨一起在黄河以北,被群虏环伺仍抗战十余年的温峤,心中不由升起一份敬意,忙答道:“正如温大人方才所言,当下局势各方互有优劣,正可借机促和,再图拨乱反正之策”。
太子闻“和”字,已是眉头紧蹙,岑普见状却只继续道:“依草民所看,当今天下局势颇为微妙,各方都无必胜之把握,朝廷新败士气正落,王敦本已占据先机,但匪巢即破,其已不能久战,此刻王敦已无退路,必然困兽犹斗全力攻城,朝廷即知王敦已是强弩之末,也必倾尽全力死守,一旦朝廷与王敦于台城之下死战,无论胜负必是两败俱伤,届时襄阳甘家,若真有不臣之心引军而来,朝廷当何以自处,何况其他诸路也迟迟不至,安之各家没有非分之想”。
听闻此言,司马绍不由一惊,未想到时局变化于瞬息之间,这少年却已了然于胸中。
岑普不再顾忌,只将自己主张一鼓而出,:”虽说要‘和’,但堂堂朝廷却不可城下之盟,向逆贼祈和,故而请殿下前往太极殿,请皇上颁下驺虞藩,命一得力人前往,以君命令王敦息兵,事自可成矣“。
太子自然知道驺虞藩虽说是弭兵罢战之象征,代表无上皇权,可接藩之人究竟领不领受,就要看当下的时局了。
”殿下,这位小兄弟分析的极是,此时朝廷正可颁明诏,命王敦息兵“。
太子不置可否,缓缓道:”孤已知之,你等可先退下,泰真你暂留片刻“。
众人已退,司马绍道:”卿以为如何“。
”王敦势大,诸路不明,殿下只宜暂且忍耐,待时局一变,必有拨乱反正,乾坤再造之时“。
太子微微点头,眼中忽然掠过一丝寒意,”岑普此子如何“。
温峤知其含义,道:”可造之材,若能收归己用,他日可堪大用“。
温峤见太子不言,知道司马绍心中疑虑,补充道:”当今陛下春秋正盛,又有殿下相辅,只要严加管束,料此子生不出大的祸端,吾辈亦会对其详查,若有不轨可即杀之“。
闻此言司马绍方才释怀,“备车,随我入宫面圣”。
少年岑普却并不知道方才君臣二人的对话,此刻正随着内侍往前往下榻处休息,忽然在繁花簇拥的小径之中,望见一面若冰霜的婀娜女子,原来正是那日女扮男装自称宋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