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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半块玉珏二

墓的四周没有一颗树,半边山坡全是草,墓碑与墓砖苍黑古朴,看起来年代已十分久远,却保存得非常完好。

三个人默默地并肩立在树林边沿,风裹挟着松针的芳香从林中吹来,在三个人的身后掠过。清水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出发前,她曾与紫风、骨头讨论过,这次如果歪打正着发现墓地怎么办,没想到假戏真做,三座大墓鬼使神差地出现在眼前。她扭头向骨头看去,骨头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正望着那墓出神。

清水觉得骨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异度空间般的存在,在她刚入职的时候,办公室更年期马列主义老太,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完没了地教训她,骨头经过时拖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对老太讥讽道:“哟,又耍威风呀!”,替清水解了围。在这家公司,没有人惹骨头,对于一个拿泡汉子睡野男人自嘲的女人来说,任何挑衅几乎都没有胜算。清水却觉得骨头并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她们成了统一战线上亲密无间的战友,很显然紫风与她的看法也是一至的,她们三个截然不同的人便成了朋友。

清水又扭过头去看紫风,紫风显得很平静,这让清水十分惊奇,不由暗自惭愧,便挺了挺胸,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怯来。

骨头带头向古墓走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云,将日头遮得严严实实,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她们绕着墓走了好几圈,清水有些憋不住了,问骨头:“这个斗,我们到底倒不倒?这里面,会不会有大粽子?”。骨头瞪了清水一眼说:“倒个头!用你哥带来的那个巴掌大的小铲子挖土么?”说完竟爬了上去,在高高的墓墙上坐了下来,捶着腿说是累了,要休息一会。

清水也有样学样,爬上去坐在骨头身边,紫风却并没有理她们,自顾自挨个查看那几个墓碑,想必是要去研究一下这墓主人的名讳。

“咦?怎么这墓碑上,什么也没有刻?”紫风对着另外两人说。

“我早就发现了,这三个墓碑,是三个无字碑。”骨头应声答道。

清水听了,差点从墓墙上摔了下来,心中暗骂骨头,觉得骨头第一个发现后,应该带着她们屁滚屎流地逃之夭夭,这厮居然还坐上来休息!回头去看紫风,想必紫风也走得累了,将背上的刀取了下来放在膝盖上,坐在一处草窝里休息。骨头开始轻轻哼起她经常唱的山歌,骨头是少数民族,但具体是哪个少数民族,骨头从没有说,她与紫风也没有问。那歌旋律古怪诡异,歌词咿咿呀呀的,想必是骨头那族的方言,也无人听得懂。

三个人坐了一会,清水看见紫风忽然拔出刀来,将刀鞘狠狠向侧前方猛砸了出去,紧接着一跃而起,提着刀杀气腾腾地追了过去。清水从未见过紫风这么凶恶的样子,吓得唉哟一声摔下墓墙,骨头站起来扭头向紫风追过的方向看去,只见紫风正与一个男子对恃,地上躺着另一个男子,正一手捂着脸,一个抱着一个小水罐,罐里暗红色的液体洒得那人满胸都是。两个男人看见紫风,倒象是松了一口气,唉呀妈呀地喊了一句,瘫软在地。

骨头跳下墓墙,清水也揉着摔疼的屁股走了过去,问两人是怎么回事,这一问,大家都哭笑不得。原来,他们是附近山上的猎户,拉了队伍出来打猎,却远远瞧见两个身着古装的女子坐在墓上,以为大白天的遇见了狐狸精,于是杀了刚捕的野鸡,接了血要将她们泼出原形。紫风坐在草窝里,所以这两人一直没瞧见她,这会看见紫风是个正常的,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场误会。这捉妖狐的胆气一泄,腿便发起软来,就双双瘫倒在地。

清水是重点大学的王牌硕士生,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听完笑得前俯后仰,三个人中她虽然胆量最小,却并不信鬼神,所以才敢跟着骨头与紫风乱跑。又想起那只被放了血的野鸡,半上午那一顿没有吃好,折腾了这么久,肚子早饿得叽里咕噜叫了,她便凑上前去期期艾艾地问那两人野鸡的肉身他们怎么处置。山里人最是好客,两人笑着邀请她们同去处置野鸡肉身。

一路上交谈得知,他们的祖上是山中的土匪,解放后被收编进当地民兵,过惯了自在生活的山里汉子们不愿意离开大山,就在山中种些珍贵的草药为生,这些年怕死养生的人越来越多,小村子成了暴发户,大家索性又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过起了不剪径打劫的另类土匪生活。

这二人跟着骨头紫风回到石桥边,帮她们拿了行李,往那几座旧木楼走去。废弃的荒村里各家小院几乎都有现成的灶台,一两座还很结实的小楼勉强能避雨遮阳,这些猎户经常在那里打尖。这次他们出来打猎的人共有六七个,待到骨头等人到时,其余的人早已围坐在一个大石台的周围,石台上放着一些竹筒饭酱肉生黄瓜,一次性的纸杯里倒满了自酿的黄酒,旁边一个小火堆上正烤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火堆中间有一个裹着泥的土疙瘩,烤肉的香味飘在空中。

骨头清水与紫风都是吃货协会的骨灰级会员,闻了这香味,哪里还把持得住,等不及对方邀请,客套话也顾不得说,过去硬挤出三个空位坐下,眉开眼笑地瞧着那火堆看了好几眼,才满足地与这些陌生人寒喧起来。

闻着肉香,这三人的交友原则触了底,直接省去介绍过程,张口大哥闭口小弟地攀着交情。骨头对这群人中的两个产生了兴趣,其中一个是被大家称为大哥的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他身型高大虎背熊腰,大多数魁梧的人都会有些笨重,这个人动作却很灵活,象一只猎豹,充满了力量却十分敏捷,表情严肃不怒自威地坐着。另一个人,却瞧不出性别,比女人精壮,又比男人妩媚,看上去约一米七的个头,两条修长有力的腿盘坐着,紧紧地抿了嘴唇,上下打量她们这三个奇怪的不速之客。其他人对穿着古装的骨头等人的到来,显得有点小兴奋,忙着让紫风帮他们合影。骨头一直盯着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青年,那人穿了高领上衣,盘扣紧紧扣着,像是故意要遮住喉结掩饰自己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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