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大汉手拿猎叉,走在老丈身旁。
石风和风碧虹也紧跟在后。看到老丈的滑稽姿势,风碧虹忍俊不禁,第一眼看见老丈时感觉到的危险无影无踪。但她笑了没多久,渐渐地心中又开始不安。
“第一眼的直觉也许是往昔记忆引起的错觉。但现在我又觉得不安,这是为什么呢?”风碧虹心中漫道。
一行人此时已经下了山,继续在林野中穿行。
风碧虹自问自答,暗道:“因为老丈两个儿子看起来很凶恶,而且是一种近乎非人的凶恶。还有,他们不像父子。是的,老丈解释得很好,但解释得太好,太刻意了,让人无法完全相信。”
风碧虹心中思索,突然又想到一个疑点,就是老丈家的房子。他家的房子也不正常,居然是几间砖墙瓦房,不是木屋,也不是茅庐。荒山野岭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从哪里找来的砖瓦,然后一路运到山顶之上?
普通的山民人家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他们通常也不会住在山顶上。风碧虹不禁联想到白羽道长的山顶道观,老丈家的房子自然没有那样的恢宏规模,但隐然有相似的气质,难道老丈也是如白羽道长般隐居的异人?
总之,这几个人不是寻常山民,不能等闲视之,必须提防。
风碧虹思考完毕,得出了结论。她看向石风,只见他正与骑在大汉肩头的老丈谈笑风生,好像完全没有戒心。
“得想办法提醒石风。他还以为老丈是个热心村民,别一不小心着了道儿。”风碧虹暗想。但石风和老丈说得正欢,风碧虹不便阻止。她总不能强行将石风拉走,走到一旁避开老丈等人说悄悄话吧?只能等待恰当的机会。
老丈的两个儿子默不吭声,说话的只有石风和老丈。老丈话中问起石风和风碧虹的来历,石风坦白回答他是法师,而风碧虹则是剑客。
老丈对跟在石风身旁的火山岩龙很感兴趣,旁敲侧击地询问。石风只说火山岩龙是他机缘巧合得来,天生颜色金黄,除此外也没什么特别。
老丈的话看似出于好奇,在风碧虹听来别有用心,老丈在探他们的底细,想知道他们的实力。
除了询问石风,老丈还主动谈起自己,免贵姓孙,本是一个落魄不得志的秀才,娶了山中猎户的女儿,一辈子郁郁埋没于山野之中。他的话让风碧虹更觉得不对了。隐居山野的高人一般不会主动透露身份,但他把自己说得太平常,分明是有意掩饰,那他对石风和风碧虹只怕有所企图。
风碧虹心中愈发警惕,暗运真气,做好了随时出招战斗的准备。
“前面就是了。”孙老丈突然发话,拐杖指向前方。
一行人向前又走了一段路,绕过山坡,郁郁葱葱的山谷开始展现在眼前。
走入谷口,孙老丈用拐杖指着远处山坡上的树木,说道:“你们看,那里的树木颜色与众不同,就是子午谷特有的白楮林了。一万年前白楮树刚在子午谷出现时,树皮是耀眼的白色,但一万年后早已变暗发灰。白楮树何尝不愿永远纯白,但再强的愿望也敌不过时间,敌不过天道,这就是它们的宿命了。”
他说话时眼睛瞟向石风,话中似有深意。
风碧虹向山坡上望去,果然有不少灰白外皮的树木夹杂在其它树木中,从下方看还挺醒目。但白楮树的树叶都是寻常绿色,伸展开来遮挡住林间空隙,从高空俯视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只听孙老丈又道:“本地人都以为这里叫作白树谷,不是老朽这样饱读诗书之人,还不知道白树谷另有一个古名‘子午谷’。你们不遇上老朽还找不到地方。”
石风叹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正好找上了老丈。”
“你们运气确实不错。”孙老丈笑道,回头看向风碧虹,上下打量。他眼神比此前还更色迷迷,简直肆无忌惮,好像看着到手的猎物。
风碧虹若无其事,并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反应,心中思索道:“这是此人的另一个可疑之处,比年轻男子还色,说明他的精力和心理大异外表。”
但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肆无忌惮了?这是一件更让风碧虹警惕的事。孙老头一直在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但他的目光说明,他现在觉得不必费力遮掩了。也就是说孙老头随时会揭开他的真面目,而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和风碧虹两人开个玩笑,吓他们一跳。
风碧虹感觉到隐伏的杀机,衣下寒毛不禁耸立。她伸手握住剑柄,却听见一声呼喊,有人从远处一棵树上跳下,向他们走来。此人也是猎户打扮,手拿弓箭。树荫浓密,他潜伏得很好,而且距离也远,风碧虹竟没有察觉到。
来人越走越近,口中喊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他还没说完,孙老丈已经大声叫道:“这位也是我的犬子,是我的小儿子。”
来人身材适中,不像两个大汉一样粗壮,相貌看起来也比两人机灵。听到老丈的话,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被风碧虹看得分明。
一个大汉急忙说道:“犬子是一种礼貌的说法,就是说你是他的儿子,不是说你是狗。”
拿弓箭的猎户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哥哥教导。”他看了看石风和风碧虹,对老丈道:“父亲怎么亲自出来了?这两位不知是……”
孙老丈回答:“他们是外地人,在寻找子午谷,我就特地带他们过来了。”
拿弓箭的猎户又是一笑,想要说些什么,被风碧虹打断。
风碧虹说道:“这事巧了老丈,没听你说起你还有小儿子,他又怎么会在子午谷?”
孙老丈笑道:“我没说过吗?至于他为什么在子午谷,应该是碰巧。他外出打猎,正好也到了子午谷。”
撒谎!风碧虹心中断然想道。从拿弓箭的猎户说的第一句话就知道,他不是碰巧来到子午谷,而他也不是老头的儿子,所以听到老头的话才会惊讶。
此时风碧虹再无一点怀疑,这四个家伙假冒父子,在暗中图谋他们。她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帮手潜伏在树林中,为今之计,只怕必须先下手为强。但石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浑无戒备的样子,让风碧虹暗自焦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