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想到住了十年的家顷刻间就没了,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爷爷的身影,想到自己未来不知如何,李璟眼睛一红,泪珠滚滚落下。他呆呆的望着大火燃起的房屋,只盼老天爷突然大发慈心,爷爷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告诉自己昨晚的事情只是一个梦,可惜这些并不会发生。
火光引起了山下的一些人反应,李璟看到有些人正往这里赶来,他收拾心情,迈开脚步踏上新的人生。这一去,便是风雨无阻无回路,这一去,人生从此大不同。
爷爷让自己去找的地方名叫蝴蝶谷,他没办法讲清楚怎么去那里,只告诉自己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往前,到人多的地方去打听。
走了大概一里多,他忽然想起一个地方,那里是他常去看书的一个地方,有两件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自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回,他觉得自己还是去把东西带上比较好。
做了决定,他便折返,翻过一座山包,山的前边是一片湖,湖水清澈,四周被群山包围,山上怪石嶙峋,灰色的岩石像黑白底片。李璟沿着湖边行走的山路行走,这些其实就是他自己踩出来的。走了一段后前边突兀的出现一截陡山,四周密密麻麻长着半人高的草丛,再也无路可走。
拨开密密麻麻的草丛,陡峭的石壁下露出一山洞,洞口高不过两尺,宽也仅三尺有余,下边全部是积水,李璟曾经拿着一根一丈多长的竹竿伸进水里,却没有碰到水底,洞口放着一个竹筏。
几年前,李璟在这里采药的时候无意发现这个山洞,当时因为好奇,他就自己做了个竹筏钻进洞里一探究竟。
竹筏缓缓进入洞内,因为个头长高的原因,李璟不得不趴在竹筏上才能从洞口挤进去。
竹筏越往里前进越是开阔,初时仅有半人高,再前行数丈,空间有数间房屋大小,水路变窄,逐渐露出地面,四周有石笋拔地而起,洞顶有许多石钟乳倒垂而下,小的如羊角大小,大的得两人合力环抱,有的悬于半空如悬剑倒刺,有的直入水中将水路劈成两半,有的在空中形成两个锥形针尖相对,有的堆成半月如龙门迎客…
竹筏沿着小道缓缓前进,前方变得昏暗,李璟回头望去,洞口早已经被甩的老远,只能看到一道光亮印在水中。四周安静至极,四周只能隐约看到黑黢黢的岩壁泛着淡淡的光,不时能听到水滴从山岩跌进河道的发出清脆的滴答声,阴冷潮湿的感觉不断侵来,饶是李璟先前无数次来过这里亦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往前,终于又开始亮堂起来,李璟知道这是水路快要走完,就要靠岸了。水路的尽头是一个石室,被修整成了三个类似房间的空间,中间用木头、石块隔开。最头上一间放着一张石桌,上边放有石锅石盆,看样子是饮食起居之所。第二间里边放有一张木床,是用来休息的地方,如今木床已经腐朽坍塌,别无长物。第三间墙壁之上雕刻有一尊佛像,端坐于莲台之上,手指间拈有一朵花。
李璟知道这是取自佛尊拈花一笑的典故。
世传佛尊于灵山拈花示众,众皆默然无措,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尊遂传法藏于迦叶,示意其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不立文字,微妙法门,见于诸心。
不过李璟总感觉这尊佛像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佛像下边放有木鱼和一个蒲团,这个蒲团雕刻成莲花状,通体白色如玉。李璟喜欢这里正是因为这个玉状蒲团的存在,每当在这个蒲团旁边的时候,李璟就感觉神清气爽,大脑清明、智慧通达,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带着书籍来这里阅读。说来奇怪,平日里那些隐晦声色难以理解的字句到了这里就朗朗上口、词义通达,甚至举一反三,能解读出更多内容来。而且这里读书的效率特别高,比平日快上一倍不止,读完理解记忆也格外深刻,甚至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所以,他闲时就来此坐上一坐,这些年下来,头脑也越来越聪慧,这才让他能够在不到十岁时就把村里所有的藏书都看了一遍,并牢牢记住。
石室墙壁上刻着许多字,这几年里,李璟已经将其全部拓下,整理起来共有经文六篇,分别是《波若波罗蜜心经》《大力金刚降魔经》《万行广佛首经》《大乘无上多罗宝经》《无垢净名经》《大方广圆菩萨经》,李璟早已经熟记于心。
如今他已经了解到这几本经书著作都是佛教经典经书,在外边也是广为流传,李璟所在的村子虽然闭塞,也有《波若波罗密心经》的样本。
李璟曾经对照过外边样本,发现墙壁上的经书与外边流传的经书有一些细微的差别,部分字句并不相同,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对的。他肯定这里曾经有僧人在此修行,但村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记载,也没有人听说过附近有和尚前来传法,而他自己对佛法并没有太大兴趣,所以也就没有详加关注。
更高的地方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无念,无相,无住”。是的,李璟觉得这几个字是写得而不是刻得,与下边那些经书的字不同,虽然都是印在石壁上,刻字与写字味道却是截然不同。
前边的字只是字,是死物。而这几个字似乎活过来了,在他面前他仿佛看到这些字一个个化作高僧穿墙而出,眉目慈祥,眼中透着一股慈悲,饱含情感,又似乎有一种及其凌厉的势蕴育其中,历久不衰。
李璟先前也曾认真查看过这几个字,他总是有种感觉,写字的人还有别的话想要告诉他,每次对着这几个字观想,他都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可就是朦朦胧胧难以看清,总像是隔了一层纸难以捅破。这次同样有这种感觉,而且比之先前更加强烈,似乎自己只要再加点力就能窥得字中真意。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李璟却依然还是那种若有如无的感觉,那层纸越来越薄可就是不破。
无奈之下他只能遗憾放弃,他相信自己如果再有几次观想一定可以领悟到写字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奈何自己就将离开,下次再回到这里不知要到何时,或许早已被别人破解其中秘密。
可能这里的缘分并不属于自己,李璟自我安慰,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无缘也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