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怎么办？”
沈钊抬头望天，月已西沉，周围一片虫嘶蛙鸣，已是午夜时分。
“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飞哥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个猥琐的声音。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二人一起回头，只见身后一个皱巴巴的小老头，一张老脸笑得和菊花一样。
这人是何时出现在身后，二人竟是全无所觉！
沈钊警惕地看着这老儿，飞哥沉声问道，“正规吗？”
这老儿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地左右观望一番，才猥琐笑道，“当然不正规。”
“去你么的，不正规谁住啊？”
小老头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走吧。”沈钊道。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老儿的精气神一看就和老路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人还是不招惹为好。
“客官别啊。”小老头赶紧拉住二人，“我老人家向来是能屈能伸，两位若是想住不正规的，那小店就是不正规的，两位要是想住正规的，本店就是正规的。”
沈钊皱一皱眉头，甩开袖子就要走。
飞哥却似乎有些动摇，低声问道，“你手边有多少银子？”
沈钊顿时警觉起来，“不多。”
飞哥点点头，转身向小老头道，“我二人的手头有些凑合，不知你那客栈什么价位？”
小老头笑道，“正好本店的价位也十分凑合。”
“好，那我们就在你店里住下吧。”
沈钊心中微微发怒，“你要住你去住，我绝对……”
话音未落，便被飞哥和小老头捂住嘴巴，拖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沈钊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听巷子外一片马蹄声，数十飞骑呼啸而过。
小老头长舒一口气，“好险？”
沈钊诧异道，“怎么？”
飞哥道，“难道你忘了翟秃子说的宵禁吗？”
“什么宵禁？”
“这洛阳城可不比你们乡下。”小老头悠然道，“最近邙山五虎闹得厉害，城里一到晚上就戒严，凡午时之后上街之人，皆宜通贼论处，杀无赦！”
沈钊灰溜溜地跟着二人去了小老头的客栈。
一路上，飞哥和小老头攀谈，想试试看能不能混熟了减点房钱。
“洛阳城午夜如此凶险，老先生还敢出来拉客，应该是有什么背景吧。”
小老头面有愧色，“说实在的，没有什么背景。”
“没有背景还敢上街拉客？”
“因为我们是黑店啊。”
“什么？！”
“黑店不自己出来拉客，难道还等客官自己上门吗？”
“刷刷”两声，飞哥和沈钊一起拔出钢刀。
“你是说黑店？”
小老头吓了一跳，“不是，不是，此黑店非彼黑店，我老人家不下蒙汗药不卖人肉，只是没有官府颁发的拍照，所以价格上也就优惠一些。”
沈钊和飞哥对视一眼，放下钢刀。
他要是敢在南山村混出来的南山双煞面前玩蒙汗药，也算是成吉思汗面前射大雕。
小老头笑道，“小店还有一辆黑车，配有上好的叫驴，两位若是想在洛阳城里逛逛，草料钱一律八折。”
“要得。”沈钊将钢刀收起。
为今之计，能省钱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三人很快就到了客栈。
这客栈价位凑合，布置自然也十分凑合。一件昏暗的大堂里，摆着七八张乌漆墨黑的八仙桌，看起来比小老头本身年纪更古老。角落里则是一张柜台，除了一副旧得发黄的老账本，到处都蒙着厚厚的尘土。
二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遭一切，“这真是你的客栈？”
“那是自然。”小老头傲然道，“如假包换。”
“多久没有生意了？”
小老头赧然道，“也就十五六天吧。”
“十五六天一个人都没有？”
“是的，毕竟像你们这种深夜还敢上街的人太少了。”小老头面有愧色。
“为什么深夜上街人少你就……”
沈钊破口大骂道，“废话，平日里谁特么住这种地方啊？”
连沈钊都无法忍受的地方，飞哥贵为村长家的小开，养尊处优，自然更是忍受不了，当场便要走到大街上，向巡城千牛卫投案自首。
小老头一看二人不好糊弄，不是寻常的土包子，赶紧鼓起如簧之舌，一番溜须拍马，并承诺住宿七日，餐费减半，住宿十五日，餐费全免，二人才不情不愿地付了一钱银子做定金，包下天字上房。
这天字上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采光和通风却是一等一的好，至于其他陈设装修，各位看官自行想象，本文按下不表。
沈钊打了盆热水，把一双臭脚泡入其中，只觉浑身骨头都酥了。
沈钊一边“咝咝”地抽着凉气，一边道，“不知道小崔这小子躲在哪啊。”
飞哥脸上再次现出神秘的笑容，“我知道。”
“切。”沈钊对此嗤之以鼻，“你又知道了。”
飞哥傲然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智慧吗？”
沈钊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怀疑你还需要智慧？”
飞哥大怒，当场就要翻脸。
“怎么？你还不忿？”沈钊道，“今天去找小崔，谁出的主意？”
“好像是……我。”飞哥有些心虚。
“结果如何呢？”
飞哥干笑两声，“这不是人算不如天算吗。”
“是啊，这一算算进了高老庄。”沈钊道，“要不是咱俩命大，现在都喂了八戒了。”
（等等，八戒？这不是大唐年间吗？）
“这次只要……”
“两钱。”沈钊伸出两个手指头，“我们现在只有两钱银子了，好了，你继续说吧。”
飞哥张了张嘴，再也说不下去。
“用银子找人谁不会啊。”沈钊冷哼道，“问题是我们特么没银子！”
飞哥左右看了看，凑到沈钊身边，压低声音，“我看了，大堂的柜台后面，好像是个钱柜……”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房门，飞哥吓得跳了起来。
只见小老头站在门外，手中托一个木盘，木盘上两碗龙须面。
飞哥定定地看着他。
小老头笑道，“两位客官，本店提供的宵夜面条。”
“不要，不要，你端回去吧。”飞哥有些心虚，回绝了他的好意。
“好嘞。”店家转身离去，带上了门。
飞哥惊魂略定，“他没听到什么吧？”
“我怎么知道。”
“那怎么办？”
“无凭无证，谅他也不敢怎么着。”沈钊摆了摆手，“我们继续来想怎么找小崔吧。”
“恩，其实这两钱银子如果花在刀刃上，说不定也可以找到小崔。”
“这两钱银子还要住店，还要吃饭。”沈钊提醒他道，“如果把这两钱银子拿去找小崔，那我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以飞哥的智慧，显然没有想到这一，他愣了一愣，苦笑道，“那我们这两天找不到小崔，就只能吃霸王餐住霸王店了吗？”
“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推开。
飞哥惊恐地回头望去，小老头又站在门前，面上依然带着和善的笑容，手里托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两个包子。
飞哥脸上残存的笑容却僵住了。
“两位客官，本店提供的宵夜包子。”
飞哥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嘶声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老头被唬得三魂出窍七魂升天，“我，我……”
飞哥大吼一声，“沈钊，拿刀来！”
半晌却不见动静，飞哥心觉有异，一边提防着那店家，一边回头，只见沈钊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盘上的包子。
“飞哥，我想我们可以找到小崔了。”
