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杀我!……”
青年惊恐地看着前方,一个仿若熟悉的模糊身影,在他面前浮现,渐渐凝实,同时在不断地向他逼近……
他看着,莫名的恐惧溢满了他的心房,踉跄地后退,只为试图让自己远离那个身影,他所恐惧着的存在。
但,不如他所愿:恐惧,已经让他手脚僵硬……
右脚一歪,跌倒在地,他只能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但,那速度,只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身影靠近。
“你知道太多了!”
仿若从远方传来的声音,空洞而又冷漠,由远而近……
一声皮革被划开的脆响~
“噗嗤!”
视野被一片猩红掩盖。】
……
“啊啊~”
从梦中惊醒,吴稽掀开被子猛然坐起,剧烈的喘息声响起。
双眼鼓起,嘴唇微张,胸口发堵,浑身颤抖!
他只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令自己瘫软在床上!
他还没有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他还沉浸在那死亡的氛围里。
只因为,那恐惧感是真真切切的啊!
现在,他眼睛无神地直视着前方,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身上受惊吓而出的细密冷汗浸湿了他的衬衫。
愣神许久,他提起颤抖的右手,紧张地摸索着脖子与胸膛,寻找着那不存在的裂口,揉搓着不存在的血色。
似乎,他还能感受到那股生命逝去的冰冷,疼痛与猩红。
许久,他才放松了下来,停下了无意义的动作。
此刻,意识到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的吴稽,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剩下的那只勉力支撑身体的左手,当即是一软,让身体重重地砸在床垫上,将那木板床压得一阵“吱啊”作响。
躺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许久,他那快速跳动的心脏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缓。
但那血色的梦境,其中的场景与细节,那恐惧填满心房的感觉,他还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他还记得自己血液飞溅时的味道!
不安,笼上了他的心头。
但,他很快便无视了这个感觉。
只因为啊……
“还是这个梦!”
他,双手握拳,用力击打着床铺,低声咆哮着——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自身的恐惧,遗忘那生命的无助。
这在他记忆当中,清晰无比的感受!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讷讷自语,发出低语的询问,语气中充满了难言的愤慨~
他的愤慨,他知道,这注定是没有结果。因为他的愤慨,是针对那出现在他的梦中,夺取了他生命的模糊身影!
但他依旧忍不住自己的愤怒……
不过,想想也是,任谁一直不断地做一个梦,还是有关自己死亡的梦,更是清晰无比,可以回忆起每一分细节,每一分感受,想来谁都会发狂吧。
他也只是在发泄一下自己的负面情绪而已。
就在他以为,这次之后,会和以往一般,在他平复心情后,继续睡觉时,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出现了……
“我就是我,一如你就是你。”
忽然出现的声音,顿时让刚刚放松下来的吴稽绷紧了神经。
他猛地直起身来,紧张地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忽然,他视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不由僵硬住了身体,他慢慢地将头转向前方,很慢,似乎是在顾及什么。
他的脖子,发出“咔擦”的清响。
“嘚嘚~”
强烈的恐惧感,如同浪潮一般,拍击着他那已经变得脆薄的心脏,似乎在下一刻,他的心脏,就会在那恐惧的浪潮中,化作无数碎块!
因为,如同他的梦一般,一个模糊的形体出现在那里。
虽然那形体在他看来十分陌生,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模糊的形体,就是他梦中的那个模糊存在!
现在的他,想起刚刚的声音,对比,似乎那也是如若从远方传来,空洞而又冷漠……不不,不是冷漠,因为冷漠还是一种情绪,而那声音中可没有半点情感起伏,根本没有用来情感表达的语调存在!同样,比起空洞,或许苍茫这个词汇更加适合形容!
当他调过头来,那模糊的视觉感官消失了,那位存在的身影,在他视野中清晰。
但,第一眼,吴稽没有注意到那位存在的样貌,因为,眼前这位存在的眼睛,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无尽智慧,包容一切!
让他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一切,甚至遗忘了那充斥他内心的恐惧。
无止无尽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感官中。
初始!智慧!求知!文明!……
无穷无尽的概念在他心中涌现,却又飞快地消失。因为他的思想根本无法认知与承载,这位存在所代表的概念,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缕!
这不是凡俗所能窥视的!
他的本能,只能为了自我保护,促使遗忘!
但这可不够!
如果继续下去,这自我保护可不能持续太久,脑死亡!这是他的结局!
更无奈的是,吴稽可没有从那光芒中挣脱的能力。
反而,求知,这一身为有情智生灵都有的本能——求知的本能,以及一不可名状的原因,让他妄图去记住……
“嗯哼”随意的哼声,如同一声惊雷乍响,吴稽眼中的浑浊方才变得清明。
一回过神,他当即移开视线,后怕的情绪瞬间涌出。虽然他并不清楚之前他到底处于什么情况,但他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移开视线!
“又一个【有无之循】啊……”
那位存在感叹着。
“记录者开始关注你了,他在限制一切规格外的存在出现在你的身边,我们下次见面,只会是你回归原初的时候……”
房间里静静的,莫名的诡异感,让吴稽感到了不对。
而对此,那位存在十分清楚,但他依旧在自说自话:
“如果不是那位正好需要我来拉开序幕,我也没法出现在这里。”
吴稽眼角的余光,可以察觉到那位存在的嘴唇开合。但他没有意识到那莫名诡异,到底是哪般。因为,在他意识中,已经遗忘忽略了那位存在嘴唇开合,正在说话的事实!
现在,因为之前的教训,吴稽不敢直视眼前的存在,用余光扫视,已经是极限!
“我现在的名字,是恩莱科。当然,我只是个人间体而已……”
这位自称恩莱科的存在,宛若和吴稽是身处不同空间维度。吴稽无法认知这位存在的话语,现在的他,好奇心压下了恐惧感,偷眼看着这位存在的容貌。他十分注意不去注意到这位存在的眼睛。
这是一位大约十八九岁的青年,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吴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这位存在,似乎这一刻,他的词汇量是如此地贫乏。而如果硬要找一个词的话,那就是普通而又不普通。
“唉,你现在的生命层次,连理解我人间体概念的能力都不存在,我说那么多做什么,你又无法接收……”
说着,这位存在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摇了摇头,低语:
“嗯……算了,就这样吧……”
说着,这位存在伸出一根手指,向吴稽点去……
“……”
虽然不敢正视眼前这位存在,但吴稽可不敢对其有丝毫放松,毕竟,这可是在梦中不断杀死他的存在啊!
察觉到那在他看来,是忽然点来的手指,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但,他根本无法躲开!
只能看着那根手指缓缓伸来,点在他的额头,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儿!
似乎在这一刻,他的视角进入了一个名为时间暂停的领域!
在他感官中,时间被无限延长……
“追溯你的原初!遵从你的起源!寻找你的道路!”
没有任何时间间隔,同样没有任何时间长度。
瞬间刹那!
一段话带着一份蛮不讲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意识中,刺激他的神经,顺着他的五感,弥漫在他的一切!他的所有!在那里循环!
他的瞳孔失去了焦距,他的意识化作虚无,他的原初正在苏醒!
“去吧……”
再一声,意思传达着,他的本能行动着,他的身形变得模糊,他的手指交错,划过前方,拉开一个黑色缝隙!
黑色裂缝出现,一个光点在吴稽模糊身形消失的地方出现,没入其中……
房间安静了下来,只是少了它的主人。
裂缝被恩莱科随手抹平,两位少女出现在他的身旁。
“哥哥,你匆匆来这,就是为了刚刚那个人?”
费纳希雅好奇地张望着原本裂缝的所在。
“一个被那位看中的家伙。”
恩莱科随意地弹了弹手指,舒缓了一下感官上的不适,这宛若是手指划过棉革的古怪感觉,实在不为他所喜。
“某个记录者?哥哥,现在那位是不是在看着这里?”
女孩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着一份不满。
“好恶心的偷窥狂……”
菲丽娅顺口补刀。
被偷窥,谁都会嫌弃。
“好了,费妮,菲丽,陪伴你们前世的母亲,才是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
放心,那位,现在已经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