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正好赶到秋收之季,上午跟老杨家订了卖身契,晌午老杨就留着姥爷兄弟在家开伙。饭罢老杨带着大哥下地干活,杨吕氏留姥爷在家玩。老杨有个侄女,两年前投奔来的,家里大人让鬼子打死了,说是私通八路,被同村好心人带来老杨家,老杨收留在家,一是因为孩子是实在亲戚也可怜,二是两人膝下无子,人到中年总是房前屋后空落落的,留下也能给做个伴。
老杨侄女叫杨兆和,她这一辈排到一个兆字,本来老杨的孩子也要叫作杨兆什么的,可惜每每起了学名就早夭。兆和那年14,不过还没出嫁,两人想给孩子寻个好人家,一直没有合适的,而且一提孩子也总不点头。现在杨吕氏怀胎渐久,也需要人照顾,兆和是女孩,在家照应也方便,这事也就暂时搁起来。
姥爷在杨家前院后院,房前屋后跑来跑去,东瞧瞧西看看,杨吕氏坐在屋门口仔细端详。看着姥爷的背影回想那个梦,越想越是笃定自己的预感:也许上辈子积德不够,这辈子闹得要绝后,家里收留了兆和,积了阴德,菩萨保佑降下预示,让我们继续行公德。
大哥来这一天兆和不在,她帮杨吕氏上庙里进香去了,半晚时才回来。回来她看见姥爷,很奇怪,问谁家的孩子,姥爷不理他,兀自跑开了。杨吕氏摇手唤她来,说了买大哥的经过,说了姥爷家里遭的横事。兆和闻言,触景生情,不由得可怜起姥爷,心中生出几分亲近。
她看姥爷跑的满天大汗,就把他抓了过来,说:姐姐带你去洗澡好不好?姥爷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兆和又说:那姐姐带你摸鱼去好不好?姥爷一听乐了,拍手称是。于是兆和就领着姥爷来到村东的一条小河边。河水很浅,其实里头根本抓不着鱼,可姥爷不知道,撒丫子跑到岸边浅滩,用手捧起水来看,显然不会有鱼,否则大家都来抓鱼了,还饿肚子干嘛。
兆和也来到岸边,撩起水来给姥爷洗洗脸,再洗洗小手,也许是被弄痒了,姥爷咯咯笑起来,也撩起水来,去泼兆和,两人就互相泼水玩起来,老远就能听到两人的笑声。
天色渐晚,下地干活的村民陆续回家,老杨和大哥几个人也回来了,他们被笑声引了来,老杨见是兆和,也笑了,叫停了两人,一起回家吃饭。
兆和闻听,抬头看见是叔父,停了下来,注意到了老杨后头拿着镰刀的大哥,这一望,她有些怔,而大哥也低下了头。兆和身上的衣衫沾湿了,有些地方能隐约透出有些苍白的皮肤,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天边的红霞不觉飞上了两人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