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白蒙蒙的能量球,轮廓模糊,光芒柔和,像一件艺术品浮在牛童的掌心上。
牛童一时傻眼了,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不敢相信这一幕。
“第一次就成功?”老人也有些傻眼,不过是对于牛童的进度感到不可思议,他老脸微红,没好意思说自己当年第一次差点把手臂炸掉。
“这经文逆天了。”白蛋一阵唏嘘,望着那似乎随时都将消散的光球,感觉是创世的一缕光。
“咋的了,一个最低阶的法球术有什么好稀奇的?”开山獾纳闷。
白蛋道:“这只是开拓性的第一步,若是等到他的体魄足以承受高阶法术的规则,那随手一放便是大法,说得梦幻点,一截头发丝飞出去都能斩杀万敌,到时候哪个对手能承受得了!?”
“这么厉害?”开山獾听得一愣一愣的,望着牛童呆怔的模样,那形象顿时高大神武起来。
“这就是规则秩序的可怕之处,逆天行事,篡改常规,化不可能为现实。”老人感慨。
牛童如梦方醒地回过神,像对待宝贝似的欣赏一番,仔细感受了下法球内蕴的能量,对着开山獾叫道:“来感受一下。”随即一挥手,能量球嗖的飞出,猛地撞在开山獾的爪子上,随即溃散。
“什么?啊!爪子废了……哎,怎么不疼?”开山獾还没做什么准备,突然接下这招,习惯性地开始鬼哭狼嚎,但很快停下来,两只小爪子互相摸了摸,毛都没掉一根。
“果然只有这点程度。”牛童苦笑,他自己掂量,只有神户境一两扇的力量。
这一击的威力足够把一棵两尺粗的树木打得爆碎,但显然对藏宫境往后的修士造不成什么威胁。
单纯一个法球对他气血的消耗还不小,付出和收获不对等,如以同样的力气施展气功或武法,足可以到藏宫境的威力。
“一是因为你现在气血太薄弱,二是还没彻底掌握泥盘经,施展法术的步骤过于繁琐,消耗了不必要的血气,一旦掌握其中精髓,挥袖化神通,言出即法随,其中栽培的法都可以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老人道出究竟。
“那我该如何提升血气?”对泥盘经这类经文,想要朝夕间领悟透彻无异于痴人说梦,需要时间去沉淀,所以牛童觉得当务之急还是从自身出发。
“要提升你肉体的层次,血肉、筋骨甚至精神都要有一个全面的进阶才可以,需要各种天材地宝去堆积,最好是用各种神异体质的血液去洗礼肉体,或是高境界的大能之血,都是大补。”
“别说天材地宝了,有哪个高手神人会愿意用宝贵的血液给我洗礼?”牛童看着沉思中的李醍醐,转头又盯起了白蛋。
“我去,你看我干嘛,我肉体若在的话你岂不是要逼我放血?”白蛋有些发毛。
老人露出异色,狐疑道:“你是不是察觉出什么,故意引出这个话题?”
“什么意思?”牛童不明所以。
白蛋察觉出端倪,赶紧说道:“道友,都算半个自家人了,有什么好东西可别藏着掖着,我们正处在困难时期呢。”
老人一叹:“我这家底子都快掏光了。不过,这里确实还保留着我生前的一滴血,以当年的境界来说,也算是和神血同层次的血液。”
“一滴血足矣!”白蛋眼中一亮,他转而对李醍醐道:“要鼎炉类的法器,等阶不要太低,进行熬血。”
“不必,这地宫里还有专门给小辈炼体的地方。”老人依旧盘坐在玉玲珑上,虚幻的袖袍一挥,远处一片雾霭散去,现出一个干涸的石池,三丈大小,在石壁上还能残留有宝液蒸发的痕迹。他瞥了一眼怪尸,惋惜道:“若是我能控制,日月壶倒是个更好的选择。”
牛童一听大喜,但是看着老人喘息的模样,不禁担心道:“老人家,我听说大能都可以依靠一滴血重生,这血液不应该很重要吗?”
老人欣慰地摆手,道:“肉身不是问题,这具怪尸就可以利用。我是灵魂之创,一缕残魂,凝聚不出主魂,即便重生了肉身也无用。”
深处传出破空之声,老人招来一个石盒,小心打开,顿时赤霞烁烁,耀得人晃眼,一颗璀璨剔透的血钻露出,那是一种纯净到极致的鲜红,饱含生机,本身就好似活物一般。
“里面的规则与秩序都被磨灭没了,省了熬血的步骤。”白蛋有些眼馋,奈何没有肉体。
“本就是为留给后辈。”老人捧着一滴血,缓缓牵引到石池内,随着石壁淌下,一道血色波澜掀起,那滴血暴涨,很快填满了石池,看样子还要溢出,但被老人压制下去,他小心地分离了一部分,重新汇聚成一小滴,放回石盒内。
“这……我下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牛童有些犹豫,毕竟从小就有这方面的心理阴影。
“若是新鲜血液肯定会有深厚的道行所催生出的各种规则与秩序,有一定的破坏力,但是现在经过炼化里面只有海量的精气和神性物质等。”白蛋解释。
牛童点头,脱得光溜溜,毫无准备地跳了下去,随即一声嗷嚎,像是跳进了放满辣椒水的池子,浑身毛孔火辣辣地痛,不过益处紧接着到来,身体如烘炉般在嗡鸣,骨节劈啪作响,废血被排除,取而代之的是煮茶家家主血液中的神性物质,内到骨肉脏腑,外至皮膜都接受了一次洗礼。很快,牛童浑身潮红,如煮熟的大虾般蒸腾白气,这是过量的精气冲刷所致。
“嗯?”牛童一摸右手手腕,他没有拿掉手环,蓦地感到有异动。
“渴……新鲜的血……”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漆黑的空间内一双猩红的瞳孔闪烁,让牛童激灵灵一抖。
这神血惊醒了沉睡其中的刀灵!
“你想喝血?”牛童低声道。
“并不是血液,需要里面的精气等物质。”刀灵化成了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只有一对眼睛摄人心魄,望着牛童,露出警惕的神色。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嗜血的妖物呢。”牛童松了口气,把他放出,对着老人道:“前辈,他能不能也来吸取一下里面的精气。”
“刀妖?不全对,更像是一种灵体,颇为稀有,小子你气运着实不浅。”老人盯着小男孩,点点头,“本来以你现在的身体也吸收不到那血的十分之一物质。”
“那老人家,我也……”开山獾觍着脸凑上来。
“你滚一边去。”老人头也不回。
最后开山獾还是厚着脸皮跳进来,呲牙咧嘴一阵子,熬过痛楚,面色一弛,惬意地舒了口气,半躺在里面,简直当成了温泉池。
牛童已经不敢再享受,身体快被撑爆,运转起凝气篇的气功,凝滞的精气与神性物质随着经脉穴窍在四肢百骸中流转,他浑身关节噼啪作响,顿感身轻如燕,内力虽然没有暴涨,但浑厚程度与以往比已不可同日而语,这是质的提升。
“毕竟条件艰难,这种简单野蛮的血浴作用有限,若有各种神材相辅,进行熬炼,才能使功效最大化。”白蛋看着牛童,感觉到他吸收过神血后精气神都增长了一截,肉体的坚韧程度更胜以往,但也没有很逆天,差一线到达大藏宫的程度。它转而眼神一凝,察觉出获得好处最大的并不是牛童。
小男孩转换成本体,一柄锈迹斑斑的朴刀,刀柄都已经腐朽,此刻在疯狂地吸收神血中的物质,不像牛童等需要排血等,它能直接吸收,几乎没有上限。那原本满是缺口的刀锋渐渐铮亮,刀身上的许多裂纹被弥补,像是蒙尘的宝刀正被擦拭干净,重归圆满。
“大藏宫巅峰!”白蛋严肃道,这种程度,以它的灵魂之力也不敢说能完全压制刀灵了,这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刀灵似是察觉出白蛋的心思,停止了吸血,变成小男孩,看了看四肢,以往的枷锁都不见了,他低头发出了稚嫩的童声:“无所谓了,和那些人相比,我宁愿成为你们的奴隶,不放心就给我戴上锁链吧。”
“奴隶?”牛童一愣,停下运功,正色道:“我并不想让你成为我的奴隶,我把你解救出,一是看重你的潜力,二是不忍心你被那些人渣折磨。你要离去,亦或跟随我,都是你的自由。”
“你能给我自由?”小男孩发出一声嗤笑,他的小脸极其清秀,更甚牛童,眉眼中却带着肃杀之气,特别是一对瞳孔,猩红如血月,冷漠如冰锥,仿佛看透人间冷暖,失掉感情色彩。
“我不会骗你,你看这个废物妖兽,我都不嫌弃它。”牛童指着开山獾,后者一脸不忿地尖声抗议。
“你帮我解释一下。”牛童看向白蛋,发现它正在和老人商议,琢磨道:“这个仙仆咒虽然是禁法,但效果非同寻常,能够完全奴役被施法者的心灵,永除后患……”
“你能不能正经点!”牛童瞪眼。
小男孩开口:“我在战场上诞生,第一次睁开眼就是人间炼狱般的情景,在火与硝烟中生长,在血与碎骨中蛰伏。最后被人发现,虏为奴隶,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到现在,我对生存早已不抱任何期盼,即便你放了我,我获得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了却自己。”
牛童同情地看着他,又蹙起眉头,这小家伙心结太重,但是直觉却告诉他这个小刀灵绝不是彻底绝望,不然为何还会渴望吸收神血呢。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心愿?比如,把那些捉你的坏人全部惩戒一遍,报仇雪恨什么的。”牛童试探性地问道。
小男孩沉默半响,道:“那些人都无所谓了,如果非要说有不甘的话,那就是我想探清这把刀的主人的身份,他在临死前向刀身中注入了一缕精血,赋予了生的希望,如果没有那个人便不会有我。”
“你出生在哪一个战场?”白蛋问道。
“兵冢。”
“嗯?”白蛋与老人同时一怔,“这地方来头可不小,这把刀的主人即便是一个兵卒,可能都会有很深的背景。”
牛童上前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道:“前路未卜,若要探清真相,唯有使自己更强,我想你也有这个想法,不如让我们强强联手,共创一片辉煌。这天下大有可去之处,何必寻死呢。”
小男孩警惕地盯着牛童,但瞳孔中的阴翳消散不少,道:“我觉得你没这么光明良善,你的眼神非常不纯洁,唯有贪婪见不到,你的话……我可以跟随。”
非常不纯洁?牛童暗自嘀咕,随即不在意地甩甩头,搂住小男孩的肩膀,道:“从此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你放心,有我一块肉吃,就有你一杯羹喝!”
“区别对待啊!”看到牛童对刀灵态度如此友善,开山獾抗议道。
“你先给我把那些后土脂吐出来!”牛童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